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追蜂熊放缓步伐在前方走。王洛闻和少年熊孩儿跟在后面三丈远的位置。 熊孩儿绕着她走走跳跳,脸上一直在笑。好容易等他老实下来,她悄声问:“我们为啥跟它那么近?它要是扑我们,我们逃跑都来不及。”
熊孩儿还没回她,前头的追蜂熊先回身,张牙舞爪吼她:“警告你,顺风的时候,老子能听清一座山头的动静!”
好尴尬!说坏话被当场揪住了。 “它在跟你说话?它说啥?”
熊孩儿问她。 王洛闻讪讪给他复述一遍。 熊孩儿“哈”声一乐,安抚她道:“没事儿,它吓唬你玩呢。蜂蜜不常有,但本小郎却常在!它要是害我,以后谁帮它引蜂?谁给它攀山摘果子?”
“你帮它引蜂?”
“对,不然它早让蜂蜇死了!”
“从这点上说,孩儿小兄弟,你也算是追蜂熊的衣食父母了!哈哈!”
追蜂熊一字不落的听清,它原地一坐,朝王洛闻勾熊掌。“欠嘴子,来,谈谈。”
她紧抿着嘴,头猛摇。 怂货!追蜂熊低吼出一串“噜噜哇噜”,重新启程。 熊孩儿问:“它又跟你说啥?”
王洛闻翻个白眼儿,如实翻译:“它说我,要是觉得嘴巴多余,就割下来喂它吃。”
“哈哈哈哈!”
前头追蜂熊想:还算老实。 “嗒滴!亲近指数2。”
王洛闻立刻眉开眼笑!真不容易,亲近指数终于涨了! 二人、一熊来到一处背阴的河岸边,这里生长着大片苔藓。追蜂熊饿极缺食的时候,就来这里吃苔藓,所以此处算是它最后的吃食保障地。 熊孩儿则趟进河水中,仔细瞅着水流,然后猛一掏,捉起个小野鱼。他紧握鱼,兴奋过来递给王洛闻:“红孩儿,收好!”
“我也会捉鱼!”
“你别下水!这里的水是从一个山洞里流出来的,每天顶多流出两条小鱼。这条鱼给你吃!”
“嗳!”
王洛闻嚼着小鱼,笑眯眯冲熊孩儿竖大拇指。以前“国战之兵”任务时,她也生吃过鱼。当人饿极了时,除了咬不动的东西和臭粑粑,什么不吃? 熊孩儿学着她的动作,竖起大拇指问:“这是啥意思?”
“夸你真厉害!”
“你也很厉害!都敢生吃鱼!”
“啊?”
“我是想着再捉只兔子,回去一起给你烤了吃呢!”
“你、你咋不早说!”
“这不是常识吗?又不是不会生火,为啥吃生的?”
熊孩儿说完,蹦上岸,对追蜂熊吼了一声。追蜂熊抬起沾满绿屑的熊脸,不再啃苔藓了。“红孩儿,你跟它说,咱们去逮兔子!”
“大王,咱们去逮兔子!”
追蜂熊听到“咱们”二字,熊心一暖,朝王洛闻勾下熊掌,“走!”
“走!”
熊孩儿也振臂高呼:“走!”
王洛闻手脚并用的往坡上爬,爬出几十步后,看到红通通的太阳了,她心情大好,喊道:“冲啊!大王,冲啊!孩儿小兄弟,等等我!”
追蜂熊咆哮:“冲啊!你俩都撵不上我!”
“嗒滴!亲近指数3。”
晌午时,兔子烤好。 靠山吃山,就在追蜂熊啃苔藓的地方,长着一种果子,叫盐果,每粒盐果上面都覆盖着盐霜,完全可以充当盐巴。 熊孩儿一共捕了两只兔子,一只烤,另一只剥掉皮,给追蜂熊生吃。 “它自己不会吃吗?”
王洛闻啃着兔子腿,悄声问。 “噜噜抓!”
追蜂熊朝她龇牙咧嘴。 她做个投降动作,其实已经不是真害怕对方了。 “它说啥?”
熊孩儿问。 “它说: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王洛闻学着追蜂熊刚才的凶态。 熊孩儿把剩下的兔子腿撕下来,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它很笨的,要是不把兔皮剥好,它经常咬一嘴毛。”
他把兔子腿都递给她,见她拧身不要,他调皮的蹲跳到她对面,说:“你是女郎,女郎得娇气,我以后都把最好吃的留给你!”
“我不娇气。”
“是我喜欢让你娇气!哈哈!”
三天下来,翻山越岭间,王洛闻和追蜂熊的亲近指数终于到达了9。 这已经是顶峰值了,剩下的1点,必须由她补足。也就是说,她可以随时将亲近格补满,然后离开此末世位面。 可是,一旦她把追蜂熊带走,漫山遍野就只剩下这少年了。那种隔世孤独,他怎受得了? 今夜,有大片大片的云遮挡星子。 王洛闻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蒲公英,你是要飞走了么?”
她蓦然翻身,少年亮晶晶的眼眸正瞧着她。他重复问道:“蒲公英,你是要飞走了么?”
“我...” “女郎,你其实也不叫红孩儿吧?”
“我叫王洛闻。我写给你!”
她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一笔一划、一笔一划... 最后,她把他的手拉过来,覆盖在自己哭泣的眼睛上。 对不起。 对不起,这里只是我的一个任务。我不能留下来。 清晨,雨丝浸透山脉,好多蒲公英都被这场雨打成了秃杆。熊孩儿好容易找到一棵完好的,刨开泥土,小心翼翼的连根采在手,回到大树。 他将这棵蒲公英栽在了大树底下,栽在了“红孩儿”离去时、写下的“王洛闻”三个字的地方。 从此,这个少年形单影只,每年都守着蒲公英飞絮起、飞絮落。从此,漫山只有他一人。 完成拯救追蜂熊任务的王洛闻,返回现实世界,破天荒的不想看到任何人。 她陷在久久的自责中!这个任务,是她最不想完成的任务! 次日,她平复心情,命令队伍加速行走。她担忧陈留郡根本抵御不了多少天,邺城的斛律城主又不可信,很可能跟东周国是一伙儿的!到时东周军队侵入凤阳平原,平原无阻挡,可想而知,东周军队如果追上各只迁徙队伍,会发生什么惨绝人寰之事! 这种情况下,田奴们只能趁晌午做饭的时候去捕水蛭,把水蛭煮死后,晾在牛车顶上暴晒。由于时间紧、牛车顶的位置有限,王洛闻跟主系统的干水蛭交易量大大减少,但这也没办法。 就这样,原本在新农村前面的淮河华氏、并州卢氏两只迁徙队伍,很快被反超、被甩在后。 有被甩的队伍,就有追上的队伍。 被追上的队伍是陈留袁氏。王洛闻的车队从对方右边的水洼地穿行,和袁氏车队间隔两百来米。 渐渐的,袁氏车队停下了。李特用望远镜观察,发现袁氏队伍里有两辆牛车陷进了淤泥里,并不能像往常一样推出来,而是越陷越深,且陷的速度很快。 王洛闻立马勒令队伍停下! 此时再看这一大片浅水洼,毛骨悚然! 这里可不是被凤阳河水侵蚀过的土壤!而是一片天然沼泽地! 一望无际的沼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