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史文恭措手不及,被周昂一枪刺在马颈上,那枪虽无枪头,周昂力气可是不小,更兼马匹今日并不曾披着马甲,是以被他把史文恭连人带马,一齐刺倒。 这可真个惹恼了史文恭。 须知那匹照夜玉狮子马是史文恭平生挚爱,平日里除刘备、晁盖外,旁个好汉纵是关系再好,也不教他骑乘。 史文恭爬将起来,见那匹马躺在地上,提律律不住悲鸣,显是受伤不轻,顿生忿怒。跳将起来,挺枪便刺周昂,周昂这时也回过神,晓得自个理亏,正待说话,史文恭长枪早到,急切举枪接住,两个便就阵前步战,翻翻复复,搅做一团,扭做一块。 又斗十余合,刘备看不下去,恐折了周昂锐气,亲下将台,飞马来到近前,大喝道:“二位兄弟住手。”
两个跳出圈外,却见周昂身上,已经有约略四五处白。再看史文恭时,只有肩头上微白一点。 刘备拉住周昂,正色道:“兄弟是大丈夫,可不许反悔。”
周昂满面羞愧,“扑通”一声,拜倒在地: “小弟不识英雄,自取其辱,向后愿在公明哥哥麾下为一小卒。”
刘备大喜,一面扶起他来,一面教摆设筵席。 周昂起来看着史文恭,抱拳道:“小弟一时昏头,犯了规矩,将军勿怪。”
史文恭怒目而视,默然不语。 刘备见此,也拉着史文恭与两个说和。林冲却问了军医,见说马儿并无大碍,急切转告史文恭,史文恭这才放心,与周昂各吃一碗浑酒,两个一笑泯恩仇。 刘备新添战将,如何庆祝不在话下,单说东京宋军又败一阵。 梁太尉回到城中,又折损了四五千余士卒尚且不说。前者先锋魏去病教史文恭斩杀,大将丘岳遭流矢射中,身受重伤。今遭周昂又被生擒、毕胜、刘正彦战死,酆美下落不明。偌大汴京城竟已到了无大将可用之居面。 梁太尉急寻得闻焕章入来商议: “今日又折一阵,若贼复来,如之奈何?”
闻参谋道:“太尉且省烦恼,所谓胜败兵家常事。梁山军连日大捷,现今锐气正盛,不可与敌。在下有一小计,正好可以破贼。”
梁太尉喜道:“闻参谋快快讲来。”
闻参谋道:“彼军长途跋涉,力在速战,救出城中兄弟,而非为取我汴京,其粮草必然不能持久,我等可一面坚守,一面截其粮道,他军中无粮自乱,到时只须见其退兵,趁机发兵追击,其军自破。”
梁太尉闻言大喜:“真妙计也。”
俄而却蹙起眉头道:“只是梁山到汴京,道路不止一条,不知梁山运粮之师,须从哪条路来?”
闻参谋笑道: “梁山若要运粮,看似选择颇多,实则无非两条路而已。一条是走陆路,由梁山下郓城,经雷泽,过宛亭,似此只经过一座兴仁府;第二条是走水路,由梁山下济州,乘船顺广济河一路向西便是,这般须经过广济军、济州府辖内。”
“依在下看来,以宋公明的脾性,梁山军运粮必走水路而来。太尉只须修书一封,与济州知府张叔夜,教他在广济河必经之路上埋伏一彪人马,此计必然成功。”
梁太尉恍然大悟,欢喜道:“有张嵇仲在彼,何愁大事不成也。”
当即赍了文书,差人连夜星火前往济州。 看官道这张叔夜却是何人? 他祖贯东京汴梁人氏,字嵇仲。曾祖是宋真宗时徐国公张元弼。初以父荫任兰州录事参军,屡建战功,后历任陈留知县、通事舍人、礼部侍郎、龙图阁直学士。因遭蔡京忌恨,左迁济州知府。 张叔夜少有谋略,精于兵法,弓马娴熟,曾在出使辽国时展示一手弓箭本领,技惊四座。如今已年近六十。 而除他自个本领高绝,膝下更有二子,长子张伯奋,次子张仲熊,皆是勇力过人,能征善战之将。 其麾下又有一员上将,唤作高冲汉,绰号“拔山力士”。擅使一顶溜金宝镋,早先是童宣抚使爱将,后成为高太尉心腹,遣在张叔夜身旁,名为帮衬,实为监视。 且说这日二更,济州府衙门后堂之中 张叔夜正秉烛观书,忽有小校入门来报:“东京梁太尉差人携文书来,要见相公。”
张叔夜吃了一惊,急唤入来相见。 不一时,信使入来,见过张叔夜,先备细告诉了梁山泊好汉如何元夜闹东京,又如何兵打汴京,连胜两阵,接着才递上书信。 张叔夜接过信,展开上下一瞧,便知高低。赏了信使银子,教歇宿一夜,次日早归,并教回报“张叔夜必不负梁太尉重托。”
及打发了信使,这才教家人唤来两个儿子入来商议。 …… 东京城客店 且说那汉独自上楼,把“小张良”贾居信如何设计擒捉石秀众人备细说与几个好汉。 听得杨雄众人,无不忿怒。各个咬牙切齿,争先要杀贾居信。 贾居信这厮毕竟唤作“小张良”,面对那汉戳破了自个奸计,纵然唬得魂不附体,却依旧一口咬定是那汉栽赃于他,死不承认。 杨雄却也疑惑,不知那汉从何得知,乃问他道:“不知足下是谁,如何晓得这许多事?又怎的上得楼来,告诉我等。”
众人一听他说,也都疑惑起来,纷纷望向那人。那汉子闻言呵呵一笑,这才把自个来历身世,细说分明。 原来此人姓李,单名一个护字。祖贯秦州天水郡人氏,是西汉名将李广之后。自幼善弓马骑射,惯用一条虎头长枪,初为小校,后坐到禁军金枪班副教头,因此人多有计谋武略,平生爱学姜维打扮,是以军中都唤他作“小伯约。”
私下里与“金枪手”徐宁最好。 得知徐宁失陷,曾多次使人上下打点,无奈天子震怒,朝廷上无人敢在徐宁事上使用手段。 李护只得买通几个小牢子,教好生照料徐宁一家,自个则想尽办法,要救徐宁性命。 那日向晚,李护正自内里随直归来,背后忽听得一人大叫:“李教师慢行,且等小人则个。”
李护回头看去,正是前者买通的一个小牢子,叫做钱三。 李护不知高低,当时问道:“你远来寻我,所为何事?”
钱三四下里张了张,见有不少路人,便拉着李护辗转来在一条无人巷中,这才把心腹事与李护备细说了。 原来这钱三虽生平最是爱财,倒也收钱办事。他前日听得符保酒后吹牛,把牢里近日如何捉来几个好汉,“小张良”贾居信这厮如何出的计策,说的牢里人尽皆知。自觉这消息或许有用,便径直来寻李护,问他要五十两,卖这消息。 李护得知,直气得须发戟张,先给了钱三银子,并教他守口如瓶,接着乃问他贾居信所在。 钱三虽不知李护何意,可仍要了五十两银子,把贾居信、九头鸟去向一字不落,道得干净。 李护这才心生一计,专来搭救梁山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