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以为,到家后这恼人的折磨就能结束,然而他错了,折磨才刚刚开始。 后半程,他加快了脚步,不管季妧嘴里说什么,都不予回应。 季妧自说自话,照旧嘀咕了一路。 总算撑到家门口,正想开锁,发现锁已被取下,门是从里面闩上的。 家里有人。 叩门声将将响起,脚步声便由远及近。 来开门的是季明方。 季明方拉开大门,看到两人情状,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尴尬过后,听到季妧略有些含糊的言语,明白过来。 “小妧醉了?”
关山点头,抱着人直接去了东屋。 大宝听到动静跟了进去。 把人安置好,关山从东屋出来。 “烦劳你送他回来。”
季明方摆了摆手。 他跟着一群孩子跑了大半个村子,大丫心疼他的腿,再加上二丫也困了,姐妹俩就提出想要回家。 他见大宝兴致缺缺,便同意了。 由于当时处的位置离西河沟比较近,就先把大丫二丫送了回去,之后原打算送大宝去胡家与他们夫妻俩汇合的,结果大宝说要来家里等。 季明方自然不可能留他一个人在家,就陪着等到了现在。 “你们回来我也就放心了。”
季明方婉拒了关山送他的好意,一个人提着灯笼走了。 关山将大门落锁,直接进了灶房。 生火烧了锅热水,水开后,用两个碗来回冷了冷,待温度适宜,加了点盐进去,这才端进东屋。 大宝趴在炕沿上,小脸担忧的看着季妧。 季妧双眼似阖非阖,还没忘记给大宝讲故事。只不过讲得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估计也就只有她自己才能听懂。 “锅里有热水,自己去洗漱,洗漱完回屋睡觉,你姐这有我来照应。”
关山冷声吩咐。 大宝绷着脸,十分不情愿。但想想,自己留下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被照顾的一直都是他,轮到阿姐需要人照顾,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大宝一步三回头的出去后,怕冷风吹进来,顺手带上了东屋的门。 关山侧坐于炕沿,一只手端碗,一只手托起季妧后背。 “把这个喝了再睡。”
碗沿送到唇边,季妧晃了晃脑袋,手往外一推,若不是关山反应迅速,一碗水全得撒被子上。 “季妧?”
听到熟悉的声音,季妧强睁开眼。 从下往上看,入目是关山轮廓分明的脸,大概是光线太过昏暗的缘故,疤痕在她眼里自动淡化,唯有英挺的五官,还有深邃的眉眼。 这双眼里藏有太多让人看不懂的东西,但此刻,它被温柔充斥,而这片温柔只笼罩着她。 季妧愣愣的看了会,突然伸出手,掌心贴上去摩挲了一下。 “关山……” 关山眸色微暗,半晌嗯了一声。 “关山……” 关山不厌其烦,她每唤一声,就给一次回应。 渐渐的,季妧开始不满足于这个姿势,扑腾着想起身。 关山只能暂且把碗搁到炕头柜上,用两只手将她牢牢锁在怀里。 季妧半躺在他怀里,老实了一会儿,突然眯眼笑了起来。 她平日里一言一行,其实不太像个十六七的小姑娘。 难得醉了一次酒,反倒将女儿家的娇憨全部展现了出来。 还有这粲然一笑,以及不经意间流露的…… 关山心中升腾起一丝异样,说不清,只觉喉咙阵阵发紧。 季妧又开始挣动,关山怕弄疼她,松了松劲。 季妧成功抽出胳膊后,直接圈上关山的脖颈,将人往自己面前带了带,又唤了一声关山。 她何曾这么黏人过。 关山垂眸,视线落在她脸上,再开口,声音已沙哑许多。 “你醉了,喝水解解酒。”
季妧摇头。 她没醉,就是有点渴,不过她不想喝水。 又把关山往下拉了拉,两人几乎面贴着面。 季妧满意了,腾出一只手来,手指在他额上点了点。 “你热吗?出了这么多汗……” 关山薄唇微动,晃动的烛火被挡在了身后,角度的原因,面前垂下一片阴影,眼神更是幽暗得看不清。 那只手还在作乱。 从额头滑到耳畔,又顺着脖颈往下,到了喉结处,似乎来了兴趣,就在那一片挨挨蹭蹭。 关山身形僵硬,深吸一口气,猛地捉住那只手腕。 “你最好……”后面的话自动消了音。 刚刚,仿佛有一片羽毛从唇上划过,那种触感…… 关山一度以为是错觉。 直到季妧仰头又啄了他一口。 狡黠的眼神,得逞的坏笑,无一不告诉他,是真的。 有那么一瞬间,关山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他这边还沉浸在震惊中,季妧却像是迷上了一个好玩的游戏,啄了一下,又啄一下,乐此不疲。 关山眸中瞬间燃起了明明灭灭的火焰,哑声唤季妧,握在她手腕处的指关节已经用力到隐隐泛白…… 季妧嘶了声,桃花眼瞬间蒙了层水雾。 为了挣脱,身子在他怀里动来动去。 不一会儿,关山已满头是汗,神情里带了几分难耐,咬着牙道:“季妧,你老实点,我便松开,好不好?”
季妧这回像是听明白了,点了点头。 关山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攥着她手腕的大掌。 紧跟着他便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醉鬼说的话是毫无可信度的。 将得到自由,季妧便倾身扑向了关山。 这回不再是一触即分。 两人紧紧相贴了一会,季妧发现关山动都不动,有些不满,红润的唇微微撤开了一些距离。 “你不喜欢我?”
一本正经的询问,又似透着无限委屈。 关山手握成拳,臂上的肌肉已经绷到贲起,强忍着抱她的冲动。 “早点睡吧。”
声音沙哑到连自己都陌生的地步。 喝醉酒的人是不讲道理的。 关山将要撤开身子,又被季妧扑了个满怀。 季妧下巴磕在他的胸膛,仰着脸,一眨一眨的看着他。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季、妧。”
关山的气息逐渐粗重起来,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 理智已经薄如一张纸,偏偏季妧一口咬上了他的下巴。 他甚至都能听到脑中有什么崩断的声音。 等回过神,已经将季妧压在了炕上。 季妧瓷白的脸上染了几缕绯红,眉眼间氤氲着一层少见的侬艳,满头乌发凌乱的在身下铺散开,愈发衬的她肌肤胜雪,撩人而不自知。 关山已然分不清,此刻的她究竟是醒着的,还是醉着的。 只听她在耳边又低喃了一遍:“你喜欢我吗?”
喉结滚动,谷欠念丛生。 再难忍耐,亦不想再忍耐。 粗粝的大手捏住她的下巴,抬高,黑眸始终凝在她脸上,寸寸欺近。 双唇紧贴之际,逸出了轻而又轻的几个字。 “悦卿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