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现在最不爽的是谁,便是坐在便上的浅野长政了。他本来是今天来主持对伊达政宗的问责大会的,可是却一直被伊达政宗掌握主动。 眼下他被伊达政宗直接这么怼的哑口无言,让这场会议的主角多少有些下不来台,好像今日的会议都是在愿望伊达政宗似的。 “伊达大人好伶俐的一张嘴啊”秀家看着自己的舅舅被怼的有些难堪这才主动下场说道 “这封信件和证人的证言,浅野侍从都会记录在案,实际上你所涉嫌的事情并不是我与侍从可以决断的,这需要交给关白殿下亲自判定。 今日之所以在利府城开这个会,就是为了让在场的诸位做个见证,证明须田伯耆指正,与伊达左京大夫自辩口供的真实性。 以上所有的证据,还有这几日我们接收到的各种情报和遇到的事情,我与侍从都会整理好后会送去大坂的,必然让您受到公正的对待。”
当着众人的面,秀家先是赞扬了伊达政宗的表现,但是后面又话锋一转表示会将这件事交到上面去。 这个时候的秀吉虽然还不至于像后来那么猜疑,但是对于有疑问的大名处置起来还是丝毫不手软的。 而这一形象随着小田原之战后,秀吉处置了一批疑似与北条家有关系的大名,在大名们的心中更加形象起来。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还不是完全体的秀吉。 究极进化错误的秀吉在后来更像是一头丧尸暴龙兽,那是逮谁咬谁,一点小事都能被他抓住无限放大,轻则斥责重则改易。 眼下的伊达政宗其实也拿捏不准秀吉的态度,他是不知道历史上的秀吉对征明的热情高于一切的,更不知道历史上的秀吉为了稳定奥羽将他轻轻放下。 此刻是他对于那个老人还是充满着恐惧,纵使自己在秀家和浅野长政两人面前伶牙俐齿,好似什么都不怕一样。 其实就凭那封笔迹相似的信件在手,丰臣秀吉对自己这个曾经小田原之战时候就阴奉阳违的大名对自己就不会有丝毫的信任。 从秀家刚刚对自己的逼问可以看出,他似乎掌握了一些风言风语,若是到时候秀家又在边上添油加醋,即便那些风言风语没有证据,这些种种疑问加在一起,秀吉都不会让自己好看。 别忘了3天前,伊达家利府城兵乱袭击大纳言藩邸的事实是真实存在的! 纵使自己将这事儿在秀吉和浅野长政面前说成了冲撞,但是也不能改变实质上动了刀兵和铁炮的事实。 有些事儿放在平时或许可以大事化小,但是事情牵扯到秀家和浅野长政,再加上前面两个疑点,那么那日的兵乱必然会被无限放大。 再仔细回想一下秀家说的话,重点其实落在最后一句【这几日我们接收到的各种情报和遇到的事情】。 秀家控制利府城3日,究竟有没有询问家臣、搜查全城,就没有搜到什么证据,会不会成为要自己命的手段,伊达政宗对此都不得而知。 伊达政宗慌了,这一次他真的慌了。 只是此刻若是服软,自己的结局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他想要挺,却依旧看不清自己的结局。 “既然伊达大人已经把事情说的这么清楚了,应该心中也早已做好了打算,想清楚之后要在关白面前如何再次自辩了吧。”
秀家面带笑意的看向伊达政宗继续说道“今日召集诸位来此,纯粹是做个见证,如今既然见证已经做完,那么便散了吧,剩下的交给关白去决定。”
说着自己也起身,示意浅野长政与自己一同离去,周围的武士、大名纷纷起身,向两位位高权重之人行礼示意,打算两人离开之后再有序离开。 然而就在秀家与伊达政宗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却突然抓住了秀家的手腕“大纳言大人,请稍待一下。”
伊达政宗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周围护卫的武士如临大敌,纷纷把手握在了刀上,冲上来将秀家和伊达政宗围住。 浅野家的武士则上前将浅野长政护在身后,深怕伊达政宗狗急跳墙。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豪族、大名见到风头不对也不管什么礼仪了,纷纷向殿外跑去,深怕死于乱战之中。 一直在外面等候的伊达家臣见到殿内风云突变,纷纷从马扎上窜起一拥而上,也被守在外面的武士持武器拦下。 看到下面这么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秀家并没有惊慌,从伊达政宗选择孤身一人入城自辩开始,秀家就已经知道他服软了,是不会作出什么过激的事儿的。 而秀家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清一下场,待无关人员都离开之后在与伊达政宗交谈。 “看来左京大夫是还有话想和我说啊,是有什么不能在外人面前坦白的吗?”
秀家说着透过武士的人墙向外面望去,那边是伸着脑袋向里面看情况的吃瓜群众。 然而在秀家的说完刚刚的话之后,他们便不再停留,各自寻找各自的理由向秀家和浅野长政告退。 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秀家自己的家臣与伊达家家臣之后,秀家才对着伊达政宗说道“左京大夫与您的家臣还真是一样的性情啊,做事就是怎么毛毛躁躁的,都不搞清楚情况就上手了,很容易落人口实的。”
秀家所指的自然是三天前伊达家臣冲击秀家藩邸的事儿,伊达政宗从秀家的话语中听出来了秀家似乎也不愿意将此事扩大,这就让他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伊达政宗将拉着秀家的手放开,对着秀家说道“还请大纳言见谅。”
秀家示意左右武士解除武备,也不回去坐着了,直接坐在了浅野长政对面的位置上,就这么看向伊达政宗问道“左京大夫你知道自己所犯的事吗?你知道关白殿下会给予怎么样的处置吗?”
伊达政宗一听到秀家直接点明了核心问题,身体转向秀家出,非常郑重的向秀家行礼说道:“还请殿下明示。”
秀家并没有马上回答伊达政宗,反而看了一眼对面的浅野长政,并说道“今日问了左京大夫这么多问题,舅父是不是也觉得指控左京大夫谋反的事多有疑点呢?” “啊?......恩!”
浅野长政听到秀家问想自己先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应下“确实多有疑点,那个须田伯耆说的话在算时间内变了三次,还有一次好似不打自招一般,我看他的指控其实是有些疑问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眼下最大的疑问是那封信件的真实性,究竟是左京大夫写的,还是须田伯耆写的。”
秀家接过话茬说道“也是因为这份信件才导致那日伊达家与我们的冲突。”
“我们既然受关白殿下之命,处置奥羽平乱、检地、仕置的事宜,那么就需要将这些事调查清楚一些再呈送给父亲大人参考。您说对吗,舅父大人?”
秀家的话是在透露一个意思,秀吉怎么处置伊达政宗主要判定依据来自秀家和浅野长政的建议。 秀家这么做就是在点名伊达政宗,你得想好你接下来的态度和表示。 伊达政宗自然不傻,主动上前表示道“还请大纳言和侍从在关白面前多美言几句,在下代表伊达家在此先行谢过了。”
只是没有想到,秀家又将这个问题抛回给了他“左京大夫觉得此事应该怎么处置?”
“额...此事自然是交给关白决断的,不过我想着既然是误会那么解除之后还我清白就行了。”
伊达政宗回答道。 “是嘛...原来这么简单就可以了。”
秀家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嘲讽道“左京大夫觉得我们这么呈上去,关白殿下会相信吗? 他会不再派一个人过来调查事情的原委?到时候那个人是否又如我们这般明察秋毫就不一定了。”
事实上确实如秀家所说的,伊达政宗这个事儿恰恰触碰到了秀吉的敏感神经,特别是有乱兵攻击秀家和浅野长政这个事儿,秀家和浅野长政可是苦主啊。 你何曾见过苦主差点性命堪忧的情况下,还帮加害人说话的道理? 秀吉看都秀家和浅野长政一个劲的表态“这都是误会,伊达家没啥事儿”,你觉得秀吉会怎么想? 他会觉得这个事儿有更多的蹊跷,甚至认为秀家和浅野长政也涉及到了伊达政宗谋反的事情上来。 是的,伊达政宗的体量确实很小,说他在奥羽造反或许掀不起什么大浪,秀吉不会为此拖慢征明的准备。 但是若是涉及浅野长政这个宁宁的兄长,以及秀家这个天下第一大藩身上,那么秀吉的猜忌恐再也按不住了。 所以对于这个伊达政宗这个事儿还是得分清主次,有些事情不可避免的必须要给出交代,秀家和浅野长政也必须摆正自己的态度。 “伊达大人当真是让我们难做啊。”
秀家叹着气说道“照你说的都是误会,那么到是我和侍从没有提前明察秋毫才导致了误会咯?我和侍从还得像你道个歉?”
浅野长政听到秀家对伊达政宗的嘲讽和责怪,轻佻的“切”了口气,显然是对于伊达政宗的态度非常不满意。 “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 伊达政宗想要辩解,却被秀家开口打断:“是左京大夫没有明白我刚刚话里的意思。”
“我刚刚特地问了舅父对于此事的看法,你也听到了,舅父此刻对于须田伯耆也有疑问。”
“但是!”
秀家强调道“这不代表我们当时介于那种情况作出的反应是错误的,这一点即便到时候告到关白面前我们也不会畏惧。 同样的,就算须田伯耆状告你的事儿不是真的,也与后来伊达家乱兵攻击我与侍从是两件事! 而且伊达家要注意,不论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你们都没有理由对本方动武,更是向我们发射铁炮。 此次事件中,我方有12名武士战死,19名武士受伤,足轻什么的我就不和你算了,就连我会舅父都差点丧命,伊达家必须为此负责。”
秀家的反驳得到了浅野长政的赞同,他对着伊达政宗说道“我有8名武士在利府城战死,大纳言家的人更多,更有多人受伤,他们都是无辜而死的,你需要为此负责。”
在当日的计划中浅野长政的家臣负责对城门进行渗透破坏,放城外的秀家军势进来。 三之丸的行动倒还顺利,可是由于二之万的战斗,伊达家在这里聚集了很多人,原本被安排在二之丸城门口的浅野家武士许多都被伊达家杀死。 而秀家这边在二之丸破门失败之后只能组织力攻,由于秀家深陷囵圄,这次不再是足轻慢悠悠的攻城,菅正利第一时间就组织武士敢死队绳索攀援而上,为此折损了好几人。 秀家和浅野长政这边在那一日与伊达家可是有着血仇的,特别是浅野长政战死的都是跟随自己的近身旗本,不可能对伊达家说轻放就轻放,到时候怎么和自己的家臣交代? 哦,我们为你舍身往死的去战斗,到最后你们两个主公为了政治利益就把我们的付出全部否定了?秀家和浅野长政还怎么带人。 伊达政宗自然听出了秀家的意思,他是向自己讨要此件事情的主要责任人来了。 “对于那日冲撞两位殿下的事,臣下还不是很了解,请两位殿下等我几日,待我了解清楚之后自然会给两位一个结果。”
伊达政宗想要拖一拖,这个事儿不给他们一个交代是过不去了,而所谓的交代自然是将责任人交给他们处置,以堵住下面人的悠悠众口。 但是像这样出卖自己家臣的是事难道伊达政宗不需要回去商量吗? 好啊,我们当时也是听到了伊达成实的呼救,这才带着人过来要人的,大纳言二话不说就开枪示警,虽然打的是没人的空地,但是谁知道是不是打偏了。 我们以为他们要对伊达家不利,作为家臣的当人是力战退敌啦,你伊达家不给奖赏就算了,现在还要把我们丢出去顶锅,你这个家督怎么当得? 伊达政宗的压力也很大,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得当的话必然会影响家臣的凝聚力和对自己的忠心、信心,到时候家就散了。 可是伊达政宗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指着殿外坐着的那群人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我与侍从已经替左京大夫查清了此事,你看看屋外坐着的那群人,就是此事的主要责任人。 当然啦,安房守是自愿坐在外面的,他当时被我控制在屋内,自然不可能去蛊惑家臣造反,可是他是当时的城代不是吗? 说起来我这里面最对不住的就是安房守了,但是总得有人负责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