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李翰林家的二姑太太吗?你这是要回娘家?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家当家的呢?”
徐乔走过去,大声说道。 军汉们也怔住了,原来这竟然是翰林家的姑太太。 至于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个李翰林,军汉们不知道,也没想去核对。 翰林院里那么多人,应该不止一位李翰林,管他呢。 徐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他不但把黄雪芳带回京城,还让她住进自己的这处宅子。 可是黄雪芳却依然坐立不安,她像是时刻提防着有人会来杀她。 初时,徐乔以为黄雪芳担心会被飞鱼卫抓住,便道:“我这些年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多认识了几个熟人,这是我的宅子,飞鱼卫不会来的,你放心。”
可是后来,徐乔就发现,黄雪芳恐惧的不是飞鱼卫,而是其他人。 他问黄雪芳为何会来京城,这天底下哪里都比京城安全。 黄雪芳哭着说道:“我前阵子才知道,他们把我儿子带到京城了,早在几年前就把他送到京城了,我要到京城找他。”
徐乔拍着胸脯说道:“你放心,沈家的事已经过了很多年了,皇帝都换了两轮了,太皇太后和杨家也没有了,就算是被人认出你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你那儿子,是沈家的?”
“自是沈家的,你这样问是怀疑我改嫁了吗?”
黄氏不悦。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我就是这么一问而已。那孩子也有十七八岁了吧,他叫什么名字?”
徐乔问道。 “他十七岁,过了年就十八了。他叫朗月,沈朗月。”
黄氏说道。 第二天,黄氏便对看宅子的老苍头说,她去街上买绣线,便一去不返。 徐乔得到消息时,已是次日,他也没有去找,他想黄氏应该是走了。 可是没有想到,当天下午黄氏就回来了,披头散风,鞋子还跑丢一只。 “有人在追杀我,是沈家的仇人,一定是。”
黄氏吓得魂不附体。 徐乔便让人私下里打听,果真有人出了暗花,要找一个三十多岁的单身女子。 徐乔大吃一惊,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有人在追杀沈家后人。 两天后,黄氏让老苍头上街买回一只乳燕投林的匣子,徐乔再去的时候,黄氏把那只匣子交给他。 “这物件放在我手里不安全,你帮我收着。”
黄氏说道。 徐乔吓了一跳,问道:“你是要走?”
黄氏什么也没说,但是三天后她就走了,和上次一样,没多久又回来了。 这一次她便再也没走,徐乔暗中让人打听沈朗月的下落,可是转眼几个月过去了,一无所获。 就在昨天,徐小富出门办事,一个年轻后生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四爷让我来和哥哥你问一声,徐指挥使带回来的那个女人过得可还好?我们四爷还说,沈家的事可还没有翻案呢。”
徐小富吓了一跳,匆忙回去报信,徐乔心里也是一沉。 他收留黄氏只是一时的义气,或许还有点小心思。可是这几个月来,黄氏对他不冷不热,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派头,徐乔心里也很纠结,是把黄氏送走,还是继续养着她呢。 现在听了徐小富带回来的话,徐乔立刻想起了黄氏交给他的那只匣子。 他怀疑那件襁褓有问题,可是没想到,匣子里空了,襁褓不见了。 …… “你弄丢了我的东西,你真的弄丢了?”
黄氏咬牙切齿。 徐乔汗颜,道:“雪芳,我知道你想儿子,那是你儿子小时候用过的,对吧。这样吧,帮你找儿子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你放心,我挖地三尺,也会把你儿子找回来。”
黄氏呵呵冷笑,嘶声问他:“我没有让你把匣子送回来,你为何要拿回,还要打开,阿乔,你安的什么心?”
徐乔叹了口气,只好把徐小富带回来的那几句话说了。 黄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带讥诮:“四爷?四爷啊,季四爷,没想到,阿乔,你和季四爷也认识,你说你在京城熟人多,看来还真是交友广泛啊。”
徐乔愕然,他是堂堂京卫司指挥使,他当然知道季四爷。 真仙教,助杨锦程劫法场的真仙教,当时京城内外四处搜捕真仙教,京卫司也出动了。 那些被抓回来的真仙教教众,一口一个季神仙,一口一个季四爷。 徐小富带话给他的时候,他想过李四爷王四爷,他把京城里数得上的四爷全都想了一遍,可是唯独没有想过这位季四爷。 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追杀黄氏的沈家仇人,竟然是真仙教的季四爷。 “怎么,你害怕了?”
黄氏轻蔑地说道。 徐乔深吸一口气,道:“我是朝廷命官,执掌京卫司,我的手下有兵有将,若是季四爷敢上门来,那就是自投罗网。”
多年为官,徐乔一言一语自有一股慑人之气。 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在灯会上一脸羞涩的少年了。 事实上,若不是徐乔反反复复向黄氏说起当年之事,黄氏才隐约想起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那盏花灯,她随手赏给丫鬟了。 她是闺阁千金,怎会随便接受陌生男子的礼物呢。 “我的朗月就在季四爷手里,你给我弄丢的东西,即使不能给朗月当护身符,也能用来和季四爷换朗月的性命。可是却让你给弄丢了,徐乔,你的良心不痛吗?”
“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一个恩将仇报,弃我不顾,另一个一心只想要我手里的东西,对我利诱威逼,我装疯卖傻,好不容易才从她手里逃出来,原以为到了京城,总能找到一丝半分朗月的下落,没想到,我因为信任才托你保管的东西,却被你弄丢了,徐乔,你是故意害我的。”
徐乔脸色大变,如果那天在回京的路上,他就知道黄氏和真仙教有关系,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带黄氏进京,顶多就是把她从那个拐子手里救下来,给她点钱,雇个车,让她去想去的地方,从此一别两宽。 沈家的事毕竟时过境迁,徐乔不怕,可是真仙教尽管被打压得七零八落,他却还是不想招惹,尤其是那位季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