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决定脑袋。
不只是刘靖业膈应姓霍的来,府城不少官员看到来的人是谁也心有戚戚。 虽说早在一个半月前就来了一队人马,手持令牌要重新修葺将军府,听闻翻修的动静还不小,但那时人选始终未定。 听闻最近几月间,朝廷因镇北将军人选一直争论不休,各方皇子势力牵扯,都想安排自己人坐那位置。 而今上最近几年无心朝政,沉迷修道炼丹,每隔二十日才上次大朝会,今上始终未表态,任由下面人胡猜才闹得人心惶惶。直到圣旨和人一起来了才急火火尘埃落定,打得襄平城一众官员措手不及。 其实之前也有传言是霍家人接任,可是府城官员总是先代入自己,觉得怎么可能呢,镇北这位置比起京城的大好前程,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霍家又始终是保皇派,在几方皇子势力已经争抢到白热化时,霍家已经不需要锦上添花挣个从龙之功,一向低调的百年世家应不会掺和到浑水里。 更何况霍家军已经在南面威望震天,怎么可能又涉足北方引起今上猜忌。 所以他们更信是上任燕将军之子接任,或是其他什么人选。 至于霍家出,搞不好是哪位皇子故意拉虎皮扯大旗放出来的风声。要不然如此大事不可能先在百姓中传开。 却没想到真是霍家人来了。 见到人时,襄平城官员们还恍惚着。 且来的还不是旁支,有人认识,来人是霍家嫡子霍老三,霍允谦。 府城一众官员看着马上之人,熟不熟识的都在一边恭迎一边心想:就这么一位祖宗,他能消停得镇守吗?还会像以往几任与官衙井水不犯河水吗? 果然才露面,他就招事儿,示意礼部官员直接宣达旨意。 霍允谦带三千亲兵不入城,任由说破嘴皮子也只在城外驻扎帐篷,不进城侵扰百姓。 襄平城一众官员面带遗憾,只能先跪地接旨。 圣旨内容就两句话:北方即将打开国门互市。一切听从新任镇北将军霍允谦,地方官衙协理。 关于互市,其实在朝堂上也闹闹吵吵三年之久,年年都吵着恢复贸易,年年没有行动,弄得大家都疲了。 因为有一部分官员主战,人数不少。 另一部分官员主和,认为匈奴来犯,包括八年前那场恶战,无非就是匈奴人严重缺乏生活物资才会不得不冒死来犯。 一场战役需要休养生息多年,打开国门互市,我朝又严重缺军马可作互换,最近两年天灾不断百姓日子本就困苦,恢复边境贸易才为上策。 没想到新任将军一到,连同互市也定了下来,这回真不是瞎嚷嚷了。 在襄平城几位了解霍家人动向的高官眼中,这也是奇怪的地方,听闻霍家明明是主战一派。 也有人反应快,心想回头要和自己的幕僚合计合计:或许正因为主战,所以今上才定下霍允谦,冒险让霍家军在南门威望震天,手又伸到北方。 毕竟无论主战还是主和,只有保皇派的霍家才会尽力限制铁、盐等重要物资的输出。换做其他将军在互市档口接任,像是铁锅要是流出的多,回头冶炼成兵器怕是对外敌养虎为患。 这是不是也说明霍家是明贬暗升,毕竟霍允谦镇北将军品阶降低,事实上却更得圣心。 那霍家到底钟意哪个皇子呢?他们跟在后面走,总是没错的。 知府大人望向霍允谦眼皮动了动,他想的却是多亏听了京城那面的话,早在十日前断尾。 此时的刘老柱还不知道,王里正已经死了,见过他最后一面的居然是满桌子。 而以上,甭管官员们是真欢迎还是假欢迎新任镇北将军,城里的老百姓们当听说姓氏确实真高兴了。 这回不用衙役组织就纷纷要涌向城外欢迎霍家军进城。 要不说还得是大城市呢,吃饱饭的人多,吃饱就有心思听说书先生讲霍家几位家主血洒疆场奋勇杀敌的故事,也更关心朝廷动向。 许老太心想:这要是在二道河村,无论来的是谁,要是敢让他们放下地里活去迎接,心里都会咒骂一声:饭都吃不饱呢,是不是有病出去献花?家里连萝卜缨花都留着有用处,哪有闲心扯那些里格楞。 亏得她从赵大山那里听过几句霍家军,要不然她对新任大官也没什么信心。 许老太正要离开灶房,寻思打发老三带孙女出去瞧瞧热闹,万一走狗屎运能直播到古代将军的脸呢,那点击率不得嗖嗖上涨,没想到刘老柱就找了来。 刘老柱目中含泪蹲在灶坑边:“真姓霍,大山的信儿咋那么准,我听说也真的要互市了。”许老太:“……那你哭啥?”
啊,明白了,在感慨那只靴子终于落下来。 派来的不是好将军,刘家大儿子假服兵役的事情或许不会被拆穿。都不是啥好人,同流合污谁管闲事? 可这一切就白忙了,还得罪了王里正没法回头。 要是来了好将军,从带领村民捕鱼闹事到如今累得冻得尿频尿急,老柱颠颠忙碌的一切,似乎才变得有意义,但刘家大儿那事搞不好会被拆穿。 “别哭了,这也算是彻底踏实下来,你就一往无前带领大伙挣钱。我猜没等咱们到村里,村里人就能听说互市的消息,那传令兵不比咱腿脚快?咱们那里是必经之地,大伙再一看那片房子,定会明白你的苦心。到时迎你不比迎外头那位将军阵势差。要是差,我让他们敲鼓给你补一场。”
刘老柱使劲抹把脸心想,直到今日才确定来的是好官,大妹子说的最对,再不能糊弄混日子,只剩下对村民好这一条路,给自己捞个村官政绩,争取将来露馅将功补过宽大处理。 心里石头落地,那就乐观些。 刘老柱想通笑得比哭还难看,站起身就掏钱给许老太。 他掏出一大串铜板,想到回头到村里做买卖还要给人找零钱呢,又将这串铜板重新拴腰上,手伸进肚皮处掏啊掏,换成不到一两的碎银递过去: “妹子,麻烦你多挑些细粮细面给大伙准备些赶路盘缠,我的意思是你挑些好吃的准备。也别再像之前自掏腰包单准备你们一家的口粮,那是作甚?吃饭钱本就该我掏。田芯稀罕啥,你就放心买,正好让小子们也解解馋。总之,你安排吧。”
刘老柱继续道:“唉,来时我抠抠搜搜,那是心里没数进货会花多少,想着省一点是一点,就让小子们吃了一路的土豆子。眼下该进货的已经买完,手里还有剩钱,那咱就吃点好的。最好带点荤腥沾点油水。这些小子包括你家老三,一文钱跑腿钱都没有,总不能随我第一趟出门,回头想起全是土豆子味儿,下次谁还敢随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