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落幕了吗?”
“真令人感慨啊。”
“……” 大江东去,浪淘尽。 一个又一个人杰与传奇成为了过去式,被翻滚的浪花淹没。 混乱的时代总是英雄辈出,正如地球那边的三国,又或者近代史的一批天降猛人。 这个世界正直乱局,正是能人辈出的时候。 或许,多年以后,他们的名字也会出现在后世的历史或者政事课本里,成为后辈人眼中的英雄或走狗。 “可惜了,面具怪客,年纪轻轻就落得这样的结局。”
这颗星球不乏天才,但跟苏夏一样天才的却几乎不可见,有的人是万里挑一,而他是百万里挑一甚至千万里挑一。 “如果他不死,未来肯定会大放光彩吧?”
这一刻,即使站在对立的角度,有人也不免为苏夏感慨。 许多人叹息,他们甚至连面具怪客的真实长相都不知道,或许以后也没机会知道了。 机械族会把面具怪客的尸体怎样? 多半是运回某个实验室地底,慢慢研究吧。 “你们感觉如何?”
酒馆里,店长刘银甲询问众人:“还有没有身体不适的,有就说出来,这是立场装置第一次大规模布置,安洛公司那边也不清楚后遗症,据说他们根本没做过具体实验,我们倒是当了一次小白鼠。”
“店长,我感觉正常,没那么难受了。”
“老大,我还是想吐。”
“老大,我的嗅觉没了,现在都没恢复……” “……” 他们纷纷回应,有的已经恢复了,有的还有点后遗症。 这一次,所有人都体会到了立场装置的恐怖。 这种难受,他们已经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 但遗憾的是,这种东西既然被研发了出来,以后肯定还会继续用的,无非就是时间和地点的问题。 除非那种“反立场装置”能通过特殊渠道流出来,否则以后除了机械族,其余种族的灵能生物就该哭了。 “未来真就只有臣服机械族一条路吗?”
有人叹息,不免有些悲观。 “说实话,我们现在都是半臣服的状态。”
也有人直接说出了实情,毕竟他们都在机械族控制的区域,做许多事都得遵循机械族的规则。 这很无奈,也很现实。 连面具怪客那样的人都逃不过一死,他们又能怎样? 零点酒馆看似强大,早在灵能降临之前就是个很有名气的地下杀手组织了,可这一次还不是得向机械族服软,连围猎面具怪客的资格都没有。 “话说机械族会不会来领赏金?”
“笑话,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他们缺这几个亿吗?”
“也是啊……” 这颗星球超过80%的已开发资源都在机械族手里,人类的现金对他们而言就是废纸,根本没什么用。 混乱年代,资源决定一切。 当初两族大战的时候,各地物价都在飞涨,当时的纸钞一路暴跌,到最后拉着一车钱都买不了一斤米。 “或许我们还有机会看到面具怪客的真实模样。”
忽然有人说道:“当初珊瑚城那个机械城主不是说,要把面具怪客的脑袋挂在中心广场上吗?”
“有可能!”
“机械族多半要用面具怪客的脑袋去震慑其余有反抗心思的人……” 话题又回到了苏夏身上。 他们似乎都已经默认苏夏死了,说着未来可能出现的变化。 也有人在喝着酒,依依惜别,互相交换联系方式。 这次围猎面具怪客是整个酒馆的大事,连平日里不可见的五级生物都出现了好几个,整个大陆天南海北的人们都来了不少。 “下一次再有这样的盛况,会是什么时候?”
这个世界危机四伏,这一次分别,多半一辈子都不会见了。 这段时间,许多人都结下了不错的友谊。 甚至有一些男女看对了眼,要在接下来几天,在众人的见证与祝福中,扯证结婚。 而两个五级生物也来了些兴趣,尤其是胡瀚海,他喜欢热闹,甚至打算为这些新人当证婚人。 “奇怪,我那兄弟怎么还没回来?”
阿风偶尔会看向电梯口,心里诧异,他还为苏夏调了一杯好酒,就等他回来。 他觉得,等这里的事结束,苏夏多半也要会自己的城市了,应该在临走前多聚聚。 在海马城,依旧还记得苏夏的不止阿风。 …… 此刻,在城市东边三环附近的难民安置区域里。 楚风与丁小文这对小情侣正围坐在老旧的电视机旁,身旁披着毯子,熬夜观看夜间的新闻。 新闻上,正在播放全城戒严的消息,也有些频道提到了面具怪客的事。 丁小文握着楚风的手,柔声问他:“你觉得面具怪客是好人吗?”
楚风点头,眼里倒映着电视机的光芒,认真地说:“当然是,要不是他,周围那些城市根本不会在乎我们这种贫民的死活,他出现之后,那些城市的政府才开始为改善贫民的生活,改良教育和医疗……” 他提到,不仅各个城市的政府,还有那些站在城市高层的富豪与资本。 面具怪客出现后,那些富豪们突然都变得善良了,开始到处做慈善,频频出现在各个电视节目上,对外营造自己的好人形象。 “就连小城主都是他的粉丝。”
楚风想起了丁灿,随后询问丁小文:“小文,你觉得面具怪客是好人吗?”
“嗯,我跟你看法一样。”
丁小文甜甜一笑,笑容柔美,随即又说:“只是我父亲经常给我说他是坏人,跟我们的利益是站在对立面的。”
“我们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
楚风已经在提亲的时候接触过丁小文父母,自然知晓这些。 “是啊,以后还是只能靠我们自己,你要加油,像你叔叔说的那样,以后进入市政大楼,慢慢坐上高位。”
“嗯,叔叔他……” 楚风看了眼手机,心里莫名有些担忧。 他给苏夏发了好几条短信,都没有得到回复。 打电话过去,也只能得到“对方不在服务区”的提示,他叔叔仿佛人间蒸发了,又像是从来没存在过。 当然,对楚风而言,苏夏更像是童话里的精灵,帮他完成了愿望,随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道叔叔怎么样了。”
楚风放下手机,“有空了就问一问小城主,他昨天和叔叔很聊得来。”
楚风怔怔看着电视屏幕,想到了丁灿。 昨天午宴结束后,是丁灿将苏夏送走了,因此丁灿大概会清楚一些情况。 然而…… 此时的丁灿,心里的担忧比他只多不少。 人工湖那边,雨水淅淅沥沥,丁灿没有撑伞,浑身被淋透,站在一个残破的工事上,眺望远方,眼里满是忧虑。 一个团队成员走到他身旁,说:“老大,人已经清点完了,一共785人,目前正在做登记。”
丁灿点头:“好。”
“老大,我们在安置区域准备的房屋不够,得去租赁几个临时厂房,床铺也得买一批新的。”
“好,去找铁子说明情况,他会给你批准资金。”
丁灿转过身,缓缓从工事高处走下来。 他看向人工湖的工事大门。 在大门里面,是那被绑架的七百多个普通人,他们的脸上大多还有残留的恐惧,也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有许多人抱在一起痛哭,也有人流着泪对丁灿的团队成员表达感激。 “谢谢,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好人……” 他们泪眼婆娑,衣着破烂,有些人差点给丁灿的团队成员跪下。 其中有一部分人就是海马城本地的,认识丁灿这个小城主,对他尤为感激。 就在这时,有个团队成员匆匆跑来,满头大汗,对丁灿说:“老大,你父亲来了。”
“嗯?”
丁灿刚走到大门口,正向去安抚那些人,闻言眉头一皱,转过身看向远方。 他爹确实来了,身后跟着不少人,也没有打伞,脸色十分难看。 在他身上,丁灿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很明显,这混乱的一晚,不止他这边在死人,他爹那边也在死人。 “城主大人!”
见到丁一修,许多丁灿的团队成员纷纷后退,为他让开一条道路。 丁一修脸色铁青,看了眼周围的情况,一步步上前,最后目光落在了丁灿身上。 这是他这个儿子,开启了今晚这一夜的残酷杀戮。 机械族事后没有清算,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只是让他杀了泄露消息的一批人。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丁一修冷冷地说。 “救人。”
丁灿同样冷漠,这样回复他。 “今晚死了很多人。”
丁一修又说。 “我知道。”
“他们都因为你的愚蠢而死!”
“愚蠢的是他们!”
丁灿毫不客气,针锋相对,“你带着这么多人来这里,就为了说这句话?”
“对你老子客气点!”
丁一修面带怒意,声音大了些,终于忍不住呵斥了。 “可笑至极,老子凭什么对你客气?”
丁灿冷冷地说, “怎么?觉得有背景有后台了?敢对你老子这么说话了?”
丁一修看着丁灿手上的面具,冷喝道:“你还等那个面具怪客?告诉你,他今晚必死无疑!”
丁灿冷哼:“这由不得你说了算!”
“逆子!”
丁一修怒斥。 “逆父!”
“你……” 丁一修胸膛起伏,眼里像是要喷火,气得暴脾气都上来了。 见状,他带着的那些下属纷纷对视一眼,缓缓后退了几步,生怕丁一修拿他们出气。 砰! 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声响,丁一修竟然挥出了一拳! 丁灿脸色一白,闷哼一声,倒退了两步,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论个体实力,他终究还是比不过他父亲,太年轻了些,无论是灵能强度还是作战经验都差了不少。 更何况,丁一修那一拳是带着怒意的。 换做是普通人挨上这一拳,估计得在医院里躺上大半个月。 “老王八,你就这点力量?”
丁灿擦去嘴角的鲜血,梗着脖子说:“没吃晚饭吗?要不要老子赏你点钱去买饭吃?”
“啪!”
丁一修含怒挥出一巴掌! 旁边,丁灿那些团队成员都不敢看了,纷纷转过头去。 但,令他们想不到的,这一巴掌并没有打在丁灿的脸上,反而打飞了他手里那张特殊的金属面具。 面具脱手,在雨幕中飞出了十多米远,落在泥地里,翻滚了几圈,最后停在了一个小水洼中。 “老家伙,你连一张面具都害怕吗?”
丁灿冷冷嘲讽。 “这就是你未来的路?”
丁一修怒喝,“老子花钱供你去最好的学校读书,是为了教你怎么好好管理那些底层人,你看看你在做什么?你要把家产分出去?你读的什么书?”
“用不着你管!”
“行,老子不管了!”
丁一修怒喝一声,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带着一群下属,直接离开了这片区域。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许多团队成员不免有些担忧。 这算是正式的父子决裂吗? 可以看得出来,今晚城主丁一修的心情相当糟糕,说的可能是气话。 “希望是气话吧。”
有人小声嘀咕。 无论怎样,他们也不想看到这种场面。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亲情与血缘关系可能是最牢固的纽带了,别的都信不过。 团队成员里,许多人都因为战争或别的原因,经历过亲离死别,现在目睹这一幕,心情尤为复杂。 过了一会,丁一修走远了,丁灿的团队成员分纷纷围上丁灿。 有的为他检查身体状况,有的取出治愈药剂,生怕丁灿被丁一修打出内伤。 “老大,你没事吧?”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舒服一定要说,千万别留下后遗症……” 与此同时,人工湖的防御工事里,那些被救的人纷纷走出了大门,面带感激,冒着雨走向丁灿。 刚才那番争吵,他们都听得很清楚。 他们如何不明白,为了救他们,这位小城主跟他的父亲几乎闹得决裂。 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丁先生,谢谢您为我们做的一切。”
一个八九岁的小孩走上前,浑身破破烂烂的,但眼睛很明亮,对丁灿认真的鞠了一躬。 “丁先生,我们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丁先生,以后若有需要,我愿意为您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 越来越多的人走上前,语气真挚,满心诚恳。 他们站在冰冷的大雨中,浑身淋得湿透,纷纷对丁灿鞠躬,以表达内心的感激之情。 可丁灿却忽然摇了摇头。 “不,发起这次救援任务的并非是我。”
他缓缓走到十多米外,那个小水洼旁,弯腰捡起那张金属面具,细心擦拭着上面的水渍与泥浆。 “你们要记住,救你们的人,叫做面具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