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玉众在北条家麾下的时候,主要是作为外样家臣麾下的部队存在的。 但是当秀家将岩付定位自己的本城之后,将许多从吉备迁移过来的小武士的土地都安置在了吉备,毕竟这里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将是丰春家的核心领地,需要由对自己最忠心的家臣保护。 因此香西佳清麾下的1500琦玉众的战斗力是非常高的,此次驻守洛川也是旧时吉备时候的老将高岛政之的儿子高岛贤政。 这家伙也是秀家侍从队出身的次生代武士了,对于秀家有着一种天然的迷信。 面对远方气势汹汹向自己而来的明军,他派人通知了安边城守将香西佳清之后便带着麾下300人前去支援第一道防线。 整个洛川峡谷,一共有5处想退平坦的土地可以落建筑物,日军在这几处都修筑了城堡。 并且因为早做准备,这里的城池都是参考日式的城堡,内为夯土堆砌,外用石块砌为外墙。 在城堡的背后山壁之上,沿着山势开拓出一圈盘山土路,道路靠洛川一侧有栅栏和屏板阻隔建设射击。 洛川的山道很窄,有一部分甚至直接沿着洛川溪水边而建设,等到李如柏先锋军所部2000人来到第一座三方城的时候,就面临如何攻城的一个问题。 虽然三方城建筑在对岸的滩涂之上,他们就算不按照原来的道路,翻过溪水到对岸沿着道路继续向东,也可以沿着洛川溪水继续淌水向北,但是自己的背后就会留下隐患。 没有办法的他们只能在洛川东岸修整,可是因为山道太过狭窄,根本没有足够扎营的面积,明军士卒只能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休息,等待后面的将领们商议出一个方案出来。 待到第二天一早,明军将火炮运到最前面,对着三方城便是一轮炮轰,也宣告这三方城攻势正是展开。 由于洛川谷底的宽度不够,明军火炮展开宽度被无限压缩,一排只能安置一门火炮呈60°斜角向对面的三方城炮击,这就意味着这次炮击的火力远没有此前平壤和开城来的激烈。 三方城的城基是夯土石砌而成的,左协李如柏部也没有特别大口径的红夷大炮,最大的身为大将军炮也不过2000斤,炮射口径大约相当于欧制的18磅火炮。 这样的口径已经不是日军所能承受的了,重达15斤的铁弹从炮口射出,直接将三方城的石垣砸出一个缺口,连带着后面使用铁炮射击的足轻一起带走了性命。 其实当火炮口径达到12磅,就已经不是普通的砖石墙体可以承受的冲击力了,若想承受这样火炮的设计,只能将墙体宽度做的更宽,材质选用的更坚固,而这些显然都不是入朝日军在短时间内所能解决的问题。 但是李如柏从开城原来,随身携带的重炮弹药并不多,为了珍惜后面攻击咸镜道所需要的弹药,仅仅在炮击3轮,轰开了几个缺口之后便下令停火,让士卒乘着虎蹲炮射出的实心弹向城头发起攻击。 明制大部分虎蹲炮实心弹的弹丸大约是2~3磅,极端的大虎蹲炮的弹丸最多是8磅左右,综合来说明制虎蹲炮大约相当于欧制的超级大火铳和6磅火炮,是步兵主要的随军火力。 但是在洛川谷地,还是刚刚那个问题,火炮的展开宽度不够,本来就是小口径火炮的虎蹲炮,不能以数抵量的对三方城堡造成足够的压制。 这样一来明军士兵就不得不进入到最原始的蚁附攻城截断,甚至为了攻城,许多明军不得不直接站在淹过膝盖的洛川溪水中,向着三方城发起攻击。 然而还记得前文说的,在三方城两侧,沿着山道开出的城墙吗?日军占据在这些屏板之后,使用弓箭和铁炮从侧面射击杀伤攻城的明军。 万历为援朝准备的明军都是当下明朝最精锐的部队,相比较内陆卫所早已经腐化的卫所兵,这些精锐的南兵北兵着甲率不说100%吧,但也有80%以上了。 但是着甲率是一回事,甲胄的种类和强度就是另一回事了。 像日军出阵朝鲜的足轻着甲率高达90%,逍遥山一战还不是被明军一路砍瓜切菜吗? 李如柏麾下的左协,主要兵力组成是蓟辽边军,身上所传的大多是有皮内侧的铁质扎甲。 要知道拥有铁甲内衬的布面甲在明军中都属于高端货,只有边军将领的家丁部队、禁军的三千营、神机营等部队才有装备,整体普及率不会超过5%。 唐顺之在《武编》有一篇中记录戍边将士的布面甲在加上铠甲、战裙、遮臂等装备后重45斤,铁兜、脑盖重7斤、加上护心镜、腰刀、弓箭、长槊等装备全重为88斤,对军士的负荷非常大。 由此可见这样的一套装备,并非是一般营养不良的边军士兵所能装备的。 这种甲胄在外面看起来好像没有区别,但是在《清会殿》中明确对其以“明甲”和“暗甲”进行了区分。 实际上通明一代大部分士卒身上穿着的,则是穿没有铁甲内衬的,或者仅有胸部有铁甲片的减轻重量的棉甲,又或是自宋、元时代遗留下来改制的齐腰甲、曳撒甲,这三种甲胄的全重不超过15斤,可以大规模装备。 少部分边军精锐还装备有柳叶甲、长身甲、鱼鳞甲等甲胄。(参考《大明劫》) 明朝甲胄最主要的参考《出警入跸图》中,明帝王身上穿的就是意见鱼鳞甲,而明制大汉将军铠是一种山纹甲,出警入跸图中的锦衣卫身上的。 除此之外,辽东总兵李如松的贴身甲胄也是一件鱼鳞甲,副总兵杨元的甲胄是一件非常传统的宣大札甲。 除此之外,南兵因为身体普遍比北兵瘦弱,身上的布面甲也与北兵不同,戚继光将其改良,去掉了铁质的龙虾甲遮臂和战裙和铁兜,仅仅是将上半身的战甲稍稍拉长之后配上护心镜的样式,使得重量减轻了1/3~1/2。(参考仇英:《抗倭图卷》) 近些年很多人认为布面甲是明朝甲胄的代表,这句话是也不是。说是是因为布面甲是中华千年甲胄文化巅峰之作。 它是在应对箭镞、火器铅弹、刀枪劈砍的防御效果上面最为平衡的一种甲胄,最关键的是在重量上也找到了最好的比例。。 但是你要知道的是在明朝时期,铁质甲片的锻造早不是问题,反而是棉甲的反复沁水压实晾晒是一门功夫活。 但是问题是制造的成本和换装成本不是明朝朝廷所能承受的,事实上直到新中国建立之后,我们整个国家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统一制式装备。 最一步说,如果布面甲真的已经成为明制最好的甲胄被大规模装备,为什么当将领的李如松、杨元等人反而不穿这种甲胄,去选择鱼鳞甲或者扎甲呢? 当官的是傻的吗?不穿最好的甲胄,不想要活命吗? 事实上烂的永远的普通士卒身上的鱼鳞甲和扎甲,将领们身上的甲胄绝对是精工之作,只能说布面甲相对于当时大部分边军身上穿的扎甲要好上不少。 在退一万步说,后来让清军吃遍了苦头的南明郑氏的铁甲军身上穿的就是宋制全身步人甲,这可是扎甲啊,难道明军精锐的甲胄过了百年反而退步了吗? 近些年人们对明军甲胄全是布面甲的印象,多出自万历时期剿灭宁夏叛乱之后所做的《平番得胜图》中的明军骑兵样式,却忽略了李如松从固原发兵那部分图上依旧有很多身着白色扎甲的兵士。 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要说明一点,布面甲在明军只是在少部分精锐中才有装备,我在前文也一再说过,辽东骑兵多穿布面甲,宣大骑兵则以扎甲见多。 而李如柏麾下的1万人的主力恰恰是蓟辽兵和南兵组成的,身上的布面甲比例要比其他几协要高的多。 面对身着布面家的明军,普通的弓矢想要造成伤害是非常困难的,即便是铁炮如果不是射击道颈部等薄弱部位,也顶多是让明军士卒摔一个踉跄罢了。 往往真正能对他们造成有效杀伤的,还是城头向下砸下的石块,原本为了从侧面杀伤明军而修筑的沿山屏板,几乎没有产生多少效果。 明军付出了少量的代价,便顺着梯子爬上了三方城头,好在秀家对此早就准备,相对于其他军团近战武器大多是刀剑不同,秀家给征朝部队额外准备了一个锤子,遇到身着面部甲的军队就用锤子朝脑门招呼。 来到朝鲜之后,部分士卒参考日本忍者使用的镰鼬,设计出了链锤,并在此前对朝鲜慈城江南4阵边军的战斗中得到了验证。 因此当锋利的刀具不能对明军造成杀伤的时候,这些钝器便被用了上来,许多明军士卒纷纷掩面倒地不起。 但是作为主力的琦玉众人数还是太少了,守备三方城的只有300人,去掉使用铁炮的,又有多少人能使用锤子与明军肉搏呢? 至于朝鲜仆从军,日军对他们也不是很信任,手中的武器多为长枪,或许有三五成群能将一名明军捅死的存在,但是紧靠这些个例并不足以挽回颓势。 好在洛川峡谷很窄,明军铺不开兵力,展现不了兵力优势,只能不断的采用添油战术,整体看来战斗规模声势浩大,但是真正入城厮杀的人数并不多,看起来和古惑仔打架似的。 但是绕是如此,战至当天傍晚,日军趁着明军撤兵的功夫主动退走。 日方在这里丢下了150多具尸体之后向后面的第二道防线撤走,留下的尸体中大部分还是朝鲜仆从军的尸体。明军战后统计战死76人,伤86人。 三方城之后还有5道防线,分别是崇汉城(原本的村子名叫崇汉)、洛川城、岩里城。 作为主将的高岛贤政领着麾下琦玉众和朝鲜军团,在洛川峡谷且战且退,将李如柏的明军耗在洛川峡谷整整5日,直到在岩里城这最后一道防线,终于等来了后面的援军。 所谓的援军数量不多,只有2000余人,主要是花房正幸派遣本阵前田庆次所领300上野众,带着那须资晴、秋田实季、轻津为信等人的500人,再加上朝鲜仆从军2000人支援洛川。 除此之外,还有香西佳清领安边城琦玉众,及丰臣秀贞所部合计3000人自淮阳走山道而来,冈家利、黑田长政及浅野幸长也自伊川翻山而来,双方汇聚在洛川城下。 小小的洛川峡谷,明军只能排成一字长蛇阵相继前进,使得整个战线被拉的很开。 双方战至1月29日,日军援军自两侧山上而来,尽管两侧的山势多悬崖峭壁,日军也不好下去,但是没有关系,可以用铁炮和石块杀伤谷底的明军。 尽管实际的杀伤并不是很多,但是却给谷中的明军很大的心里压力,本来就在谷中憋屈了好几天,如今又遭遇了伏兵的袭击,纷纷争相向后跑去。 明军将领此刻也收束不住部队,最重要是自己也不想魂丧洛川峡谷,也转身向后跑去。 阳河游击高升竟然催促手下家丁纵马踩踏士卒,以求先一步逃出谷地,战后被李如柏所杀。 明军从三方城开始向北连攻5日未能拿下洛川峡谷,结果从洛川城一路南逃至铁原只花了1日的功夫。 战后李如柏统计兵卒明军健卒仅余7600余人,伤1000余人,铁原出阵之前明军有不下万人,洛川中明确战死600余人,没想到最后一战中伏之下直接丧命千余人。 也好在洛川峡谷狭窄,明军阵型摆的很长,这才让日军不能造成集中而有效的大规模杀伤。 但是最让明军将领不能接收的是明军撤的紧急,许多同僚的尸体都留在了峡谷之内。 明军不好受,朝鲜军更加不好受。他们一直跟在明军后面走着,本来没有什么死伤。 结果明军从洛川败退南逃,反而被自己明军踩踏砍杀搞死了千余人,问题是人家是你爸爸,你找谁说理去? 李如柏洛川战败之事不敢和自己的兄长声张,这事儿本来就是麾下诸将鼓动的,他们自然也不敢多嘴,自然而然的将这部分死伤算在了铁原等城追击黑田长政的份上。 至于朝鲜军队的将领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因为明军将领战后找他们麻烦了,他们在对面日军阵中看到了很多朝鲜人的形象,而且杀起明军来比日军都狠辣。 不是说好了都是被裹挟的清苦百姓,天兵一到必然望风而降吗?你不望风而降也就罢了,凭什么杀起自己人来啊? 有部分蓟辽将领想起来了当时祖承训奏报朝鲜与倭合流坑害辽东将士的消息,并以洛川之战中有真么多朝鲜军卒参战责问朝鲜方将领,朝鲜方将领为了息事宁人也只能跟着他们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最后向李如松上报了一个强攻铁原诸城,阵亡1800余卒,朝鲜军阵亡3200余人,斩杀倭寇4000余级的战报上去。 李如松此刻已经拿下坡州,正准备最后的王京之战,正缺少主力部队。也不要求李如柏继续追击黑田长政了,让他留下朝鲜军驻守铁原等城之后,主力带回王京参战。 甚至为了加快进度,特意叮嘱他们丢弃不必要的辎重火速前来。 至于什么是不必要的辎重,别的不说,最起码砍下的首级就属于不必要的辎重。未曾想到李如松无形中的命令,反而救下了许多周围无辜百姓的性命。 此战被李如柏视为耻辱,尽管没有向自己的兄长李如松上报,不过在后来再有机会攻入咸镜道的时候,他却是发死命下死手的要将咸镜道内的日军清缴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