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嬷嬷笑着把茶又往昌月长公主跟前推了推,“殿下,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依奴婢看,耿山虽厉害,但在卫世子面前却不一定是稳赢的,更遑论卫世子最近不是多了一个助力吗?”
“助力?”
昌月长公主扬了扬眉毛。 章嬷嬷笑道:“那位殷姑娘怕也不是普通之辈,不然怎么会几句话就能把耿山的左膀右臂斩断呢?”
禁军首领尹航,明面上虽是当今的纯臣,但谁都知道,尹航跟耿山的关系更是不错,二人私底下称兄道弟。 只不过因为耿贵妃深得当今宠爱,所以当今对耿山不设防罢了,但内地里,谁还不知道谁呢? 昌月长公主道:“那位姑娘不错又如何呢?圣心一日在耿山身上,那耿山就是比卫陵颐更胜一筹。”
正是因为她一手扶持的弟弟如今变化太大,才让她心中踌躇,这个局她不知该不该踏入。 章嬷嬷看了周围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殿下又何须担忧?在朝中诸公眼中,殿下之心比之圣心也不差矣。”
“章嬷嬷!”
昌月长公主惊愕的看向在倒茶的老嬷嬷,仿佛不敢相信刚刚的话是她说出来的,这位老嬷嬷见解不凡,敢做敢说她是知道的。 但她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从她口里吐出来的,之所以大逆不道,不是因为她说的是她,而是因为她说的是当今。 章嬷嬷急忙起身,随后跪下请罪。 看着她的动作,昌月长公主微微一叹:“章嬷嬷,您这又是何苦呢?”
章嬷嬷神色郑重的看向昌月长公主,她道:“殿下,您跟陛下都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大燕朝的江山若是错一步,那可就不可更改了。”
昌月长公主神色一正,随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见昌月长公主闭上眼捏着眉心,章嬷嬷心中也松了一口气,随后她快步起身出去了。 规劝主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便是她身负先皇的密令,那也只是个奴仆,好在主子这次没生气。 当住在漪澜院的宁乐郡主得知主院那边刚刚接见了朝中几位诸公,又召见了章嬷嬷之后,她面色变了。 她看了一眼天色,问伺候的仆人,“距离公主那边唤章嬷嬷进去已经多久了?”
仆人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沙漏,忙回禀道:“回郡主,如今过了一刻钟。”
“一刻钟了?那好,我也许久没去给姐姐请安了,今日便去请陪姐姐说说话吧!”
一旁的仆人道:“正好小厨房里刚熬好的红枣银耳羹,郡主要不要带些去给公主殿下尝一尝?”
宁乐郡主笑着颔首:“还是你想的周到,去吧,多盛一些,姐姐身子不好,是该多喝些温补的东西。”
一行人走到公主府的正院之时,却恰好见主院里的仆从进进出出,宁乐郡主看得一怔。 一旁的仆从机灵的拉住一个主院的小丫头道:“长公主殿下可是在里面?我们郡主来了。”
见到是她们,小丫头笑吟吟的冲宁乐郡主行了一礼,这才道:“郡主有所不知,我们驸马回来了,如今正在院子里呢!”
徐放来了? 宁乐郡主面色微变,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长公主的侍女出来刚好看见宁乐郡主几人,当即就笑道:“郡主来了?劳烦郡主在此等候一下,我这就进去给公主禀报。”
说完,侍女瞪了一眼小丫头,这才疾步冲冲的进了主院。 待听见是宁乐郡主来了,徐放立即整了整衣领,他沉声道:“既然宁乐郡主来了,那你们姐妹二人好好说话,我去书房看看书。”
昌月长公主面色不变的对着侍女道:“就跟宁乐郡主说,驸马回来了我不方便招待她,让她改天再来吧!”
说完,她伸手拉了拉徐放的手臂,徐放这才顿住身形。 外间,听见侍女回复的宁乐郡主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我就说嘛,驸马好不容易回来,我自然是不好打扰的。”
她挥手示意身后的仆人把端着的托盘露出来,对着侍女笑道:“我知姐姐身子不好,一向需要吃些温补的东西,我那边的小厨房里刚好煮了红枣银耳羹,还请你带进去给姐姐了。”
侍女忙伸手接过,郑重的道了谢。 宁乐郡主摆了摆手示意无事,随后挥挥手很快就往回走,等到出了主院范围,周围没什么人了她的面色才拉下来。 可恶!怎么偏巧召完章嬷嬷徐放就回来了?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意外? 一旁的仆人忙低声道:“郡主,这毕竟是长公主府。”
仆人心中发愁不已,明明就是住在人家的公主府内,怎么这位主子仍旧是这般不会摆脸色?这要是被公主的下人看见了,还不知道公主心里怎么想呢! 宁乐郡主闻言,面上立刻换上了一副温和无害的笑脸,甚至还对着仆人笑着点了点头。 唯有仆人见到那笑容心中哀叹,看来今日是要被记上一笔了,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宁乐郡主回到自己的漪澜院之中,确认了院子里都是自己人,这才踢翻了放在廊下的小凳子。 一旁的一个管事姑姑走上来劝道:“哎哟我的好郡主,您不是去了公主殿下那边吗?这又是怎么了?”
宁乐郡主推开上前的管事姑姑,脚下还要继续,管事姑姑忙低声道:“我的好郡主,这边虽然离主院不近,但隔墙有耳……” 她的声音虽然压的低,但宁乐郡主却是听得明白清楚,她收敛起面上的神情,这才起身进了屋里。 管事姑姑没有立即跟上,而是训斥了一番院子里的人,“管好你们嘴,要是在外面说错了什么话损坏了郡主的闺誉……” “奴才不敢。”
“奴婢不敢。”
管事姑姑冷哼一声,叫来身边的几个心腹丫鬟侧耳说了几句,等吩咐完她这才进屋。 只见屋子里,宁乐郡主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银针扎着手里的枕头,虽没发出什么声响,却是让管事姑姑觉得心中一凉。 不过短短时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怎么自家郡主又犯了左性? 管事姑姑:“郡主,您小心手。”
宁乐郡主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了她一眼,“外面的人都敲打好了?”
“郡主放心,一个字都不会往外传。”
说完,她又伸手想要接过宁乐郡主手中的枕头和银针,“郡主,这东西粗鄙,您小心伤了手,还是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