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墨和季慧芳周琴三人在草棚子里忙碌,虽然饭菜数量不多,但分量大,前前后后加起来得有三十多号人,煮饭都得分几锅。 虽说是煮的杂粮米饭,但混了不少白米,其中高粱米也不差,还是干的,绝对很讲究了。 精神力往外一探,眉头就挑了起来,神识一转,传进严谨耳里,“你后娘来了。”
严谨家的事,师墨都知道,严谨跟她说的时候,她就用精神力探查过,将人名和长相对上号。 突然听到媳妇的声音,严谨吓了一跳,四处去看,根本没有媳妇的身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师墨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没听错,是你后娘来了,带着继弟继妹,气势汹汹,你打发了吧,我怕一不小心把他们弄傻了。”
严谨……行吧,又发现了媳妇的一个新技能,说悄悄话还挺方便。 严谨的神还没走完,门口就热闹了起来。 他后娘带着弟妹,如媳妇说的那样,气势汹汹而来,还没进门,后娘就扯着嗓门喊,“不孝的东西,自己大鱼大肉,修房造屋,给不相干的人送吃送喝,生他养他的爹妈却不管不顾,喂不熟的白眼狼,小畜生,小心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哎哟,可怜他爹啊,辛辛苦苦一辈子,连间好屋子都没住过,没良心的畜生也不知道孝敬孝敬亲爹。这要是下场雨,一个不小心,亲爹搁屋里被破房子埋了都不知道,不孝啊,不得好死啊,大家伙快看看啊,我这个后娘无所谓,可他连亲爹都不管啊,畜生,白眼狼啊。”
要说这朱桂花还是有点脑子的,知道自己是后娘,不好拿自己当借口,搬出亲爹来。 唱作俱佳的表演,要不是在严家大队这个知根知底的地方,还真能得到不少人的共鸣。 不过,即便知道亲爹后娘一家不是个东西,对严谨别说养恩了,生恩严谨都还得差不多了,仍旧还是有从心里冒酸,跟着说风凉话。 “哎哟哟,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爹妈再不对也是爹妈,可不能不管不问。”
“哪有自己住好屋,吃好食,亲爹吃糠咽菜,住漏雨屋子的,这是大不孝,要被戳脊梁的。”
“给外人都三天两头的买东西,喊得亲亲热热的,对亲爹不管不顾,也不怕遭雷劈。”
“这人啊,还是得讲良心,别好赖不分,亲疏不顾,要不得。”
话里话外的外人严大智……一张老脸气得漆黑,背着手,话都说不出来。 季慧芳拎着大汤勺就冲了出来,“谁他娘的满嘴喷粪,啊?谁他娘的是外人?瘪犊子玩意,你们是瞎啊还是聋啊,就朱桂花这婆娘说的狗屎你们也附和,没长脑子啊,严大强那个怂批货也算得上个爹,狗都比他做得到好,管不住下半身的东西,只顾自己爽,爽完了不管不顾,小谨从出生他管过啥了就要孝敬,脸呢?还有你朱桂花,喝我们小谨的血,吃我们小谨的肉,现在还想啃小谨的骨头是咋的?翻个房子你也眼热,眼皮子浅的玩意,你再嚎一个试试,老娘撕了你的嘴。”
师墨拉着两个小豆丁跟在季慧芳身后,偷偷看戏,听了季慧芳的话,努力憋笑,确实,狗都比自家男人的亲爹做得好。狗崽子出生的时候,它还知道上去嗅一嗅,舔一舔呢。 季慧芳的战斗力太强悍,冒酸话的人撇着嘴,默默退了。 朱桂花也是怵季慧芳的,这婆娘不但嘴皮子利索,打架也厉害,她被撕了好几次嘴,现在想想都疼。 严爱桃可不想到嘴的鸭子飞了,她对这个堂婶是一点好感也没有,老爱管他们家的闲事,真是吃饱了撑的。白眼狼这么对他们家,少不了老贱人的拾掇,“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爹就是打死他那也是他爹,他除非去死,要不然始终欠我爹一条命,该孝敬的就得孝敬,我爹要啥他都得恭恭敬敬的奉上。还有,这是我家的事,怎么哪都有你啊,别仗着自己是大队长媳妇,又是妇女主任,啥事都管。人家公社干部都没你管得宽呢,真拿根鸡毛当令箭了。”
看热闹的众人咋舌,这姑娘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敢这么跟季慧芳说话,怕是没被喷过。 季慧芳这暴脾气压都压不住,“我呸,你个老昌妇养的小贱人,老娘好歹是你堂婶,没大没小的东西,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丑的列祖列宗都掀棺材板了,还做梦嫁城里人,城里人瞎还是傻啊,看得上你么个玩意,是图你大字不识一个,还是图你四六不懂啊。不要脸的贱货,小谨是老娘拉扯大的,老娘就管了,你咋的,你咬我啊,今天你要是敢从这里拿走一把土,老娘都撕了你。”
大汤勺直接怼严爱桃脑门上。“癞蛤蟆插鸡毛,真把自己当好鸟了,对老娘都敢吆五喝六,弄不死你。”
嫁城里人是严爱桃的梦想,长得丑是严爱桃的痛脚,别的姑娘在扫盲班好歹认得几个字,严爱桃连一二三都认不全呼,季慧芳是每句话都踩点上了,鼻孔朝天的严爱桃瞬间气成炮仗,噼里啪啦狂响,伤不了人,只能把自己炸完。 众人一副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对严爱桃同情无比。还是太年轻,火候差得远。 师墨在人群里给严谨传音,“中午给堂婶加鸡腿。”
毫无用武之地的严谨,除了无奈一笑还能干嘛? 严爱党一看计划要落空,赶紧笑着上前,“堂婶别生气,我妈就是太心疼我爸了,前些年日子都不好过,让我大哥受了不少委屈,我爹每天晚上后悔得躲着哭,说自己没用,我哥怨爹是应该的。这不,这段时间夏收,爹累得狠了,起不了床,家里屋子也到处漏雨,要是下雨,爹这身子沾了湿气怕是熬不住。爹不让我们来麻烦大哥,可我们兄弟没用,只能背着爹来求求大哥行行好,看在爹生他一场的份上,借些砖瓦,以后我们兄弟一定还上。”
这些鬼话,怕是严爱党自己都不信,乡亲们撇撇嘴,没吭声。 师墨倒是对严爱党有些刮目相看,竟然学会了打感情牌,能伸能缩,能面不改色说鬼话,否管这话有没有人信,这份心性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