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绿斑驳的叶子随风起舞,奏响秋天登场的乐章。“小道消息,你们班英语老师休假,外班的来代课。”
这是王重阳准确性无可挑剔的听说,也是借着落实电灯泡任务奖励,怂恿我逃课帮他捡球的最有力助攻。我故作为难,欲往还迟,生怕下次再用这个理由勒索。王重阳不断分析其中利弊,悉心劝导,将我的委曲求全配合得淋漓尽致。我向谢小强、丁鼎说了声,免得以为失踪张贴告示,弄得人尽皆知,家长也知。然后抓起篮球,瞪上步弦,用嬉皮笑脸掩护着向糖果报告。糖果一脸鄙夷,劝诫为时已晚,转而换成进攻性更强的方式:“拔刀吧,决斗……”后面的话还没赶到,赶紧踮起前脚掌,一溜小跑。追语一个踉跄,跌落后脚跟。我走在前面。兴致是最好的拐杖,搀扶王重阳紧随身后。来到楼下一瞧操场,瞬间傻眼了。理想的丰满和现实的骨感之差,耳目昭彰,居然没一个班上体育。我和王重阳面面相觑,上千平米,两个人和白纸上的滴墨一样显眼,没有吹竽的,怎么滥竽充数。“有早上第一节就是体育课的吗,我吃了什么迷魂屎居然信了你。”
我犟鼻瞪眼,作面怒狰狞状。王重阳揉揉膝盖,语气上有飞夺泸定桥的坚决:“既来之,则安之。”
说完一马当先,一瘸一拐踏进球场。是回去决斗还是舍命换一个义字,面对无数选择组成的人生,我选择了后者。“叮铃铃铃”标了加急的上课铃振聋发聩,险些敲成了退堂鼓。紧接着云影砸满球场,更无疑让草木皆兵的我,不寒而栗。提心吊胆地捡起球,丢给王重阳,讲西游记里妖怪来之前都有一片不详的云。王重阳接过球,说我乌鸦嘴。果然,一语成谶,纪检老师脚踏乌云袭来。远远地,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排山倒海:“你们哪个班的!”
撒腿跑?王重阳的膝盖难以支撑几步。想想荀巨伯的担当,又想想郦寄卖友的威胁,于是挺直腰背,浩然正气澎湃。王重阳一脸视死如归,小声嘱咐我镇静,待在篮球场圈里别出去。然后学着孙猴子保护唐僧似的,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谠言直声:“我们自东科大学而来,去往老家团聚过节,路过母校,借球场一用。”
说人话!“我们在省科大上学,去年刚从这里毕业,趁放假回来看看母校。”
“纪检老妖”将信将疑,说看王重阳面熟,又问登记了吗。我俩佯装爱答不理,点了点头。纪检老师稍作犹豫,转身向门卫室方向走去,显而易见查完登记表,还会卷土重来。捡球、投篮继续从容不迫,待到余光里纪检老师拐弯,抄起篮球撒腿就跑。没跑两步,回头看王重阳心有余力不足地跛着,随即一百八十度急转弯,驾起胳膊,三条腿真正三步并作两步,飞快蹦跶,大有傻狍子奔走的既视感。迟到半节课肯定不现实,也不安全,只能躲进厕所一个萝卜一个坑。明知道不会有结果还要去坚持的道理,在下课铃敲响的时刻,设身处地地领悟了。我揉揉麻木的双腿,敲敲隔壁:“醒醒,该走了。”
少顷,传出一句让人浮想联翩,又让人崩溃的闷声:“给我,送点,纸!”
除了大写的服气,我也看到了坚持的意义,即使以后转学也要现在坚持的意义。送完纸再回到教室,逃课风波才算正式结束。熟悉的气氛、稳当的桌椅、亲切的背影,心里的踏实感成倍回流,仿佛有唐三藏十四年后重返大唐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