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清军武装大游行的顺利结束,范统率领着装甲车部队和四千步兵,越过壕沟后一路向南,顺手俘获了三千一百多名喀尔喀蒙古人。 这些蒙古兵大部分是被装甲车给吓傻了,很多人连逃跑都忘了。直到轰隆隆的装甲车停在拒马前,从车里跳下来的北海军高喊着缴械不杀的时候,很多人仍是一副丧魂落魄的样子,有些人甚至被吓的屎尿齐流。 之后的一个小时里,从壕沟直到清军大营的这一路上,范统他们再也没有遇到抵抗。当部队来到位于他拉多兰驿站的清军大营时,只见营地内外到处是一片狼藉,甚至还有不少白花花的银子和大量布匹散落在地上,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从出动到任务结束,装甲部队拢共才开了两炮,让范统大感无趣。可当他想起另一时空中坦克第一次出现在索姆河战场上的时候,有着现代武器的德国人一样是惊恐万分的拼命逃跑。这样看来,清军的大崩溃也就没什么了。 为了充分发泄一下心中的不甘,范统随即用步话机向赵新请示,准备留下一个步兵团打扫战场,他自己要带着车队和另外的一个团,进入到距离南面的库图勒多兰驿站十里远的地方,给清军来一场“火力展示”。 “......赵老大,我也知道炮弹挺贵的,可不来一下我心里实在憋的慌。你总得让我好好过把瘾不是?”
“嗯......”步话机里沉默了一会,然后就听赵新道:“那就打一分钟,每辆车给你200发榴弹的配额!”
这世上的事从来都是“扫帚不到,灰尘不掉”,为了让清军好好认识一下北海军的火力,再也生不起敢于当面锣对面鼓的信心,赵新和刘胜商量了一下,随即同意了范统的想法。 范统接到命令后,并没有让装甲车马上出击,他先是命令潘秀成的三团派出一个连,去当侦察部队;这厮的目的是要消灭那些负责殿后的清军哨探,以形成战场遮蔽,不让他们有回去报信的机会。 三个多小时后,当范统接到前方报告,说清军派出的哨探已经解决,他立刻下令装甲部队出动,来到了距离南面的库图勒多兰驿站十里远的地方。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天空上刚刚升起一弯新月,在缓缓移动的云层中半隐半现,把戈壁荒野映得一片苍暗。暗云、月色和轻雾包围着星星点点亮着火光的清兵营盘,被风吹动的火苗在望远镜的视野里若隐若现,很像坟地里的团团磷火。 随着范统下达了射击命令,将近五十辆装甲车上的机关炮,便一齐对着四公里外某处无人的旷野集火射击。只见数十道红色的弹雨如同流星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明亮的轨迹;30毫米的炮弹以每秒3~4发的速度,向着目标区域咆哮而去,爆炸的火光使得远处的地面如同沸腾了一样。 数万清军跑了一天,狂奔六十里路已经到了极限,一个个累得人困马乏。很多人黄昏时分吃过饭便早早睡下,全然无备。当足以撼天动地的炮声顷刻响起,瞬间就炸了营。可怜这些清军,长途跋涉而来,又一两个月没吃到青菜,很多人都得了鸡视眼,到了晚上就跟瞎子一样,没头没脑的在营地内乱跑。 绥远将军兴肇面对营啸,深知就算杀人立威也没用,只能等天亮再说,于是在一百名亲兵的簇拥下骑马向南走。当他纵马登上一处山丘时,但见昏暗的星月微茫之下,随处可见黑影幢幢,呼叫声、哭喊声、招呼声、不慎被马踩踏的惨叫声、兵器相遇的碰撞声混成一片。 一分钟的炮击很快就过去了,可南面清军的混乱依旧没有停止。范统举着个红外望远镜看了好一会,嘿嘿的笑了几声,这才下令所有车辆迅速掉头,成纵队队形返回了他拉多兰驿站。 这一场营啸直到第二天天亮才结束,来得突兀,去得也倏然。数万人从库图勒多兰驿站向南绵延二十多里,似乎看不到尽头。许多人都光着脚,衣衫不整,连武器都没拿,经历了一夜的惊吓,被冻的瑟瑟发抖。有的跑累了仰躺在地上不动的,有俯卧着睡着了的,半拄着刀枪僵跪着的、背靠背凑在一堆坐着的,什么千奇百怪的样儿都有。地上停放着倒翻的粮车,上面的粮食袋子已洒落一地;一面被踩的满是大脚印的号令旗重新竖起,被寒冷的晨风吹得一掀一动…… 当身在博罗额巴驿站的阿桂得知此事后,被气的差点吐血,他只得暂缓南撤的脚步,派人收拢溃兵,同时给乾隆写了封请罪折子。好在北海军并没有对夜晚营啸的清军实施抓捕,否则两万人多人得有一半以上都回不来。 清军撤退了,可北海军的事还没完。刘胜和范统还要带着部队向一千两百公里外的乌里雅苏台进发,而赵新则要带着一个团和相关后勤人员在他拉多兰驿站附近修一座兵站。这里是扼守库伦南路和阿尔泰军台线的唯一节点,以后至少得放一个营的驻军,还要储存足够的粮食和弹药物资,必须得建的牢固才行。 八天后,被乾隆紧急从车臣汗部召回的福康安终于抵达了热河。他这一路真是紧赶慢赶,日夜兼程;连坐在轿子里的福康安都坐得浑身酸痛,更别说给他抬轿子的三十六名轿夫和随行的一千五百精锐骑兵了。 大队人马抵达热河时已经过了未正,福康安让手下的亲兵队长领着索伦兵和巴尔虎兵去城外的大营落脚,然后便直奔丽正门而来。 此时关外虽然已是深秋,可乾隆还没有回京。按照惯例,他每年来热河都是在六、七月之交启程,先到避暑山庄住一段日子,等八、九月进哨木兰行围,然后再回避暑山庄,九、十月回京还驻圆明园。 正在烟波致爽殿西稍间内用晚膳的乾隆听说福康安到了,马上指着外头道:“快叫进!”
福康安几乎是一路小跑的进来的,等来到西稍间门口,双膝重重的跪在地上,一边叩头一边带着哽咽声道:“主子......想死奴才了!您身子骨儿可好?”
乾隆好几年没见到福康安了,看他如此,心头也是一阵酸楚,却是微笑道:“平身!朕算计着道路里程,你昨个儿无论如何该到热河的。路上不好走吧?”
说话间他打量着福康安,见他身形已经没有原来挺拔,辫子上的白发竟比以前更多了;眼角处更是多了几丝皱纹,连黑眼圈都出来了,不由叹道:“难为你在吉林这两年,着实辛苦了!陪朕一起进膳吧。来人,给福康安赐座!”
福康安自幼在宫里长大的,跟乾隆一起用餐都不知道多少回了,他也没那些扭捏,大大方方的坐下洗了手,等乾隆先动了筷子,这才拿起个象眼小馒头,就着眼前的鲜蘑菇爆炒鸡吃了起来。乾隆见他吃的香甜,又让太监把自己跟前的一碗鸡丝燕窝汤端过去。 等吃过饭撤了桌子又上了茶,乾隆这才问了吉林和齐齐哈尔等处的情况,等福康安一一回话后,他这才让太监将驻藏办事大臣保泰和雅满泰的折子拿给福康安看。 福康安双手接过,等他一目十行的看完,已经明白乾隆叫他回来的用意,随即道:“撮尔小国,竟敢劫掠后藏!奴才自请领兵出征,为主子分忧!”
乾隆道:“不急,这里还有一封信,你先看了再说。”
等太监取过来一个锁着的檀木匣子,乾隆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钥匙打开,赵新的那份信就放在里面。 当福康安接过后打开看清上面的抬头,立刻心神俱震,等他看完里面的内容,目光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乾隆轻咳了一下,让殿内的太监宫女全部退下,这才沉声道:“事关大清江山社稷,这封信除了朕和你,还有就是和珅和他那个管家刘全看过,绝不可再对外人提及。你先筹划好需要哪些东西,告诉和珅就行了。以后跟北海贼接触都让刘全出面,也由他将东西给你运到西安。”
福康安连忙将信放回匣中,一甩马蹄袖,俯身叩首道:“嗻!”
1791年10月25日的上午,已经离开北海镇一年之久的雷神号和两条大型机帆船在三条拖驳船的牵引下,顶着呼啸的海风,缓缓驶入了鲸鱼湾。 驾驶舱里的邓飞看到岸上不断招手致意的人群,心里不知怎么就涌起一种“游子回家”的感觉。来到这个时代快八年了,他已经把北海镇当成了自己的第二故乡。 北海镇毗邻南海的码头总共有两个,西侧的鲸鱼湾属于民用,而东侧的海豚湾则是军用。因为珲春已经被拿下,所以之前还是个小渔村的海参崴,以及珲春城东南的摩阔崴也被民政列入了明年的开发计划。 在另一时空的十九世纪末,关东人有句俗话叫“跑崴子”,指的就是去这两个地方出海捕鱼和贸易。海参崴的地位不言而喻,冬季虽说有结冰期,但绝对是天然的深水良港;而摩阔崴的水文条件虽然不如前者,可它以前是清军巡视南海十四岛的出发地,更是扼守图们江入海口的关键所在。 按计划,雷神号和应该在9月下旬回来安排大修,可替换他们的郑一船队因为帮着何喜文围剿岛津家残部,所以直到9月底才抵达南洋。 另外邓飞他们在北上的途中,先是去会安接了趟人,然后便在途径琉球的时候停留了两天。他们除了去探望了大病初愈的继承人尚温,还和担任三司官的蔡世昌进行了一番友好交谈。听说邓飞他们要回北海镇,蔡世昌当即提出要派遣“谢恩使”一同北上,向赵新表示感谢。 虽说琉球经历了一场战乱,首里王宫也遭到了破坏,但国家的贸易权和控制权已经拿回,彻底摆脱了附庸国的身份,再也不用向岛津家缴纳每年一千石粮食的“纳款”。光是这一点,北海镇对琉球已经是恩同再造。再有就是北海军的军医彻底治愈了尚温的伤寒,这又是一桩大恩。 之前说过,琉球王国的政治结构是世袭制,只有首里、泊、那霸、久米这四个地方的人能入仕为官,但是高级官员都被控制在向、翁、毛、马四大姓手里。其中向氏其实就是尚氏,而翁、毛、马三家则是代代跟尚氏通婚。 然而一场平乱之战结束后,四姓损失惨重,很多人都是因为依附岛津家而丧命于战火,而出自久米村的蔡、郑、林、程四家则借机崛起。 眼看形势比人强,背后又有何喜文撑腰,向、翁、毛、马四家不得不低头。八家士族经过一番商议,重新划分了“蛋糕”。尚家继续担任正一品的监国,蔡世昌名正言顺的成为从一品的三司官,并担任国师,负责教导年幼的尚温;同时其他三家久米村人也从低级官吏的身份一跃成为世袭高官家族。 这次随同邓飞一起北上出任“谢恩使”的,就是蔡世昌的副手--正二品的“三司官座敷”郑章观。此人来北海镇的目的除了谢恩,还身负一个重要使命,考察北海镇,判断是否值得马上改换门庭抱大腿。 雷神号进港停稳放下舷梯后,熙熙攘攘的人流一波一波的先后登上码头,在和前来迎接的陈青松、于德利等人进行了一番亲切的寒暄后,便在凛冽的寒风中急不可待的上了一辆辆四轮马车,朝着各自的目的地匆匆而去。 这些人里有受法国东印度公司总督和阮福映所托,前来和北海镇商谈扩大合作的黎文悦和伯多禄一行;有琉球来的使团;有从会安来的叶家父子和几个明香社的商人;还有被晒的黑黝黝的江藩、钟怀,以及两人在南洋收的六七个学生。 要知道北海镇自肇建以来,还从没有一次来过这么多到访者。虽说邓飞提前发了电报通知,不过民政为了安排这些人各自的住处,还是忙了个脚不沾地。 等船上的人都下的差不多了,码头上迎接的人群和马车也都走光了。十几分钟后,从港口的大门处突然驶进来一辆乌黑发亮、车门上带有金色北海军军徽的四轮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可以坐十六人的大型四轮马车。过不多时,两辆车便稳稳的停在了雷神号的舷梯旁边。 又过了一会,就见从雷神号上走下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邓飞,而跟在他身后的除了警卫,还有七八个亦步亦趋的女人和提着行李的男人。 这些人走下舷梯时,黑漆马车的车夫已经将车门打开,放下了脚踏板。当邓飞搀扶着一位裹在厚厚皮裘里的年轻女子走到车前,那女子好奇的朝四下看了看,轻声道:“老爷,此地便是北海镇么?”
“这是鲸鱼湾码头,离北海镇还有一段路呢。赶紧上车吧,北海镇的天气跟南方不同,冬天冷的厉害,别冻病了。”
等邓飞和那女子先后进了车厢,几个警卫便招呼着其他人拿着行李上了那辆大车。随着马车开动,邓飞伸出手捂着年轻女子的纤纤玉手不停的哈着热气,一脸关切的问道:“冷吗?”
年轻女子微微笑道:“还好,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穿皮裘,很暖和。”
“怎么样?还难受吗?”
“妾身已经好多了,老爷不必担心。”
“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年轻女子好奇的看向窗外,一栋栋外形怪异却又不知名的建筑从眼前飞快的略过,不由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北国。”
此人正是那位出自安南嘉定陈家,送到邓飞身边后又被阮福映册封为“贞丽郡主”的女子,名叫陈玉琬。 自从巴城的局面稳定下来后,已经食髓知味的邓飞还是忍不住寂寞,派船把陈玉婉从嘉定接到了巴城。一番努力耕耘下,很快就怀上了,这下可让邓飞乐疯了,于是便趁着回来休整准备,把自己的女人也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