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他笑，发现他的牙齿很黑，自己都跟尸体差不多的感觉了。他说：“旁门左道，那也是道。就看你信仰的是什么了？我们赶尸人，进入这一门之后，就没有选择了，信仰乃是天定。”

何景城还是不解：“既然天都不容，你们何必苦苦死守这个东西，何况赶尸一门，现在根本就毫无存在的道理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留一线生机。天容不得僵尸存在，但是有我们赶尸人存在，那么这些僵尸，就还有一线生机。”

何景城莞尔：“我就看不惯这自相矛盾的逻辑，无非就是万事不要做绝了，可是如果不做绝了，那春风吹又生，之前所做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窦天卫自然不会跟他讨论这个。现在事情基本就弄明白了，周宏运背着家族，私自学习了窦家的祝由科，而且越学越带劲。可是周家的家规很严厉，凡是学习了周家灵剑的，再学别的术，就算是背叛师门，要被废掉修为的。其实这周家也有其深层的用意，人的潜力是有限的，而周家的灵剑术又特别难，一辈子能学好一种就不容易了，再三心二意，势必一事无成。这也就是为什么周宏运死了会留下遗愿，让周裴不要接触灵剑，摆明了，他是对周家家规的抵抗，这一辈子抵抗不了，自己的儿子也要跟着他抵抗。要说这周宏运，还真是一个犟牛，空有过人的天赋，却死在一个执着上。此事已了，何景城想的是目前的任务：“窦老，这铁尸已经搞定了，你准备怎么处置它？”

说真格的，考虑到其对尸体的那种特殊感情，他现在很担心。“自然是继续封藏于尸井之中。”

“不做任何别的处理？”

窦天卫意外：“以尸气养着，它会不腐不朽，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对于尸体而言，最好的办法不是超度吗？”

“超度？”

窦天卫好像是听到了一件非常可笑的话。“为什么不可以？超度亡灵，让他们入轮回之道。”

窦天卫摇头说：“小伙子，看来你对这件事的了解，还是不够多啊。僵尸的亡灵，是不能超度的，如果没有尸气掩盖，它们会被雷打火烧，灰飞烟灭。哪里还有来世和轮回，休说是他们，就是我们，也是天帝的弃子，我们祝由科的人，为尸体服务，所以转生之后，就会进入畜生道……”何景城默然无语，这窦天卫虽然看起来很是邪恶，祝由科听起来也很阴损，可是实际上，他比大多数人都更诚实和忠厚。他们赶尸人所做，不过是给尸体提供一些必要庇佑罢了。据说，他们赶尸人，所赶的尸体，都是一口怨气郁结在心的，或者是那些阎王不收的。他们的存在，就像是这个美好世界的补充。脏活，总得要有人去做吧。就算是罪大恶极的死囚，在死亡之前，总也要有人去给予人道抚慰吧。可是，窦天卫这么说，自己又如何完成任务，如何超度这只铁尸呢？他叹息道：“将灵魂囚禁于尸体之内，这算不算无期徒刑呢？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个痛快，让尘归尘，土归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