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莹莹的电话在张耀祖的手机上震响，不接躲不过去。别人电话不接可以，但莹莹的电话不能不接。手指右滑，接上。莹莹的声音：“喂！张叔？”

这时候，自己是张耀祖。“哎！莹莹！”

声音沙哑撕裂。“张耀祖”每说出一个字，万分艰难，心里骂周大师，就没有别的办法么？但又不得不庆幸这件事儿的巧合。父亲吃这种药丸，破坏声带，是欺骗张霞和赵晨晨，装作不能正常说话。现在，自己变成张耀祖，也吃这种药丸，破坏嗓子声带，听上去和张耀祖的声音一模一样。要不是有这个巧合，怎么骗过别人？“张叔你嗓子更严重啦？”

莹莹知道张叔嗓子变坏的事儿，太好了，更容易骗她。但骗莹莹能有什么作用呢，不知道父亲到底要干什么。“药物反应，没事儿……”莹莹的口气听上去很急切：“张叔，我到帝豪大厦下面了，确定是1805房么？”

“张耀祖”忽一下坐直身子，李莹莹跑这边来了？这妞跑这儿来干么？父亲另有安排？肯定是张耀祖的安排。昨天晚上，秦天的手机在张耀祖身上。然后，到现在，张耀祖无影无声，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不能寻找，不能报警，把秦天一个人留在这间房间里，让他装扮成父亲模样，似乎在等死！然后，莹莹突然说她已经在帝豪大厦楼下。秦天心里扑突突狂跳。莹莹可能知道更多情况，她这会儿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没错，是1805房，赶紧上来。”

“张叔，我天哥在你身边么？我打他电话老打不通。”

“他不在…不在这里，你赶紧上来……”李莹莹背着一个大双肩包，一脸热汗进了旋转玻璃门。进电梯上18层。想起有一部超级恐怖电影，叫1408室。恐怖至极！不知为什么，往1805房间走的时候，李莹莹就想起这部恐怖电影来。是变态温发给她看的，温发家人，这几天疯了一样找李莹莹妈的麻烦！敲1805房门，一声沙哑撕裂的“进来”，李莹莹推门进去。张叔一个人躺在大床上。“张叔，是我天哥让我来的，张叔你感觉怎么样？”

“莹莹，我…我没事儿！”

莹莹，你真没看出来么？我就是你天哥啊！昨天晚上给你发信息，叫你赶过来的人是张耀祖，他跟你说了什么，你快告诉我啊！李莹莹左右看，是找天哥。“张叔，我天哥不在你身边？他出去了？”

“真是的，张叔你都这个样子了，我天哥还敢扔下你不管？”

李莹莹忽然觉得这话说的有些不对味。天哥凭什么要守在张叔身边寸步不离？天哥又不是张叔的儿女！可张总和宋珍又不能过来。赵栋那混蛋即便活着，也不管张叔的死活。他和他老妈盼着张叔赶紧死掉，怎么可能管生了重病的张叔。李莹莹心里万般纠结，这会儿百感交集。坐在张叔旁边的软椅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张叔”的脸。这是怎样一张脸啊。眼神呆滞无神，满脸阴沉，嘴唇上一层黑痂。皮肤上的褶皱触目惊心，没有一点儿血色。上次见到张叔，还笑呵呵叫她：“来，莹莹，快过来，叔好好看看！”

可眼前的张叔，完全变了一个样子。想想也是，这段时间，他被张霞和赵晨晨折腾得够呛！她们逼着张叔写遗嘱，分遗产，这事儿老妈都知道。也幸好李莹莹的眼神最近有些不好，虽然近视，但就是不愿戴眼镜。要不然，他会发现，张叔的脸庞大了许多。“天哥的手机一整天打不通，是不是丢了？他是去买手机办新卡去了么？”

顺着莹莹的意思，“张叔”使劲儿点点头，心里的慌乱减轻了不少。李莹莹坐在他身边，也没看出来他不是张耀祖。那么，过一会儿夏成山过来，一样认不出来他不是张耀祖。这就很容易应付过去。父亲让周大师搞这一处，是应付李莹莹和夏成山？就这样？秦天觉得父亲的安排没这么简单。“张叔，天哥不来没关系，张总和宋姐不来也没关系，我照顾您，我呀！不回去了，我跟张总请了三天假。”

谢谢，谢谢你啊莹莹，你不知道我现在是多么需要你的照顾。秦天肚子饿，这身装扮，不敢轻易出门。是周大师安顿的，定定躺在床上，三天内不要出门。你他娘就没考虑我要吃饭么？想在手机上点外卖，可父亲的手机用不惯，更没有点外卖的终端APP。早饭没吃，中午饭没吃，干干饿到下午四点这会儿。幸好李莹莹及时赶来。“莹莹……”“哎！张叔您安顿！”

“弄点吃的来，饿了…饿……”嗓子痛痒难忍，说一句话实在费劲，，朝嘴巴指指。也是周大师安顿的，不能喝水，一喝水，药效尽失，声音变回来，就露馅了。“好的张叔，我给你弄吃的去，张叔你肠胃不好，肝脏不好，不能吃油腻，不能吃冷硬，只能喝一碗稀粥喽？”

三十五六岁的年龄，一百五六的体重，喝一碗粥怎么可能喝饱？有什么办法，既然是张耀祖的身份，就得接受张耀祖的饮食习惯。给莹莹使劲儿点点头。“好的张叔，你等着，我去买一碗粥！”

看着莹莹姑娘转身离开的背影，秦天又想昨天晚上父亲说的话。到底是自己幻听，还是张耀祖真那样说？莹莹真是张耀祖的亲生女儿？就像我是张耀祖的亲生儿子一样。理论上说完全有可能。但现实中怎么可能？演电视剧呢？写小说呢？可莹莹的后背影，那么像父亲。而且，自己脑子里，为什么整一天都是父亲昨晚说的那种话？到底是不是幻听呢？莹莹是我亲妹妹，我是他亲哥哥……老爸昨天晚上到底说了什么？老爸你到底去了哪里？血书！重要事情说三遍！可就是没说李莹莹是怎么回事儿。秦天咬着嘴唇，把枕头捂在脸上。吼出来的声音被抱枕消了大半音量。嘴唇又咬破，一口血污了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