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浓郁的哀痛围绕在贺见宅的上空,不断有穿着丧父的人来悼念去世的贺见宋一。 这些人都是与贺见家有关系的人,或者是曾经有关系的人,听菅原孝宏介绍,来的人里还有几家除妖师世家派来的。 身着丧服隐藏在人群里,看上去与普通人并没有两样。 哪怕生前与他理念再不合的亲戚,今天也尽数出席。 死了,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么各位,让我们来做最后的告别吧。”
灵堂中,存放尸体的棺椁被打开,贺见宋一安详地躺在里面,入俭师为其画上的妆容使他看上去只是换了个地方入睡。 再次看到父亲的样子,池田理奈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情再次涌现,赶忙捂着嘴,尽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其他几个兄弟姐妹按在她的肩膀上,安慰她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绯世和其他人一样,从提前备好的托盘里取出一朵去了根的白菊花,轻轻放在外公的身侧。 等他这朵放进去后,外公的遗体旁已经有不少菊花。 “麻美,快过来。”
池田小春拨开黑布,向隔壁喊了声,“来做最后的告别吧。”
“来了~”与响子玩翻花绳的麻美放下手里的游戏跑过来,从妈妈手里接过一朵白菊花。 看着走到遗体旁边的麻美,绯世觉得难得这个调皮的姑娘能懂事一会儿。 在这个悲痛的时刻,与外公做个道别。 毕竟接下来就要盖棺入土,连遗体都见不到了。 但这个观念没持续多久便被当事人打破。 “好多花!”
看到托盘的那一刻,麻美眼前一亮,快速跑过去抓了好几多,全都丢进棺椁里。 “花圃,我要做个花圃~” “麻美!”
池田小春慌忙拦住自己女儿。 再不拦真不知道她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不要,讨厌,我就要做个花圃,我想要嘛~”麻美在自己妈妈的控制下来回扭动身体,妄图以撒娇的方式达成目的。 遗体旁,酝酿情绪的众人纷纷被她打断,三叔公险些没缓过劲。 一时间,视线全都聚集在她一个人身上,只不过当事人没有任何丢脸的感觉,一直嚷嚷着要做花圃。 “不好意思,抱歉,我这就带她离开。”
池田小春面色尬尴地架着女儿的胳膊,没给她继续捣乱的机会,带着她走出灵堂。 搞事的人离开,现场重新恢复原本的气氛。 绯世走到响子身前,她正一个人玩麻美留下的花绳。 “你也给爷爷做个道别吧。”
领着响子,带着她走到棺椁前,绯世递给她一朵白菊花,“放到爷爷的身上吧。”
人群后的菅原宫司多看了绯世一眼,想要为响子进行手语。 结果注视着爷爷遗体的响子,突然紧皱眉心,抿着嘴疯狂摇头,手里的白菊花被她一把丢到地上。 做完这些的响子在众人的诧异下快速往灵堂外跑。 “喂——” “响子!”
先是麻美,后是响子,葬礼上的人被两个孩子弄得心情不佳,低声埋怨响子不懂事。 “我去看看。”
留下一句,绯世跟着追了出去。 跑出灵堂的响子,不顾穿鞋,光着脚踩直奔前院。 绯世来到院子里时,她正蹲在龙胆花的花丛前摘花。 龙胆... 我记得响子说过,外公最喜欢龙胆花来着... 绯世放缓脚步,没有上去打扰。 一手拿一朵龙胆花,响子跟着绯世重新回到灵堂。 蓝色的龙胆花被她尝试放进爷爷的手里,却怎么也无法让对方抓住。 “这样就可以了。”
绯世将她的心意放在外公的胸膛。 蓝色的龙胆花在一众白菊花中是那么显眼。 真是的,明明外公喜欢的是龙胆花啊... 响子注视安静躺在“盒子”里,没有回应的爷爷,将目光看向绯世。 那个眼神好像再问“真的不会再醒过来了吗?”
“是啊,以后都不会再醒过来了。”
绯世揉着响子的头发说道。 响子还是哭了,拽着绯世的衣袖,前所未有的伤心。 上午九点,贺见宋一的棺椁被车子拉出贺见宅,准时下葬,葬礼到这里算是正式结束。 原本用作灵堂的房间,少了棺椁之后突然空旷起来,放置棺椁的地方也被改成了摆放遗像、贡品。 一本母子手册被池田理奈找出来放在桌上,绯世的舅舅、姨妈、几个叔公愁容地围在一起,谈论着关于响子母亲的事。 毕竟响子一直都是贺见宋一照顾,现在人走了,响子算是没了监护人。 绯世没和他们几人坐在一起,而是单独坐在墙边,靠着墙。 等他们决定完响子的抚养问题后,他这次的葬礼之行也算告一段落。 “这个叫做吉井正子的女人到底跑哪里去了?”
三叔公捂着额头,现在最麻烦的事竟然是一个孩子。 “抛弃自己孩子跑掉的人,就算找到了,我也觉得不会怎么样。”
舅舅抱着手,盯着母子手册说道,“对了,孝宏呢?”
“他说神社有工作,先走了。”
“毕竟也是个大忙人了,能来参加葬礼就算不错的了。”
池田理奈看着母子手册上母亲一栏的名字,“真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这下好了,成哥哥的私生子了。”
三叔公撇过头,没脸再看。 绯世听着几人没有实际进展的讨论,又看看独自跑到院子里玩的响子,端起茶杯喝口茶。 “铛。”
“噗——咳咳——” 绯世连忙用纸巾擦着上衣上沾的水渍,“给我小心一点啊,混,咳咳,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呼~,差点没忍住骂人的冲动。 为什么现在的小孩子这么调皮! “呐呐,听我说。”
麻美抱着玩偶熊直往绯世脑门上怼,“那个孩子,她不会说话,这下可麻烦了!”
“谁告诉你的?”
绯世用手指戳住麻美的额头,“人家会说话,只是现在发音不好而已。”
“不会的啦。”
“会的。”
“不会的啦。”
麻美倔强地顶着额头的指尖往前拱,“所以说麻美才会这么无聊,都是因为她不会说话的啦。”
“抱歉呐,绯,绯世表哥,啊哈哈。”
池田小春一边道歉,一边拖着麻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