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红甲女子道了声:“你来看。”
说着话便把手中金枪一横: “若想过得此处,须问我手中金枪答不答应。”
红甲女子一番话说罢,魏韦四个却听得是愈发惊疑,陈雪娥转头与三人道: “这婆娘莫不是朝廷的人?乔装成嫂嫂,就是为了败坏我梁山好汉的名声?”
陈秋时闻言摇头: “若要败坏我梁山名声,只须打着嫂嫂名号行事便了,何用得这般麻烦?寻常人哪里晓得嫂嫂生得甚么模样?”
耶律宗霆道: “说的也是。可不是这个道理,又是为了哪般?”
陈秋时摇头:“这个陈某当真不晓得也。”
魏韦早不耐烦,把大嘴一撇道:“管她为甚,既不是嫂夫人当面,先打得她服气再说。”
接着正要上前,陈雪娥早拽短刀,先一步飞马而出。 便听得身后陈秋时、魏韦齐声叫道:“雪娥小心!”
叫到半中,两个不由对视一眼,魏韦眼中更是略杂寒意,陈秋时这才继续叫道: “雪娥妹子当心,休伤了对面女子。”
他这话本是提醒雪娥,奈何对面红甲女子听了,直气得丹田火起,倒竖双眉,当即挺枪骤马来战陈雪娥,口里一面道: “狂妄之徒,姑奶奶倒要瞧瞧你等如何伤我!”
陈雪娥也不答话,挥手中刀敌住女子。二马相交,刀枪并举,斗了有二十合,陈雪娥短刃不便,难以匹敌,只得卖个破绽,拨马便走。 原来四个为内应之便,并未随身携带趁手兵刃,雪娥那柄短刀,虽是刺杀利器,奈何两军斗将,如何是女子金枪敌手? 言归正传,红甲女子见雪娥败回,哪里肯舍?催马从后赶来,看着追近,一条枪只在雪娥身后弄影。 雪娥心慌,翻身再战,复斗三五合,但听背后一人高声叫道: “夫人少歇,待为夫擒捉这厮。”
却是魏韦提杆朴刀到了。 及到近前,红甲女子正一枪要刺雪娥肩窝,魏韦虽体格硕大、沉重,身手可是不慢,他眼疾手快,竟不替陈雪娥抵挡,反先一刀去搠红甲女子胸口。 女子大惊,只得半路收招挡架,雪娥因此得空拨马回归本阵。 红甲女子见走了雪娥,恨得骂魏韦道: “你两个不是夫妻?哪有不先救夫人,反将刀来搠姑奶奶的道理?”
魏韦嘿嘿一笑,道: “你懂个鸟甚,这是跟俺公明哥哥学的,叫做围魏救赵。”
红甲女子闻言一愣,正待问话,魏韦一柄刀早到,女子只得挺枪招架,两个又斗二十合,女子微微点头,心中暗道: 这几个武艺,一个强似一个。适才这黑厮又说是公明哥哥,莫不是梁山泊的宋公明么? 思量到此,女子虚晃一枪,接着急切拨马,大叫道: “且慢。”
魏韦不知她葫芦里卖的甚药,却也勒住马问道: “你这厮有甚话说?”
女子勒住马匹,盯着魏韦问道: “你这厮适才所讲的公明哥哥,可是水泊梁山的‘义剑先主’?你等四人莫非是梁山好汉么?”
魏韦听了,冷哼一声: “天下间还有哪个汉子配与俺梁山的宋公明哥哥同名么?”
女子见说,忽地把手中金枪一掷,恰好在一旁草地中立住,接着翻身下马,“扑通”一声拜倒在地,魏韦四个面面相觑,都是一愣。 但见红甲女子道: “小妹扈媚娘,久闻梁山公明哥哥大名,有心投效,恨没门路,因此权且在此处落脚。今日天幸几位好汉到此,望几位哥哥、姐姐不弃卑贱,引荐小妹入伙,与公明哥哥并众好汉一齐替天行道。”
魏韦见说,急忙翻身下马,一面扶起女子、一面哈哈大笑道: “这个容易,包在俺老魏身上。”
魏韦一时欢喜,却忘了男女之别,攥着扈媚娘双手只顾着大笑,殊不知后头陈雪娥三个早到近前。陈雪娥咳嗽一声道: “老魏大哥,媚娘那双玉手,可还细嫩?”
魏韦心直口快,不假思索道: “那是那是,细嫩的紧也。”
扈媚娘俏脸一红,急忙缩出手来,魏韦这才回过神,只觉背后一阵风来,吹得周身上下毛骨悚然,不禁打个冷战,侧目去瞧陈雪娥时,只见她面带笑容,面皮颜色却是冷若冰霜…… 耶律宗霆见状,急忙岔开话头,问扈媚娘道: “不知扈姐姐何处人?又何故沦落在此间落草?”
扈媚娘见她来问,也是如释重负,当即长叹一声: “此处非说话处,几位若不嫌弃,且到敝寨少坐,容小妹慢慢道来。”
四个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便都上马,随着扈媚娘径直入到山寨。 及到聚义厅上坐定,扈媚娘这才一面教摆设筵席,一面与众人备细诉说来历。 原来扈媚娘乃山东忻州本处人氏,早年丧母,家中只有一老父,并无兄弟姐妹。扈媚娘自幼不似寻常女子喜爱女红,只爱刷刀弄枪,老父看在眼里,为他溺爱女儿,变卖了家产,请来高人传授武艺,学得一手好枪法。因这扈媚娘素来喜着红衣,向后便得个‘小红鸾’的诨名。 一载之前,老父重病不起,临终却反复叮嘱扈媚娘,言说自个去世向后,一定要女儿去梁山泊寻‘义剑仙主’宋公明。扈媚娘本就仰慕江湖上的好汉,当时虽不知父亲话里高低,却始终把父亲临终遗言牢记在心。 及父亲去世,扈媚娘料理了父亲后世,本有心望梁山投奔,却恐怕没个引荐,因此耽搁了。向后因忻州高太守之子高诚垂涎扈媚娘美色,见其父亡故,以为扈媚娘没了靠山,便屡屡使人上门求亲,吃扈媚娘一怒之下杀了,逃走在此地。不想竟遇上山一伙强贼拦路,亦吃她杀了,就夺了山寨,招兵买马,意图壮大了声势,那时再到梁山投奔。 今日扈媚娘正于寨中习武,听得小校报说岭下过得四人,各骑骏马、都擎兵刃。扈媚娘以为是官军探子,因此匆忙下山拦住,这才与魏韦四人相遇。 …… 扈媚娘一番话说罢,魏韦四个心中更是云里雾里。陈秋时当即问道: “扈家妹子,陈某有一事,望妹子如实相告。”
扈媚娘正色道:“陈大哥但说无妨。”
陈秋时微微点头,瞧了瞧一旁耶律宗霆,见她眼神会意,接着才转过头来: “妹子可曾听过一人,唤作‘一丈青’扈三娘的?”
扈媚娘见他问罢,略微沉思,终于微微点头: “小妹确曾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