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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吴晋卿重返无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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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玠微微一笑:“人言宋公明知人待士,想来皆虚言也。你也是怕我去而不返么?”

刘备继续摇头道:“非也非也。”

“我并不是不信晋卿品行,我所虑者,是你这般轻易回去,城中有智谋之士,必然心中猜忌。我且问你,你若回城,有何说辞?”

吴玠寻思片刻,道:“便说已送得书信,归来复命。”

刘备叹气道:“若如此,兄弟危矣。”

吴玠蹙眉等他下句。  刘备乃继续道:“兄弟固然英勇,然难得杀出重围,怎有只身一人又杀入重围,偏只为回禀这等小事之理?岂不怪哉?倘若你今番真个送信成了,回来还会只身闯营么?”

吴玠稍加寻思,道:“自是不会,小弟会随救援大军一道归来,那时再冲阵杀敌。”

刘备道:“这便是了,你如此想,城里其余众将也是这般想,是以必然疑你异心,到时稍加盘问‘你在童贯处所见所闻’,你必然露出破绽。”

吴玠恍然大悟,翻身拜倒于地道:“若非哥哥指点,险些误了大事。恁地,吴玠当怎般对答才是?”

刘备沉思片时,抬头看他道:“除非我教调来常州守军,做场大戏,方可成功,不过兄弟救人时间,却也不多。”

吴玠道:“如何作戏?”

刘备低声道:“只须如此如此。”

吴玠闻言大喜:“既恁地,吴玠三日后辰时去,午时之前必然归营。”

刘备爽朗大笑:“一言为定,贤弟切记速去速回,迟则生变。”

吴玠虽是一颗石头放下,帐中诸将却都心绪难平,可大伙同见刘备如此坚决,一时也不敢多言。  大势已定、时辰不早,刘备乃打发诸将出帐,自把吴玠留在帐中同睡。  诸将出得帐来,各个心头沉思:  我这哥哥该说他胆大还是说他鲁莽?这么个才归降的大虫,连他心意都不曾晓得,就敢留在身边同睡?明日还要放他归去?岂不是苏妲己洞里打跟头儿——胡闹么?  李俊实不放心,当即唤来黑旋风李逵,与他商量轮班替公明哥哥守夜,李逵大脑袋一晃:“轮甚的鸟班?铁牛自进帐中跟他两个睡一被窝,哥哥还能撵我?”

说罢转身就要进帐,李俊一把将他拉住,好不容易拽将来:  “我的李大哥,哥哥新收爱将,自是要与他彻夜长谈,你去凑甚的热闹?你只许在帐外守着,决计不可入帐。”

李逵回头瞧了瞧帐上灯影,好刘备那矮小黑影正兀自手舞足蹈,不知说些甚么。  却没奈何,只不大情愿道:“不进便不进,我应你便是。”

李俊当即大喜,怕他睡到一半难以唤醒,乃教李逵先守头半夜,将有困意再来唤自个,李逵大剌剌答允不在话下。  ……  太湖的清晨水天空阔,万顷一碧。野鹭些些飞过,点破水镜琉璃;轻鸥两两惊起,冲开湖天翡翠。梁山寨中旌旗若林、枪戟如麻,金鼓未动、骡马先鸣。  刘备、吴玠果真畅谈半夜,彼此了解愈发深入,互相愈发欣赏,才觉起来,早有喽啰把来铜盆清水与他两个净面,两个一番收拾已罢,刘备便拉着吴玠手出得帐来。  才一出帐,二人都是一惊。  怎的呢?却见门首里坐着一条大汉,黑黢黢、赤条条,打着雷鸣般鼾声,正是“黑旋风”李逵。  刘备本欲问他,只霎那便了然他为何睡在此处,心中顿生感激、怜悯,急叫十几个喽啰把李逵抬到自己帐中,亲手替他盖了一床被子。这才拉着吴玠复出帐来,望大寨中同吃早饭。  席间刘备忽想起一事,忙拉住吴玠手道:  “兄弟既是要去,接回吴璘同时、能否将我那孙立兄弟一并救出?愚兄在此先替他谢过贤弟。”

吴玠笑道:“既都是哥哥兄弟,吴玠自然要尽力一试。”

刘备大喜,两兄弟继续用饭。  用过饭食,刘备便亲自修书,差人去趟常州,不在话下,单说三日之后。  梁山军中早早准备妥当,只待刘备号令。吴玠也早已整装完了,正要启程。刘备乃执其手叮嘱:“若见不是话,不要硬闯,先回来商议不迟。”

吴玠点头,心中一股暖流升起,颇有良才遇明主之感。  刘备也不复言,当即分付擂鼓鸣金,唱起大戏。  到底甚么戏?当然是教常州守军换上前者夺城时缴获官军衣甲旗号,扮作援军在外杀来,教吴玠好趁势故作杀透重围之状,复归在无锡城中。  此时城上当值守将乃是永兴军路丹州兵马都统制——姚古。  姚古为姚兕次子,姚雄胞弟,陕西三原人。十八岁佐父征伐,屡立大功,其勇不在父兄之下,有养子名唤姚平仲,年十八,与夏人战臧底河,斩获甚众,贼莫能枝梧。军中都称“小太尉”,有万夫不当之勇。  姚古此时闻得城外声响,与养子姚平仲便都扒着女墙望梁山义军大寨张去。  但听得无锡南门外梁山寨上金鼓震天、喊杀动地,四下里旌旗倒海般退去,只因有员上将当中一马杀出,所过之处无人敢挡,直从贼军后营门中杀入,自正面门旗里杀出,真个似天神下凡一般。  姚古怎不认得此人?正是进义校尉吴玠是也!  再看梁山后寨处,密麻麻、黑压压不知多少官军人马,摇旗呐喊随那将官扑来,与贼众登时混战在一处,胜负究竟如何,一时分辨不得。  姚古又惊又喜,一面教开城门放入吴玠,一面急差人去请总管制置使谭稹、并副总管辛兴宗与众将前来城头上商议。姚古则亲自下得城楼迎接吴玠。  吴玠入将城来,见姚古亲自迎接,翻身下马拜倒:  “蒙制置使洪福,小将拼死杀透重围、送得书信,现有童宣抚前部先锋刘仲武、刘延庆二位将军,率马步军两万已杀到梁上贼军寨后。后头怀德军都总管、西路右军都统制杨惟忠亲率马步军两万,亦已将到宜兴。”

姚古大喜,急忙扶起吴玠,教亲信军汉引他先入城中休息,这时谭稹、辛兴宗率王禀、王焕众将都到,姚古当即如实禀报与谭稹。  谭稹闻言亦是大喜,便教众将点起军马,准备出城接应援军,两面夹攻,势要杀群贼一个大败亏输。  辛兴宗正领命要去,城头上却有一人大喝一声:“众将军且慢。”

谭稹等闻言循声看去,却见城上正下来一员小将,身长八尺左右,头戴一字巾、身着无铁铠、腰系一条麻布带,手中提杆拐子枪。生的紫棠色面皮,眉分八彩、眼如丹凤,熊腰虎背,极是雄壮。  谭稹询问左右:“你等可识得此人?”

数内有中山府路兵马都监——王燮,登时拜倒在地:“此人是小将麾下,现军阶承节郎,名唤李孝忠。  辛兴宗闻言大怒:“区区承节郎,胆敢胡乱插口我等朝廷上将军事?王都监怎的治下的?还不与我叉出城去。”

王燮教他唬得瑟瑟发抖、口中连连称是!起身便唤军汉要拿李孝忠。  内中王焕慌忙拦住,乃低声禀告谭稹:“此人既是这时叫住,想必不是胡闹,制置使可听他说完,再责之不迟。”

谭稹微微点头,当即瞧了瞧李孝忠,撇嘴喝道:“你这般小小一个承节郎,本不合于此时发话,今日却有王老将军求情,本总管便网开一面,看你有甚见识。”

李孝忠当即拜倒于地,先谢了谭稹、又谢过王焕,这才复起身来:  “若要得知小将见解,还请总管诸位将军都上城来。”

辛兴宗一脸不悦:“你教上就上?是何道理?”

李孝忠微微摇头,正色道:“诸位将军若不上城来,岂知那吴校尉方才所言——  其中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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