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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程天翔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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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天翔打听了,国字脸是夏萍的叔叔,大队治保主任,人都喊他“二叔”。“二叔,谢谢你的粥,我们该走了。”

程天翔故作轻松。“你们要走,走得了吗?今晚全在查,不定能弄出个事来”二叔的脸皮松开了,程天翔发现,他也会笑。“二叔,这你就不用操心了,那条路没人,那条路能走,熟着呢!”

“吹吧,你有能耐,还能被我逮住。”

老头儿说话时颇有些得意。“那还不是为了认识你老,我们故意自投罗网,攀你老呢。”

程天翔自觉和他熟识了,也就由着性子和他开玩笑。他俩说走就走。暗夜卡口的灯光大老远就能瞅见,小心翼翼尽量避开,好在这儿的沟渠全是按照田字形开挖的,现在是枯水季节,沟渠里水少,河沿上被抄近道的人踩成了一条条的小道。没有灯光,没有人影,两人在黑暗中艰难摸索着,只要像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闯。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衣服干了湿,湿了干。“翔子,不行了,喘口气吧。”

说着话,周子直早已像一摊烂泥软瘫在地上。“也不知到哪儿了,这儿连个认路的标志都没有。”

程天翔四处看了看,天空上满是厚厚的乌云,旷野上翻卷着凛冽揪心的夜风。“先吃口吧,长长劲。”

临走时,夏二叔给了一包胡萝卜烙成的饼,两人狼吞虎咽吃了起来。“翔子,你说这夏二叔该不会和你家扯点亲戚关系,要不,咋听到你老子的名字,立马换个人似的。”

“我也纳闷呢,可我妈从来没说起过啊。”

“那是你妈谨慎,怕给别人惹上麻烦,这年头,成份是个硬杠子,躲还来不及呢,谁还会没事找事。”

七转八转,两人已弄不清身在何处。正乱兜着,忽听旁边的草丛中似乎有人在低声叫唤,程天翔怀疑自己神思恍惚,停住了脚步,这下听清了,声音是从路边一蓬蒿草中传来的。“子直,有人。”

程天翔压低了声音。周子直也听见了,不过,他有些害怕,荒滩野地,别真碰上鬼了。“走吧,”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程天翔悄悄走过去,黑暗中,依稀看见两个人影。“谁?”

“别大声,我们不是坏人。”

程天翔看清了,两人的年纪都在五十开外,一人体形微胖,一人精瘦,其中一人还微微秃顶。程天翔明白,八九不离十,两个逃跑的要犯。两人无奈地告诉他们,他们原是临海市的领导,一位姓巩,一位姓朱,被人陷害了,他们得想办法逃走。老巩和老朱是首批被下套的人。两人被造反派带到黄海滩上的临海农场关了起来。在一些人的授意下,造反派想方设法折磨他们,老巩的腿已被打断了。“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往死里整我们,不跑,只有死。”

“你们准备去哪儿?”

两人没有接话。稍停,老朱转过脸来:“小同志,有吃的吗?”

他们已经一天水米未沾牙了。程天翔掏出剩下的胡萝卜饼,两人风卷残云,很快吃光了,连沾在布袋上的饼屑也没放过,嘴里还啧啧称赞好吃。瓶里一点剩水,他们也不客气喝空了。“小同志,谢谢你们。”

老朱用手抹一下嘴,舒服地打一个饱嗝。“附近有过往汽车吗?”

“有,但肯定有民兵看着,”程天翔明白他们的意思。两人对视片刻。老朱站了起来:“小同志,我们的处境不说你们也清楚,留在这儿,不被饿死,也被折磨死。想求你们能不能送我们一程,我们给钱。我们知道,这样做,会给你们带来麻烦,但我们没有别的法子。如果还有将来,我们后会有期。”

程天翔相信他们说的是实话,可是,冒着大不韪送走他们,意味着会给自己脖子上套一副绞索,还能有活路?周子直家是中农,罪过会轻一些,可他,特别是想到母亲那日渐苍老的面容……他简直不敢想了。“翔子,这是杀头的罪名,千万别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子直把他拉过一边,悄声说。“如果太为难,就不麻烦你们了。”

老朱看他们一眼,扶着老巩站了起来,刚迈了一步,老巩就“咚”一声摔倒在地上。“别,我俩送你们。”

程天翔不再犹豫了,他告诉周子直,有什么事,他扛着。父亲程德民刚强正直的血液在他血管里流淌着,立时让他豪气顿生。凭直觉,面前的两人决不是坏人,和他父亲一样,也是被冤枉的。“草呢?”

周子直加了一句。两人把草藏在路旁的港汊里,用芦苇遮盖了。这也算路,腐草、落叶、败茎、污水,每前进一步,浸满水的鞋“滋滋”直响,老朱腿好,后边跟着,程天翔可惨了,老巩体形大,份量重,腿又不能走,车轮直往土里陷,好在老朱在后边帮忙推着,一趑一趄地艰难挪动着。“还好,总比过草地轻松多了。”

老朱揶揄了一句。“老朱,当年你们住着楼房,出行小车,没想过会遭遇今天这模样!”

满头大汗的程天翔不知怎么想到这个话题,话刚出口,有些后悔,人家正遭难,没准还以为我在取笑他们。谁知道老朱一点儿也不气恼,接口说道:“你说出了一个真理,就像<红楼梦>里甄士隐破解‘好了歌’说的那样,‘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常说人生无常,佛家是参悟了生命的真谛,点明众生皆尘土,人在有时想无时,顺时不忘逆境,才能进退有如,实在精辟呀。可惜人在台上时,是很难会想到这些的。当局者迷嘛!”

老巩摇摇头,眼中闪过片片思索的眼神,不过,他没有老朱那样直白,许久没讲一句话,显得有些含蓄深沉。自行车已经骑行在主车道上,明显好走多了。“小程,前边的小站会遇到人吗?”

老巩有些担心,问了一句。“按常理,早过县界了,这儿地界僻,没人想到你们会跑到这儿,不过,小心没大错,到时,我俩先去探路,这样保险些。”

两人谢过了。前边一个小镇。早过了早饭辰光,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熟食店,几根卖剩下的油条,瘪蔫蔫的,大饼也早没了热气,大家全饿极了,老朱掏出钱和粮票,向服务员要了白开水,大家就你一根我一只,很快全吃光了。老朱问了服务员,前边拐角处有一个临时停靠点,不一会就有去县城的汽车。程天翔站起身,说到前边看看去。他们帮着把老巩扶到小车站,远远的一辆公共汽车开来了。老朱和老巩握着两人的手再三感谢,老朱掏出50元钱,说:“小程小周,我们只能拿出这些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你们不要拒绝。”

说着递给周子直,被程天翔拦住了。“老朱,真为了钱,我们也不会冒着危险送你们。”

“小程,话不能这么说,你们的心意我们心领了,我们知道,你们的生活实在不容易,就这点钱,我们自感拿不出手,可实在没有办法。如果还有将来一一不过我们相信一定会有的,大家一起来珍惜生活吧。”

班车靠站了,大家依依不舍互道珍重。他们回到潘舍时已是晌午辰光,小镇早已像煮沸的锅闹翻了天。两人一宿未归,有人说他俩被劫匪捅了,有人说迷路陷到港沙里了,更有人绘声绘色说被隐身人劫走了。陈大妹哭肿了双眼,周子直家老娘更是寻死觅活不想活了。“什么,说我俩失踪了,开国际玩笑了。”

闻听此言程天翔有些哭笑不得。“路上到处戒严,说查什么走资派,谁又没长翅膀,能插翅飞回来!”

周子直埋怨道。抱怨归抱怨,不过看到人平安无事,心中的重石也就落了地。“翔子,以后可别这样,看势头不对,咱草不要了,人回就好,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赶草的日子长着呢。”

陈大妹唏嘘着。儿子平安回来,揪着的心放下了,自打丈夫不幸辞世后,在儿子的身上寄托了她全部的生命和希望,她不能允许儿子有任何的闪失和三长两短,否则,她对不起冤死的他爹。“妈,看把你急的,还能有啥事,多操心了。”

“看你说的,世道不太平,到处武斗,人安分一点最好。”

陈大妹嗔怪道。“妈,有件事正想问你呢?”

程天翔喝一口粥,抬脸说。“啥?”

“夏家洼有个夏二叔,认识吧?”

“夏二叔?你赶草怎么扯上别人了。”

陈大妹并不正面回答。程天翔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那个夏二叔后来特好,除了招待吃粥,还给干粮,我问他是否认识你们,他用话岔开了。我就疑惑,其中定有隐情。妈,你得告诉我真话。”

“听你说的,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人家或许是看你们可怜,做做好事,你就往心里去了。”

“不是那么回事,”程天翔有些急了。“你没看见他刚开始的样子,凶神恶煞,像要把人吃了,可一听到我父亲的名字,立马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你说怪不怪?”

“好了好了,快忙正事吧,刘队长来过两次了,催问上河工的事,看来,这次的大工程是逃不了啦。”

说到这,她的眼眶微微有些红。在那战天斗地的年代,每年冬春时节兴修水利,成了农村青壮年男劳力挥之不去的梦魇和灾难。整天和那几百斤重的沉重土块打交道,步履蹒跚爬过那漫长的河坡,稍有不慎,就会留下终身伤残,更有甚者,会永远倒在那沙土地上……每当进入秋季,陈大妹总会心惊肉跳,担心儿子会去上河工,前两年总算找托词挨过了,今年是大河工,去的人多,风声是越来越紧了。“妈,其实也没那么可怕,不就是挖烂泥嘛,自己注意,少拿工分,混混也就过去了。”

“看你说得轻巧,那是要死人的。”

陈大妹有些急了,“能躲就躲,妈才不稀罕那几个工分。工分是来活命的,不是催命的。”

晚上,陈大妹特地买来鲜麻虾炖鸡蛋,这可是难得的佳肴,程天翔多吃了一碗饭。正吃得高兴,周子直进来了,使一个眼色,程天翔会意,两人来到三角塘边的柳树下。“翔子,有情况了,‘鼻涕佬’看见咱俩送人了。”

“怎会让这个混蛋瞅见?”

程天翔心里“格登”一下。“鼻涕佬”是凤鸣的绰号,二十几了,鼻头下两条鼻涕白龙般终日吊着,人见人烦。他是镇上出了名的二流子,仗着他妈和大队书记关系暧昧,俨然衙内似的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送人的事真要让他嗅出来龙去脉,麻烦可就大了。“我特意拣的小路,这狗日的怎能看见?”

“他去他大姨家,巧就巧在他大姨就住在经过的路旁,狗日的出门撒尿,一眼瞅见了。你说,还有比这更巧的事嘛。”

“不管他,我们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决不松口。”

两人统一了口径。第二天程天翔去出工,大队治保主任王全找来了。“翔子,讲老实话,昨儿去哪了?”

王全开门见山,劈头就问。“还能去哪,子直曝胎了,又遇上民兵堵卡子,谁也不让走。不信,去夏家洼查查。”

“有人看见你俩送人了?”

王全紧盯着他的眼睛紧逼不放。“谁个王八蛋和我们有仇,乱嚼舌根,再说,我们能去送什么人?”

“草呢?”

“别提草了,被夏家洼那个什么二叔给扣了,让人先回来。”

“翔子,不是我吓你,临海农场跑了两个上头挂了号的要犯,通缉令上全国了,其中一人还断了腿,没人帮助,那儿也跑不了。帮助天字号要犯,那是要掉脑袋的。”

“王主任,我胆小,你别吓我。不管怎说,天字号要犯大小也是个人物,真要碰上了,说不定还能理出个事儿来。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没这个运气。”

看着王全疑惑的眼神,程天翔知道事情没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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