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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副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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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长青一直待我呵护备至,我也尝试着融入新生活,给自己一个新的机会。  他提出让我做全职主妇的事,被我毫不犹疑地拒绝了。婚姻将就了,事业我断然不会放弃,再说我家本就依靠了他,我不想活得像一条软虫,去卑微的仰视夫家。  郑长青确实待我极好,他喜欢嗅我的发丝,喜欢为我下厨,喜欢说直白的情话,一切居家好男人的品质他都具备。  生活平淡又不乏温情,我开始适应郑长青了。  但某天下班,一通故人的久违来电打破了平静,电话响完了一遍,又响起了第二遍,我按住过分跳动的心脏,缓缓接通了电话。  我无措到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乔,也实在想不到以他的清高性子竟会打电话给我。  他呼吸沉重,低声问道:“你好吗?”

“挺好的。”

不管好不好,我都会报喜不报忧。  静听片刻,他开门见山道:“且且,我想见你一面,我在公园等你。”

既然我是有夫之妇,合该尊重郑长青,也要避嫌,因而生生婉拒,“我结婚了。”

乔第一次固执得让我意外,他说话的语气并不暧昧,甚至有些低声下气,“我知道,我只是想见见你,真的,最后一面,你来不来我都在长椅上等你,今天等,明天等,后天也等。”

对于乔的攻势,我几乎快要心软,世上最让我抗拒不了的人是他,所以我更不能前去会面,我不可以挑战自己的人性,我不能对不起郑长青。在告诫自己的同时,我坚定地拒绝了他,“乔,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孩子,我们见面也是没有什么意思的,不见为好,各自为安。”

在挂电话之前,我还是听到乔坚持说道:“我等你。”

我在街上举棋不定的来回走,一会儿往前,一会儿折回去,反反复复犹豫了起码半个钟头,最终我拍拍脸,打算回家。  往时下班郑长青都会来接我,最近他好像有些忙碌,凡事都顾不上我,一回来倒头就睡,也不说话,给人一种冷淡感,我不多心,不会像寻常的妻子一样查来查去,疑神疑鬼。  我尊重郑长青,可他却在婚姻里狠狠给了我一巴掌,男人的爱或许就是短暂的。  开门进去,便听见忽大忽小的奇怪声音,那种男女混叫的声响,暧昧放肆纠缠于一起回响在室内。  我一边进玄关,一边找自己的拖鞋,我出门前放在门口的那双拖鞋不在,不禁颦起了眉头,没换鞋我就紧绷着神情,静悄悄地走到卧室去查看究竟。  一室的春光刺眼扎心,两人难舍难分地紧挨在一起,郑长青与那女人享受着,二者面色潮红,香汗淋漓,仿佛要登了天!  我捏紧拳头,气得颤抖,亲眼看到平时文质彬彬的丈夫明目张胆地出轨,我在内心拼命地大喊,好人家?!这就是秦裴照给我找的好人家吗?!  我强迫着自己镇定,我搜出手机拍视频,拍了没多久,屋子里艳丽的女人发现了我,她捂脸尖叫了一声,随手套了一件衣服,就慌慌张张地捡起其余外套,光脚逃出门来。  我一伸脚绊倒了她,没注意着手机,倏然就被郑长青给抢走了,他若无其事地安抚那个女人,“佳婷,你先走。”

我顾不上小三,就先去抢手机了,郑长青单手掣肘我,高举起手机删了视频,才丢还给了我。他回屋好整以暇地穿衣服,神态吊儿郎当的,也没有被捉奸之后的慌张和愧疚道歉。  我再也忍不了,抬手想扇郑长青一个巴掌,手腕却被他死死捏住了,他嬉皮笑脸中透着阴森感,“这样,就觉得很难受?”

我冷静吐了两个字,离婚。  “你觉得可能吗?”

他拨开我的手,肆无忌惮地笑,“只要我不同意,你永远只能忍受我。”

“郑长青,你凭什么伤害我,凭什么?打乱我的人生又不负责到底,我告诉你,这个婚,必须离!”

我尚且能保持理智,忍着不去撕烂他的笑脸。  郑长青慢悠悠地扣好一颗颗衬衫纽扣,他阴沉地盯着我,咬牙隐忍道:“凭什么?凭你他妈的欠了我!”

“我欠你什么了?”

他俊朗的脸陷入晦暗,不禁冷笑道:“你欠了我什么,你当然忘了。”

我大声地吼,“你说啊!我欠了你什么!”

他却不语,神色逐渐阴鹜,而沉寂了。  我打开米白的衣柜准备收拾行李,他一把掀翻了行李箱,恶狠狠地关了门,嚣张地指着我的脸,警告道:“我说了,我没同意离婚,你就别想离。”

我试图闯出去,他轻而易举就能将我推回床上,折腾几番,我累得坐在床上捂着头,他则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房里静得只剩我们的呼吸声。  我疲惫不堪地说:“我要回家。”

“好啊,你回,但是不许带一件衣服走。”

他至今还能厚颜无耻地命令我,我缓缓摇着头讥笑,也无所谓了,能摆脱他即好。  我迅速挎上包,马上下楼招呼计程车,等到了娘家,眼前的情况简直让我目瞪口呆。郑长青竟然比我先一步到达,他孝顺地帮秦裴照捏着肩膀,也和老杜说说笑笑。  我上去蛮力推开了郑长青,他踉踉跄跄险些摔倒,也故作神色茫茫。  老杜和秦裴照连忙从沙发上起来扶他,并且训斥我,“疯丫头,干什么呢!”

“你又欺负长青了是不是,他上门陪你爸妈,还说你好话,你说说你,越来越目中无人,嚣张跋扈,养成了个大小姐脾气。”

郑长青挥了挥手表示不碍事,他恩爱地勾起我的手,一副憨厚的表情,亲切笑道:“我愿意给她欺负。”

我怒火中烧甩掉他的手,言辞凿凿地开始指证他,“爸,妈,我今天回家撞见他和小三上床,我拍了视频,他给我删了,我要走,他也拦着,等同意了,他竟然比我还回来的快!”

秦裴照和老杜用质疑的眼神看向郑长青时,他突然跪下来,做出无比深情的模样来反污蔑我,他拉着我的手求我不要因为乔,这样伤害他,他这辈子只爱我一个,绝无二心,求我不要想尽办法地跟他离婚,他没有我不行。  我倒胃口地抽回手,请求我最亲的人相信我,可是秦裴照不信,老杜也不信,他们帮着郑长青只知道严肃地批评我。  我胸口像被剖开了似的钝痛,空荡的感觉瞬间弥漫整个胸腔,凉着,疼着,清楚地提醒着我,眼前的至亲才是将我推入万丈深渊的刽子手,而郑长青不过是趁机而入的偶然,我寒心地看着他们,自嘲地后退了几步,就转身夺门而出。  追上来的仍然是郑长青,他扛起我就将我扔回了车里,我不断地挣扎反抗,他控制住我的双手,淡然威胁道:“看见了没,没人会相信你,你就是一条孤独的狗,这样的你,能逃到哪里去?我最后申明一道,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生不如死地呆在我身边,不然,你爸那个小破公司,迟早得倒。”

“你爱不爱我?”

当我冷静地问出这句话之后,郑长青像是被人点了笑穴一样,他捶着方向盘,笑得夸张至极,少焉,他将我的头暴力摁过去,贴在他嘴边低声道:“听好了,你只是我婚姻的挡箭牌,我玩我的,你管不着,我对你,没有耐心了。”

心莫名刺疼,我微笑道:“你何不去找一个愿意和你各玩各的人搭档?”

他重脚一踩油门,我直接磕到了前方去,撞得额头嘭一声响,他的温情消失得荡然无存,不会像过去一样悉心呵护我,只有冷眼旁观,还加了一句,怎么没把你给撞死。  命是我自己的,我得虚与委蛇摆脱这个人渣,而不是自暴自弃,我拉过安全带平静假笑道:“撞死了,你重新又找个黄脸婆,不嫌烦吗?”

“也是。”

他烦躁地扯开领带,不容拒绝地命令道:“从明天起,你可以辞职了,只要你让我不满意,你的家人能不能吃饱喝饱享晚年之福,就不一定了。”

我忍辱负重地答应,“好。”

晚上,他将我当成了畜生一样狠命折腾,扯着我的头发,说着污言秽语羞辱我,骑在我身上肆意侵略。但是他会戴避孕套,从新婚开始,就戴了避孕套,从没有落下过一次。  起初我以为他事业繁忙,不想早要孩子,现在看来,许是他觉得我不配给他生。  郑长青的态度忽冷忽热,方才还一副残暴不仁的模样,现在他精疲力竭将脸埋进我的脖间,语气平和了许多,莫名其妙道:“小哑巴,有时候我真的很恨你,你不知道我恨你恨到什么地步。”

我闭眼装睡,只觉得郑长青肮脏虚伪,他的两副面孔精彩绝伦地展现在了我面前,令人不可置信的同时,又觉得其实不算意外。  多少女人在婚姻里遇到了斯文败类,而忍辱偷生?这一刻,世间的别处必然也在上演戏剧一幕,而那些将女儿置于火坑的父母,并不觉得自己错了,他们大多在乎一戳就破的面子,在乎女儿嫁没嫁给生殖器,在乎别人无知的嘴,最擅长的也是让女儿在愚蠢残破的婚姻里对不公的一切进行忍耐。  辞职做了家庭主妇之后,生活的重心立马倒向了另一边,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拿来找郑长青出轨的证据上,奈何他有所防备,让我完全处于下风。  我正心烦意乱着,手机上突然来了一道彩信,点开看以后,吓得我哆嗦着直接把手机扔飞,图片上一只死不瞑目的黑猫被残忍剖腹,肠子和内脏都鲜血淋漓得被树枝勾了出来,血流肉烂,残酷得丧心病狂。  凶手还用黑猫的血写了一个杜字。  依然是背后发短信年年诅咒我的畜生,强烈的视觉冲击刺激着我,导致我差点呕吐,我忍下心惊胆战,喝了两杯水缓神冷静。  出去散了散心,我顺便悄悄找了私家侦探调查郑长青,只为抓住他的狐狸尾巴给娘家看,但是过了很多天了,郑长青压根没和女人厮混过。  我边做家务,边思虑着对策,吸尘器的气流声呼呼响着,过不久,我听到了另一种声音,我关掉吸尘器,才听清是有人敲门。我走至门前将眼眶贴到猫眼上,我看过去的同时另一只眼睛也猛放大过来,我失声惊叫,一屁股摔到了地上去。  下一秒,门孔里传出钥匙插.入的声音,窸窣转动的时候,我下意识拉住把手将门反锁上,对方打不开门,冷幽幽地说:“杜秦,你背着我在偷汉子吗?”

我不紧不慢地开门,皱眉问:“你干什么把眼睛贴上来,不觉得很恐怖吗??”

郑长青慢条斯理地换上鞋,把外套脱了顺手就递了来,他魁梧的阴影逐渐笼罩于我,意有所指的说话,且皮笑肉不笑,“你最近好像不/太/安生,我就是想透过这个小小的孔,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小动作。”

我不禁后退,咽着口水,镇定地反问:“我不安生?你是不是说反了?我连工作都辞了,给你洗衣服做饭,你还想要我怎样?”

“你私底下做了些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郑长青的举手投足肆意了些,他揪住我的头发将头皮扯得剧疼,真的是露出了真面目,也不必再演下去了,接下来他说的话,更叫我惊心骇神到愤怒,“我能设局娶了你,想要悄无声息弄死你也是轻而易举,所以,别给我搞什么花样。”

“你是说,我家破产,是你干的?”

我呆滞地问。  “对,你尽管去揭发我,人都揣着钱跑的无影无踪,没有证据,谁信你?”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态度,享受着欣赏我的表情。  我死死吞下了那口气,贤惠地帮他挂好外套,若无其事地转身,“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

郑长青紧跟了上来,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浅浅蹙起两道粗黑的剑眉,哭笑不得,“喂,宝贝儿,你难道不应该是恨我吗?干嘛装得那么大度,你是不是恨得想立马弄死我?”

说完他就笑得直不起腰,拍着腿尽情嘲笑我。  “恨什么,夫妻哪有隔夜仇,反正都嫁给了你,不愁吃不愁喝,挺好的。”

我的毫无反应才是他最失望的地方,何必让自己变成笑话,又让他痛快?没有一击扳倒他之前,我也可以淡然自若。  郑长青的嘲笑果然止住了,他冷漠扯唇,单手将我的脸拖到了他面前去近距离挨着,他道:“是吗?那……我不想吃饭,想吃你,能伺候得好吗?”

“先吃饭吧。”

郑长青不,他的吻带着一种惩罚而教训人。  蛮横,粗暴,如食尸的毒虫密密麻麻侵蚀而来,似乎要撕烂人的肉,喝干人的血,疼痛充斥在每一处。我整个人被拉入痛苦境地,承受虐待,却故作坚强地忍着,抑制将要发出的痛吟。  他吃了一顿饕餮盛宴,将就套着衣服,没把衬衫扣子扣完,敞着野性沾汗的肌肉,阴晴不定地点上一根烟抽,他在雾气里出神看我,脸廓被烟雾晕染得模糊,说话声轻了几分,“我饿了,想吃……窝窝头,地瓜,土豆。”

我迟疑地问:“吃这些?”

他轻嗯一声,眼神分外清远,不知在怀念什么。  我换了一件衬衫将脖子遮住,就去买他想吃的食材,出门前,他从皮包里搜出一沓钞票塞给了我,我默不作声地接过,就出了门。  路上我不由自主地想起郑长青说过的话,想吃窝窝头、地瓜和土豆,脑海深处隐约有个回音重叠复述,总觉得很耳熟,我以前好像什么时候也经常吃这三样东西,就是想不起来。  购回食材,我在厨房稳拿着菜刀切肉,每切一下,刀发出的声音仿佛都诱着我去切更血腥的东西,渐渐菜刀停了,我看着它锋利的末处,还有沾上的淡淡鲜血,内心蠢蠢欲动起来。  我回头盯着一直抽烟的郑长青,他侧头冷冷一瞥,我一颤,还是继续做饭了。  粗茶淡饭之中,只有一道肉食,郑长青却没有夹过一筷子,他狼吞虎咽地吃着窝窝头,咬得粗鲁,莫名又翘起嘴角一笑,吃得很带劲。  总之,我第一次见他这样大口吃饭。  我看他的时候,他塞了一个窝窝头到我嘴中,不冷不热道:“吃你的,就知道怂怂地看人吃,一点没变。”

一点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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