“晓芡！”

“到。”

“快递漂白粉来。”

“遵旨。”

“毛鸭！”

“在。”

“把药膏给我。”

“奴才照办。”

机动船上，几个少男少女脚不停，手不住地忙碌着，给中华鲟医治创伤。晓芡、毛鸭、秋芋站立中舱两旁的船舷上，给舱里的荡儿和汪明当下手。秋芋胸前抱着一只小木箱，是荡儿用杉木板钉制的。去年暑假，荡儿曾背着它走乡串村卖冰棒；眼下，成了为中华鲟治伤的医药箱。今晨，荡儿背着这只木箱出来，遇到的人都以为他今年又开始了卖冰棒，向他喊着：“买冰棒！买冰棒！”

他为了表明箱子的用途，特地用两条白胶布在箱子正面贴上一道十字架，同时还用毛笔醮上油漆，在十字架底部描了一条栩栩如生的中华鲟，又在箱面写上：“鱼病防治箱”。这几个端庄秀丽的正楷字，让人一看就明了箱子的真正用途，他省了许多回话的力气。此刻，荡儿和汪明需要什么，晓芡、毛鸭、秋芋就从箱子里取出什么递上，相互配合，得心应手。开头，荡儿和汪明给中华鲟涂药膏时，各自的腿都筛糠似地颤抖，生怕被它那长着长牙的大嘴咬一口。天啦！若是咬腿，腿就会丢一截若是咬腰，身子就会成两段。荡儿伸出双手，不敢扳动它的身子。汪明挑了药膏，不敢涂上它的伤口。“嘎————！”

“嘎————！”

红眼鸬鹚在一旁助威。荡儿鼓足勇气，挺起胸脯，伸手上前，扳住中华鲟的尾巴。汪明受到鼓舞，勇气倍增，举起一坨药膏，不偏不倚地涂刷到中华鲟尾部的那条巴掌宽的伤口上。中华鲟似乎很通人性，不但不伸嘴咬人，反而亲亲热热地靠近主人，乖乖地接受医治，像一个与医生配合默契的病人。它全身共有58处创伤，不是渔网挂的，就是流钩扎的，大伤口有巴掌宽，小伤口有米粒细，重伤口正溃烂化脓，轻伤口仍流血不止。药膏涂上去它就感到舒服惬意，便轻轻摇动胸鳍、背鳍、尾鳍，向主人致以亲切的谢意。不过，它也有耍性子，动脾气的时候。过去，它闯荡江湖，遨游四方。如今，圈进这狭小的船舱，如同猛虎关进铁笼。它不能畅游，它不能翻腾。于是，它卷动宽大的尾巴，激得水花四溅，借以渲泄心头的郁愤。主人很理解它，让它发一顿火，过后再轻轻地给它涂药膏，并喂给它爱吃的田螺和鱼虾。“荡儿叔叔！荡儿叔叔！”

突然，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从滩岸上传来。大家回头望去，只见嫩草如茵的堤脚下，碧浪轻敲的湖边上，一个竖着两根羊角辫的小姑娘，像一只小春燕朝这边飞奔过来。荡儿问：“汪明！这不是你侄女儿吗？她急匆匆跑来喊我干什么？”

汪明回答：“没错！是柳丝。她喊你，是为了找我吧！”

用不着猜测，柳丝已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面前，不等站稳，就结结巴巴地说：“荡儿叔叔！找得我好苦。你们为何不停靠码头，躲到新堤拐这边来了？”

荡儿回答：“这里风光好，而且安静。”

他又问：“柳丝！你找我有什么事？”

柳丝回答：“你妈妈回来了。你妈妈和我爷爷要你快回去。”

荡儿惊讶地说：“啊！我妈妈回来了。”

说着，他一蹦三尺高。他抓起自己的衣服，跳下船，飞跑。他刚跑出几步，又回头叮嘱：“伙计们！到吃晚饭的时候，你们就把船驶回码头。”

他拉开跨马式，一步飞出丈把远，手里的衣服挥得呼呼叫，如同甩响催马的鞭子。他远去了。汪明走到侄女面前，弯腰问道：“丝丝！你刚才说，爷爷和鳊鱼奶奶要荡儿叔叔回去是不是？”

柳丝回答：“是呀！还是爷爷派我到这里来的。”

汪明眉毛一挑，警惕地追问：“你听见爷爷和鳊鱼奶奶还讲了些什么？”

柳丝回答：“没有呀！”

汪明说：“丝丝！你莫急。你好好想一想，是不是听见爷爷和鳊鱼奶奶讲过钱呀，鱼呀，什么的没有？”

柳丝转动眼珠回答：“我听见爷爷讲了中华鲟，讲了两千元钱。还听见爷爷讲有人盗走了五百元钱。”

汪明脸上陡然变了颜色，又追问：“丝丝！爷爷没有讲要我回去？”

柳丝回答：“没有呀！”

汪明瞪大眼睛望着湖水。晓芡、毛鸭、秋芋都望着他，觉得他的言行，他的神色有些蹊跷。突然间，汪明撒开双腿，朝渔村奔去，嘴里高声说：“我有急事。这中华鲟，这机动船，全交给你们了。你们要准时回码头。”

莫名其妙。大家目送他远去。柳丝追上去，放声喊道：“叔叔！你要带我回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