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刘备这厢重新整顿士卒列长枪大阵,教长枪手卧长枪在前,陌刀手举陌刀在后,先放过前部项充、李衮败军,后敌住朝廷禁军数千重甲铁骑。 那重甲铁骑当真奋勇奔驰,毫不畏惧,纷纷迎面撞在梁山军枪阵之上,一时人仰马翻、死伤遍地,冲锋之势亦随之停滞,攻守两面皆折损不少。 不过这也是刘备有心之举,只要能教他铁骑冲势大减,付出这般代价,却也值得。 刘备见他骑兵果真短暂停滞,正拉出队列准备复冲,乃趁机亲率花荣、樊瑞,望他重甲骑兵丛中杀来。 义剑先主一马当先,借着手中两柄上古宝剑的威势,把那顾应法精妙绝学悉数施展出来,其显现威力比先前用时,不知提高了多少个境界。 但见刘皇叔左手太阿、右手龙渊,好似引动两条蹈海蛟龙,一面不住悦动鸣吟,一面把那重甲骑兵丛里搅得血浪翻滚,数内一时叫苦连天,悲声震地。 这厢里左手一剑刺出,哪管你何样重甲,都教他透纸般轻松划过。 那厢里右手一剑扫来,不论尔哪般铁骑,都教他剪叶般从容裁开。 这一面太阿翻飞,竟好似云崖里顿生一天烈焰;那一面龙渊滚动,却如同海角间奋起遍地寒冰。 花荣、樊瑞后头见刘备抖擞威风,杀得这干精锐铁骑七零八落,不由得齐齐喝彩:“哥哥好剑!”
刘备听了则微微皱眉:“这是夸我?”
…… 且说另一面,拦住王禀那将非是旁人,正是豹子头林冲。 原来林冲依刘备将令早到朝廷禁军大营南面一处密林中埋伏,眼见得梁山主力军遭官军床弩、铁骑击退,林冲却并不急于冲他军阵,而是静待时机,一心想着要直接夺他大营。 功夫不负有心人,林冲正耐心等待,却见一彪军马随后由官军大营西门内杀出,认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荆”字。 林冲心道:便是此时。乃趁机挥兵掩杀将来,直闯他南面寨门。 官军寨里守军原本便只一万左右人马,前者已自先去两千救援润州,后有王禀引出三千精锐铁骑去赶项充、李衮,这时又教荆忠引出三千军汉,寨中这两千守军,如何挡得住梁山精锐之师的虎豹骑? 当下林冲一马当先率众直突他的军寨,后面虎豹骑紧随其后,眼看来在百步之内,他阵上弓弩齐发,雨点般半空里打来,林冲却引众军汉都把藤牌护住,并不落后半分。 将到近前,林冲眼尖,早见到那里一带陷坑遮掩的不甚隐蔽,登时把两脚踩定马蹬,后臀微微翘起,接着左手较力轻带缰绳,那匹马便好似沧海里鲸鲵鱼跃,前腿撺起,后腿紧随其后,当空里划过一道拱门,飞过陷坑壕沟。 后面骑手争相效仿,纷纷于诸般障碍上跃过,成功突破外围屏障,径直杀奔官军大寨门旗。 而林冲才纵马跃过陷坑,正兴起时,面前却忽见一辆塞门刀车挡路。 这器械非同小可,两边有轮,正面由二十八把刀尖攒成,上头寒光冷冽、杀气逼人,宛如异兽满嘴獠牙,冷森森、密麻麻,毫无破绽。若与他迎面撞上,休论如何精锐的铁骑,管教你当场人马俱碎。 却见好一个林教头,面对如此危急并不勒马,反奋力一夹马腹,那马儿提律律疾驰而去,林冲早把腋下蛇矛觑的那车底下较亲。 及到近前,一矛刺出,正来在刀车底部横梁之下,同时间侧身猛一较力,那刀车便头轻脚重,竟教他直挺挺仰面挑起,翻筋斗砸在他寨前军汉丛中,跌死那里三五个惊呆的军汉。 林教头一朝得手,便纵马撺入寨中,只一个冲锋,冲撞开一条血路,杀死十数名朝廷军汉。 至人头稀疏之处,林冲勒转马头,翻身复从另外道路杀出。仍如前者这般,把挡路的刀车悉数挑翻,一连挑翻了十二辆塞门刀车,兀自面不红、气不喘,教他南面寨前再无半点遮拦。 虎豹骑本来确有折损,这时再无顾虑,都随他策马杀入,一时间朝廷守军大溃,四下里冲水蚂蚁般四散逃去。 林冲于那大寨中左冲右突,一条枪浑身上下,舞若梨花;便体纷纷,如飘瑞雪,真个似虎入羊群,杀得一众官军人仰马翻、七荤八素,片时夺下他的大寨。 林冲当即分付部分军汉改旗易帜、处置俘虏。 自个则由大寨西门里杀出,率其余士卒接应刘备大军,给他来个两面夹攻。途中正遇见王禀败走,便要截住厮杀。 王禀哪敢交锋?忙暗取雕弓在手忽地举起,佯装一箭射去。 林冲耳听得弦响举牌来遮,却不见来箭,方知这厮是虚放弓弦,再要追赶,王禀早奔出十余丈远,林冲、石宝追赶不着,便也不再深追,仍拨马来杀朝廷残兵。 而王禀那只重骑虽是精锐,在四下里几路义军的围攻下却也转瞬间败下阵来,当即不敢再战,纷纷下马坐地而降。 至于荆忠所部本就不是梁山白毦兵敌手,眼见陈广杀了荆忠,折了主将,便也都无心恋战,不是四散奔逃,便是就地缴械。 另外一面,梁山义军第二队人马主将呼延灼引兵来打润州,正撞见禁军大寨援兵去救,乃与杨再兴、董澄等将两面夹攻,亦杀得他援兵当场败退,随即纷纷入将城来,安排各门守住,自此朝廷短时间再无夺城可能。 刘备这厢与一干好汉缴了他大寨中粮草、器械,夺得小合蝉弩二十余架,都盛在车上,接着引众军浩浩荡荡,都归在润州城里。 入得知府衙门,刘备当中坐定,文武分列两旁,早有薛弼点算此战战果,功劳簿记录诸将功劳:董澄、林冲并列第一,都是上获奇功,陈广、周通、李忠、杨再兴同列第二,其余众将各有功劳不在话下。 刘备捋须思量: 这一场胜,虽有妙计在前,却也颇费周折,黄善、尤愈之辈自是不济,那王禀、荆忠却是奢遮,尤其王禀那厮手段高强,机智过人,竟能突围而走。 这时只见石宝出班抱拳:“我前者便与这王禀战过一遭,这厮刀法精熟,绝不在我之下。”
刘备听他一说,猛想起前者教众人都记录了朝廷善战之将,这时取来册子看时,一眼便中,原来这个王禀、正是朝廷的宣抚司都统制王禀: 王禀字正臣,王抟七世孙,东晋丞相王导二十七世孙,汴京人氏。 少有膂力,行伍出身,屡立战功,历任婺州观察使、步军都虞候、统制、宣抚司都统制,与前者那刘梦龙、党世英、黄善之流大不相同,是朝廷里有名的上将。 “当真是员虎将。”
刘备看罢此人履历,想起适才这厮用兵,一时忍不住出口赞叹。 石宝呵呵一笑:“公明哥哥不必心急,前面便是两军常州前线,那里朝廷征剿大军猛将如云,想来区区一个王禀,须不够看。”
饶是刘皇叔前世历经大战无数,闻石宝之言亦不由微挑眉头: 石宝、王禀这等虎将,放在前世三国之中,不说挤身一流,却也当得起一方名将,若这般还不够看,这朝廷两路兵马…… 到底还有多少强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