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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能打的,一个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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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混江湖,能混得小有名气的没有一个是孬种。  尤盈的武功虽说只有轻功不错,但凭借自己的一身胆识,在江湖中也算是有名号的。  每次去偷一个高门大户的时候,少不了有兄弟落难,她往往是最后一个走。  即便武功不济,要死也死一块,这尤大姑娘是对自家兄弟的态度。  要她尤大姑娘扔下兄弟不管了,自己保命逃走,这绝不可能!起码在飞贼帮女头目朴素的认知观中,甚至都没想过这种可能。  尤盈很清楚,来者不善。  这个眼蒙红带的非攻堂追兵武功内力至少在七层以上,自己绝不是对方的对手。  可是,打不过就不打了吗?  尤盈从不这样认为。  从前在飞贼帮的时候,有多少次兄弟们落难险些被朝廷鹰犬撕成碎块儿,不还是一次次的逃出生天了?  尤盈挡在白展堂的身前,对着瞎眼的侠客做出了一个出招的手势。  手中出招的动作还未做完,却被对方忽的一剑,又刺穿了左臂。  “还要向前吗?”

也不知那红色绑带下是否真的是一双瞎眼,才让这个非攻堂的侠客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  对尤盈出手的时候,竟然没有半点怜惜,行动果决得仿佛下一招尤盈便再没有活着的可能。  “尤大姑娘啊,你这份情儿哥哥领了,还是别管哥哥我了,你先走吧!”

白展堂捂着胸口,右手抖出一柄枯剑,打算强撑着身体站起来。  尤盈也捂着左臂艰难的上前来擦了擦嘴角,英气的眉眼带有洒脱神情,半倚着身子宛如坐在自家的芙蓉暖帐中,声音狂放道,“我才背着你走了这几里路,就能得到这些油水,这次如果我能活着把你带回去,你还不得给姑奶奶我端洗脚水?”

尤盈虽然一张嘴就没个正经,可这副侠道热肠是真的。  然而武学的高低从不看这些,一个高手练家子,不会因为对手品性高洁就故意输给对方,而一个微末之流也不会因为短期个人意志就爆发出超乎自己想象的力量,这就像落榜之人再有才,也当不了一个状元郎,充其量也就只能当个教书先生。  无论文武,其实本质都一样,以成败论高低罢了。  这种道理只要是混过江湖的人都懂,白展堂懂,尤盈懂,站在他们对面,眼系红带的盲杀手狄风更懂。  “聒噪。”

说话的时候,狄风的眉头紧皱,似乎不耐烦到了极点。  一剑就要刺穿尤盈的喉咙,电光火石间,一柄紫缨长枪破空而出。  一个消瘦的少年郎回身接枪,威压虽然不显,但也足以让狄风收手。  “这样的年纪出手如此迅猛,很了不得。”

狄风抬了抬耳朵,将左耳面向熊韶鸣的方向,“你也想死吗?”

熊韶鸣没有回话,抬手就要一枪,长枪在半空中呈现破空的威压,朝着对方袭去,明明对于寻常的武者来说,已经是致命的杀伤,却被狄风稍稍偏头就轻松躲过,似乎在看着儿童嬉戏玩闹一般。  “枪法不错,出手也快,就是未必有命活。”

当狄风对熊韶鸣出手的时候,白展堂就意识到,其实刚才狄风还是懂得怜香惜玉的,我方才一开始狄风就是这般强烈的攻势,只怕尤盈都抵不过一个呼吸的光景。  狄风单脚踹飞紫缨长枪,“啪”地一声闷响,紫缨长枪直击在熊韶鸣胸口,宛如打蚊子一般,消瘦的少年在陡峭的山壁上撞出一个大坑!  “噗……”献血自肺腑中不受控制的喷出。  狄风又起一剑贯穿了熊韶鸣的肩膀,熊韶鸣整个人顿时倒地不起。  白展堂亲眼看着,如果刚才不是熊韶鸣躲的快没有伤及要害,只怕现在插进来就不止肩膀这么简单了。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狄风抱着双臂不由得咋舌道。  转头感受到了来自老实人的凝视。  “就剩你一个了,你救不救他?”

此刻的狄风也不着急,抱着双臂煞有介事的看着鲁肃和白展堂。  一向以老实面孔示人的鲁肃,此时却缩了缩肩膀发笑,摇头道,“不救。”

“鲁肃!你在说什么鬼话?”

尤盈捂着两处伤口挣扎半天却无法起身。  “还请鲁先生出手相救!”

熊韶鸣接下这一剑代价似乎不小,整个人如行尸走肉般撑起身子苦苦哀求道。  没想到一向对白展堂的事情分外上心的鲁肃,此刻却不痛不痒道,“熊子,你忠心护主,不代表别人就要跟你一样忠心护主。”

熊韶鸣的小脸上布满了不甘与倔强,尤盈则没那么客气,连连破口大骂道,“孙郎当真是错看了你,平日里主公长主公短,对着主公嘘寒又问暖,一到关键时刻没想到你就成了这样的人!鲁肃,你好狠的心!平日里看着繁文缛节总是和事佬的样子,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这样不中用!”

面对尤盈的羞愤破口大骂,鲁子敬不气也不恼,只浅笑,“不是每个人都真心实意的想对自己的主子好,就比如非攻堂里虽然是红衣堂主一个人说了算,但是麾下人手都出身于黄巾军,还有些个当年随着张角他们一道出生入死的如今在非攻堂里的辈份也是不小。如果红衣堂主死了,这位非攻堂里排名第一的高手狄风自然会受到黄巾旧部的拉拢,会给以前数倍的钱财和更加尊贵的位置,尤大姑娘你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还不等尤盈搭话,狄风却开口。  “我不会要!更不希望堂主有半点闪失。”

鲁肃虽然说话声音不大,但狄风的听力着实独到。  “我也瞧不起叛徒。”

狄风说着举起一柄长剑,却转头将剑峰对准了鲁肃,“看来比起孙策,我更应该先杀死你。”

“无妨啊。”

鲁肃抱着一双胳膊继续耸肩,“先杀我,再杀这两个人,然后杀孙策,等你回去跟你们红衣堂主复命的时候,只怕整个非攻堂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你胡扯。”

狄风说着,奇诡的脚步运作,如脚下生风,朝着鲁肃步步紧逼而来。  眼看还剩五步的距离,鲁肃缓缓道,“你们落脚的地方在颍川。”

四步。  “院落东厢房有一暗间,暗间下行关了十多个人。”

三步。  “平日里给你们送饭的人叫老徐。”

两步。  “那份放了菱角的饭菜里有剧毒。”

一步。  鲁子敬皱着眉头紧闭着眼睛,良久,他才意识到非攻堂里排名第一的刺客狄风已经走了。  伸手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鲁肃这才如临大敌般的坐在地上放声高呼,“主公啊,我可算是把你保住了。”

等周公瑾驾车赶来的时候,鲁肃正不知从何处拉来一个板车,车上躺着两男一女。  见到周公瑾,鲁肃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公瑾啊,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差那么一丁点就见不到你了。”

“子敬,你们都如何了?”

“伤势颇重。”

白展堂是其中最重的一个,身上经脉受损,人还在神智不清。  躺在白展堂身旁的尤大姑娘平日里好似个花酒中的采花客,可真到了紧要关头,鲁肃要替她包扎伤口,她却紧紧捂着,非说只要快些赶回去即可,自会有孙传芳替她相看。  反观身后的熊韶鸣也受伤不轻,捂着腰腹强撑着身体追问道,“为什么鲁先生几句话,就让那个叫狄风的杀手跑了?”

“你现在还是要多休息。”

四人当中唯一毫发无伤的,竟然是非攻堂今日的主要刺杀对象。  “我想知道。”

面对熊韶鸣的追问纠缠,还是周瑜先开口说道,“非攻堂的堂主似乎是庐江城中遇难幸存下来的,非攻堂原本就是黄巾军的一支,如今黄巾军四分五裂,非攻堂的手却越伸越长。”

骑上马背的鲁肃也笑着摇头,“可是人心不齐啊,就好比说小川堂出事的时候,连雪君绝不是真心去救助陈败,所以陈败死了,陈败的徒子徒孙也没有归顺非攻堂,那是非攻堂唯一没有收服黄巾余党的一次。”

“所以说,非攻堂和黄巾道并不齐心?”

熊韶鸣发问道,“可这和那个狄风有什么关系呢?”

鲁肃捋着胡子,胡须不长,来商贾大会之前却悉心打理过,因此看上去还算整洁。  “熊子啊,是人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能加以利用。”

鲁肃追问道,“我问你,你最在乎什么?”

熊韶鸣看着一旁陷入昏迷的白展堂,“一是白大哥,二是我父母的下落。”

“很好,很诚实。”

鲁肃说道,“那我再问你,假如有人要杀你白大哥,你会作什么感想?”

“敢杀我白大哥,我先杀了他!”

说着,熊韶鸣的手臂在半空中一挥,或许这孩子太过咬牙切齿,倒让自己的手臂上迸出一行鲜血。  “别激动,咱们只是假设,假设!”

鲁肃回头抚慰着熊韶鸣的情绪,语气柔和道,“如果把你换成狄风,那主公就是他的红衣堂主。有人要杀红衣堂主,你说他急不急?”

“急。”

熊韶鸣坐在车板上连连点头,“可是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红衣堂主的?”

鲁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头,“我蹿腾的。”

“什么?”

“下手的那人名叫谢志安,在黄巾军中多年,如今在非攻堂当个挂名长老。有人怂恿他另起炉灶,脱离非攻堂,起初他还不肯。”

鲁肃笑着摇头。  周公瑾开口,“可人心就像荒原上的野草,只要见点风,这草就嗖地一下长得半人高,野心总是盖不住的。”

鲁肃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非攻堂其实把守森严,我没进去过,目前也没得到什么机密,我甚至都不清楚他们具体落脚的院落地址,可是仅仅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两条地理信息,已经足够唬人了。”

“用寥寥几句话,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鲁先生果然厉害。”

熊韶鸣撑着身子拱手道。  鲁肃一脸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没有没有,商人嘛,最讲究一团和气,最好不动干戈不打仗,没人受伤大家都手有余粮,家积余庆。”

一同驾马的周公瑾对此却持有不同态度,“子敬目光短浅了,先乱而后治,先罚而后赏,世间大事总有迹可循。”

熊韶鸣看着两位军师即将坐而论道,连忙打断道,“所以今日能够脱险,全都仰仗鲁先生昔日布局?”

周公瑾点点头,“子敬与我说过,布局谢志安杀红衣堂主良久,只是,若想一击即中,把握却不到一成。”

“正是,所以将谢志安卖了便卖了,没什么大碍。”

鲁子敬笑得谦逊,用最和蔼的话语,最亲切的态度,办最杀人不眨眼的事情。  熊韶鸣看着鲁肃,不由得一阵胆寒,他在几年前乞讨的时候,也曾跟着街上的乞儿学着老人面向。  那些凶神恶煞的,都是一身匪气,恨不能将乞儿碗中的铜钱全部端走。  那些好说话的,都是一团和气,伸手向这类人,不管多少,往往有所收获。  鲁肃便是后者这类温和面相,可要杀人的时候却并不含糊。  “此番为了剿灭锦衣卫,非攻堂中的能人几乎倾巢而出,除了红衣堂主本人不知以外,齐老已经被主公打得身负重伤,连雪君那边估计至今还被空明他们闻着气味追着跑,如果非攻堂此时要翻天,单凭堂主一人之力,我相信这会很难。”

鲁肃的语气依旧温和,明明是一场自己亲手策划的血雨腥风,听起来却像是他鲁记店铺的伙计闲话时说张寡妇和李寡妇为一个庄家汉子争风吃醋一般。  “所以经我提醒,狄风慌张回去护主去了,对他而言,谁生谁死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他的红衣堂主。”

周瑜驾车回头时,看了看白展堂的状态,摸了一下脉象,发现对方仍在昏睡,这才放心。  “熊子,经此一战,有什么感悟?”

周公瑾问道。  熊韶鸣沉思片刻道,“我要精进武艺,保护好白大哥。”

“还有呢?”

“长脑子,知道别人想要什么,才能打得赢。”

听到熊韶鸣这番回答驾车的两人点点头。  “主公的伤势严重,联系大乔姑娘了嘛?”

鲁肃关切道。  周公瑾点头,“联系上了,也回信了,我出发之前已经派人将华四壶老医仙请回吴县,大乔姑娘那边也在往吴县赶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她得先逃个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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