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要高估君王的秘密可以在都城内保守下来。”
在日本战国时期,领主在不是毫无征兆的进行转封的,在进行转封之前必然会和他想要转封的家臣商量。 因此向九州的封赏确定之后,秀吉一定会一家家的进行商谈,确定最终的转封方案。 当然,虽说最终稿还没有出来,但是与秀吉上次和秀家一同讨论的那个版本已经没有太大的差别,因此这段时间已经有部分领主知道了自己即将转封的情况。 就比如秀家从石山来到大坂的第一天,就遇到了登门拜访的部分大名,他们想要从秀家这边获得相对确实的消息。 当然更有甚者的是询问秀家前几日在赞岐那边究竟在搞什么,居然要将整个赞岐封闭起来。 秀家这边可是被秀吉从石山城提前叫过来的,在秀吉眼中还属于“戴罪分子”,自己身上还是一身骚呢,怎么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候接见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毕竟赞岐距离大坂不远,秀吉对于赞岐动兵的情况是非常重视的,在听闻秀家已经抵达大坂,并听完了片桐且元的回报之后马上召见了秀家。 秀家当着秀吉的面将当日在石山城内与片桐且元的说辞,以及路上作出对寒川家处置的事和秀吉和盘托出。 这些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毕竟片桐且元都在边上,想来一定已经禀告过一遍了。 在重新听完秀家叙述之后,秀吉主动向秀家询问道“寒川家在赞岐动兵确实违反了惣无事令,以示惩戒是应该的,但是你为什么要将他们三人和从属的武士都要求切腹呢?”
“如果他们只是单纯的掀起叛乱,我或许不会这么愤怒。但是实际上寒川光俊是希望以父亲的惣无事令为要挟,迫使我接受他们的条件。 作为家主,受到下臣的胁迫虽然让我感到很窘迫,但是更让我难以接受的是,有人在利用父亲大人您的惣无事令为自己谋私利! 如果今日孩儿退让了,此事恐怕难免会传播出去,如此一来天下逆臣有样学样,惣无事令就成了有心人的工具,是在给父亲大人抹黑,这才是我严惩他们的原因啊。”
秀家一幅慷慨激昂的演讲,再加上声情并茂的表演,让秀吉成功相信秀家确实是真心站在他的角度考虑的。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寒川家行事究竟有多么恶劣,对着在外守候的近习班组长速水守久说道“胜太你派人去淡路传令,让孫六(加藤嘉明)和甚内(脇坂安治)两人去赞岐一趟,催促寒川家的人切腹,随后将逆臣的首级带回来挂在天满桥外,警示来往的大名武士。”
“哈衣”得到命令的速水守久低头应和一声,转身向外退去。 待速水守久走后,秀吉很快又变了一幅面孔,走到秀家身旁拉着他的手亲昵的说道“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儿,就是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行事处处为我着想。”
说着说着摸到了秀家当初自裁掉的右手小拇指处,抚摸了一下秀家自制的木质假肢,心疼的说道“还疼吗?”
面对秀吉的询问,秀家笑了笑回答道“平日里没有什么感觉,就是遇到刮风下雨的日子,口子这里就会有些瘙痒。”
“哎”听到秀家的回答,秀吉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说我们父子何至于此。当初要不是因为有小人挑拨,再加上你我距离实在太远,以至于通讯不畅,也不至于让你废了一只手啊。”
说道这里秀吉抬起头看向秀家说道“你且放心,对于离间你我父亲情感的人我都已经进行了惩处,织田信包那斯我打算将他打发到九州去,有多远滚多远,我的身边最烦这些乱嚼舌根的人。”
对于秀吉处置织田信包秀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这个时候表示赞同会让秀吉觉得秀家小心眼,如果表示没有关系也会让秀吉感觉秀家在装,默认秀吉的出事不出声就是最好的回答。 秀吉见秀家不说话,尴尬的笑了笑借着说道“怎么回事,你不会因为此事记恨父亲了吧。”
听到秀吉这么问自己,秀家赶忙说道:“没有的事儿,父亲大人,如果孩儿记恨您的话就不会再九州这么拼命了啊,只是对于织田信包的处置,在下实在是不好表态,一切唯请圣裁了。”
“哈哈哈....”听到秀家这面解释的秀吉哈哈大笑,转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继续说道“要我说我们之间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矛盾,全是因为石山城离大坂太远了,你我父子之间交流实在不变。要我说不如这样,你以后搬到大坂来常驻怎么样?”
“....”秀家被秀吉的突然要求惊道了,一时之间竟无法给出答案。 秀家不理解为什么秀吉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要知道纵观秀吉一朝,从来没有要求大名一直住在大坂的道理。 毕竟不是每个大名都会想津轻为信一样,从东北千里迢迢亲自跑一趟京都拜见秀吉,以此换取独立大名的身份。 毕竟大名都害怕自己离开领地太久以至于领地发生变乱。 看到秀家又一次沉默,秀吉显得有些不不高兴了“怎么,你不愿意和我这个老头子住在一起吗?”
秀家知道,现在的他即将面临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如果答不好的话恐怕今后再也不出去大坂城了。 很快,秀家给出了回答“怎么会呢,能和父亲大人住在一座城内,是孩儿的荣幸。只是....父亲大人是了解孩儿的,孩儿性子野惯了,大坂城内的藩邸实在狭小,让孩儿住的不甚舒服,如果可以增筑就好了。”
听到秀家提出要增筑大坂藩邸的要求,秀吉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你的藩邸在大阪城内已经的最大的一批了,怎么还不满足啊。”
旋即他又凝神回答道“大坂城内的大名的的藩邸都已经规定了下来,你扩建了的话,难道要将你边上弥兵衛(浅野长政)的藩邸拆了吗?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不会在大坂居住了,身为关白怎么能不住在京都呢。 我早已命人在京都营建屋舍,前田玄以来信说下个月就能完工。 那个时候差不多九州的封赏结束了,我打算邀请天下大名到我的宅邸去游玩,包括天皇必要也要来临幸巡游。”
说道这里秀吉停顿了片刻侧身用手遮住一边的嘴巴,向秀家小声说道“说实话大坂城我住的也不是很舒服,我打算今后住到那边去。 那边我看过了,环境非常不错,有池塘、假山、屋顶和屋内的装饰都是用金箔装饰的,我打算给他起名叫聚乐第,你觉得怎么样?”
说完了悄悄话后,秀吉又正襟危坐的说道“我打算让天下所有的大名都来京都,就沿着聚乐第重新修建藩邸,为此我特意给大名们都提预留了位置。 而亲番就是第一批,我全部规划在聚乐第东侧,与御所中间的位置。 东侧紧挨着天皇陛下的御所,南侧就是二条城,西侧是我的聚乐第,这里可是京都最好的风水宝地啊!”
“怎么样,选址不错吧!”
秀吉向秀家卖弄道“既然你说你绝对面积不够,我就让石田三成和前田玄以重新规划,将你边上的地基一同划给你。 我知道你在京都三条本身就有一座藩邸,这本没有什么冲突,三条那座你想留也好,想转卖也好,我不会施加干涉。”
秀吉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秀家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只能拜谢秀吉的恩德“如此我回去之后就和家里交代一下,命人前来京都划定位置增筑藩邸。”
秀吉和德川可不一样,秀吉对于大名的统治还停留在羁縻程度上,只要在大坂留下人质,本人就可以回到领地去治理领地。 当然秀吉也有另一种直参的方式,但是这些基本上都是在中央任职,为秀吉办事的直属家臣,向外样大名是很少会让他们常驻在大坂或者京都的。 当然其中也有例外,那就是以毛利辉元、前田利家、德川家康、上杉景胜为首的超级大大名,他们被要求一年中最起码要有1/3的时间待在大坂或者京都。 事实上京都聚乐第不比大坂,能够在聚乐第留下房子的大名非富即贵,基本上除了前面提到的几位大名,只有秀吉的亲族如秀长、浅野长政、羽柴秀次、三好吉房等人才能在聚乐第东侧修建藩邸。 而秀吉本人迁居聚乐第后,确实非常重视亲情,一度要求亲番大名必须前往聚乐第居住。 所以现在秀吉要求秀家今后搬到聚乐第去并不是特殊安排或者监视,而是秀吉对于亲番大名的统一安排。 在当时很多大名看来,能在聚乐第东侧的大名聚集区有一座藩邸,那可是比在大坂城内有藩邸还要尊贵的事儿。 当然秀吉现在还没有定下这个规矩,现在向秀家提起此事不失为一种试探。 就像前文所说的,秀吉表面上非常大度,实际上却使用各种手段加以控制,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让大名家将与自己最亲近的人送到大坂成为人质。 而像秀家这样的,因为老婆年级太小还没有结婚,子嗣也太小不方便送过来,老妈已经被秀吉收入后宫,简直是BUFF叠满了的只能自己作为人质居住到聚乐第去了。 当然在名义上是丰臣家一家人团团圆圆咯。 到目前为止,秀吉对秀家的回答都还比较满意,秀家本以为这次的会谈会在这样其乐融融中谢幕。 谁承想秀吉临了叹了口气有些惆怅的和秀家说道“虎松的事儿你听说了吗?”
难关秀家不了解虎松的情况,作为秀吉45岁时候才得的儿子,最重要的是虎松出生的时候正值本能寺之变。 而秀吉正式依靠本能寺之变后胁织田以令诸侯这才成就的霸业,认为这个孩子正是给自己带来幸运的孩子。 因此对于虎松非常疼爱,将他保护的严丝合缝,深怕他到外面去磕着碰着发生什么意外。 而且这个孩子还是被挂名在宁宁名下的,是属于嫡出的儿子,丰臣家上下对于这个孩子都非常看重,认为他长大后将会如织田信忠一样继承丰臣家的一切。 再加上秀家这些年为了秀吉的天下到处跑,导致与这个血脉上的亲弟弟相处很少,对于他的情况更是知之甚少。 “虎松...虎松殿下?怎么了?”
秀家有些紧张的看向秀吉问道。 秀家在虎松2岁的时候是知道虎松有“难言”之症的,再结合他在鲜法尼的肚子里过了11个月,因此认为他是因为晚产而导致的智障。 也是以此劝说鲜法尼将虎松过继给宁宁,以换取宁宁对秀家、对鲜法尼的支持和保护。 秀家紧张的看向秀吉,却发现秀吉谈到这里面容上带着愤怒,这更让秀家这个做了亏心事的人心头不住一紧“难道当时的事儿泄了吗?”
听到秀家询问缘由,秀吉更是来气,他愤怒的说道“在我们出阵九州的时候,有个见人照顾虎松不周,以至于爬树从树上摔下来了。”
听闻虎松从树上摔落,秀家紧张的说道“虎松殿摔了,他没事吧?”
说道这里,秀吉愤恨的说道“昏迷了很久,醒来之后说话都不利索了,医师说这是因为磕到脑子了,恐怕以后都是这样了。 你是知道的,虎松过去本来就比较沉默寡言,现在说话都成问题之后更加不愿意说话了。”
说到这里,秀吉撇了撇嘴,眼角流出了泪水“难道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吗,惩罚我这些年杀戮太多吗?”
虽然秀吉的话语很精炼,但是秀家还是火速整理出秀吉话语中故事梗概,向秀吉询问道“可是虎松为什么无缘无故会去爬树呢?”
“说是为了给鹤松摘果子,实在可笑,鹤松才多大,需要虎松以身犯险去摘果子?”
秀家越听越糊涂,继续追问道:“摘果子?侍女和侍从们为什么不看着呢?”
“虎松的奶妈说当时是宁宁将她唤了过去,于是他将虎松暂时交给鹤松的奶妈一齐照顾,但是我问了宁宁当时并没有这么回事。”
秀家又建议道:“可以将当时在场的人全部分隔开来仔细审问,但凡有口供对不上的地方,就严加拷问。”
“呵呵”听到秀家的建议,秀吉无奈的笑了笑“能做的都做了,宁宁事感重大让人将要犯全部看住等我回来再询问。 可是她们或许是因为害怕我回来会惩罚她们,凡是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牢里畏罪自杀了。我手中只有宁宁最初誊录的一份口供。”
“嘶~”听闻要犯全部自裁的秀家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感到这事儿绝不简单。 他轻轻抬头看向秀吉,想要从他的神态中看出些什么,秀吉依旧是那幅愤怒加后悔的表情。 秀家想要点一点一种的隐情,但是话到嘴边却没有开口,因为他手中没有证据。 事实上这件事发生之后,最大的得益者就是鹤松和茶茶,但是秀家不相信茶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秀吉的大奥中有这么强的力量。 关键不是将虎松的身边人支走,最关键是能将打入监牢,被严密看守的众人全部灭口,这怎么看都不是茶茶能做到的。 事实上得亏秀家没有在这个时候提出对茶茶的怀疑。 因为事情发生之后,秀吉也怀疑过茶茶,最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小了对茶茶的怀疑,他不相信茶茶有这样的实力。 事实上几名要犯自裁的时间并不是统一的,因此可以排除外面人做的可能,毕竟所有人都关在一起,如果有人要进来杀人灭口,怎么可能错峰杀人呢? 而从他们比邻秀吉回来才自裁来看,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单纯的害怕秀吉将愤怒引到自己的家人身上,在有一个人带头之后才其他人才有样学样的自杀。 其实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秀家的内心虽然愤怒,但是并没有表现的非常极端。 因为在秀家的认知中,虎松可能本身大脑就有问题,最起码也有自闭症的情况。 在他看来虎松是绝对不会被秀吉选为家督的,因此才会让鲜法尼将虎松过继给宁宁名下去。 但是现在受伤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秀家要说不生气那是假的,但是现在相关要犯都已经死了,秀家只能放狠话说道“哼哼,当真是便宜他们了。”
对于秀家的愤怒秀吉并不意外,他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生气,现在事情过了一段时间,他反而已经冷静了下来。 他对着秀家说道“虎松这边我会遍请天下名医进行医治,听说你这边和明朝那边关系不错,你帮忙从明朝找些名医过来,如果能治好虎松我重重有赏。 另外虽然事情过了这么久了,但是你母亲和你亲生母亲还很自责,整日以泪洗面。你这几日有空的话多去大奥陪陪他们,我会给你特许。”
虽然对于进入大奥秀家有些抗拒,但是秀家依旧回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