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早餐新添一个煎饼窗口。牌匾上笔走龙蛇几个大字:一般煎饼。
在资源有限的范围内,但凡标新立异的招牌,总能引来一群吃货趋之若鹜,然后浅尝辄止,再绕有见地地品头论足。 作为美食大国忠实臣民的王重阳,巧舌如簧,以月考相助诱惑、以早恋告发胁迫、以无依无靠祈求,致使我奋不顾身,跳下人海给他排队尝鲜。 “确实不一样”、“很特别”、“煎饼界的一股清流”等等将味道溢于言表的耳边言,助长了排队的耐心。 “薄利多销,七块钱一个,二十块钱给三个。”买家问卖家答。
终于排到了,手里举着二十块钱,心里默默盘算:不给糖果买了,一整个她也吃不下。 想着便把钱往前伸:“要两个。”“三个吧,没零钱找了。”
正犹豫时候,被递来三个袋子。 米已成炊,再不情愿也只能接下。 王重阳还是老样子,弹射而起,直勾勾盯着煎饼豪华的外包装,迫不及待:“冲这低调的一般二字,就得用来不及刷牙才对得起。”
话音刚落,脆裂声便起,接着是咀嚼和吞咽声,最后随着吧唧声结束了这一口曲折的进食过程。这一口就是多半个。 还能换口气再吃,就感觉不妙。 王重阳举着手中剩下的小半个煎饼,冲我眨眨眼:“原来不是低调,是真一般啊。”
我咬了口,点点头:“原来是价格不一般。”
想到排队时充斥在耳畔的溢美之词,心想这也刷单呀。
可能口味为人迥异吧,我期待着糖果的评价,给排队的辛苦一个心理平衡。 然而事与愿违,糖果第一口就吐了。 我一肚子不快,拿起笔,寻衅滋事。 “是不好吃,但别吐呀。粒粒皆辛苦,受不了你这矫情劲。”“哦,我不吃香菜的。”
“不是芹菜吗,这个月又轮岗了吗?吃了怎么了,还掉层皮呀!大早起排队,就不该给你买!”
一顿笔伐,让糖果伴着泪水继续下咽。 突然,哇一声,鼻涕眼泪随着煎饼一起喷出,铺了一地。 没有送纸巾,没有递清水,没有拍后背,我眼巴巴望着,无动于衷。 糖果擦擦嘴,干咳两声,抬起头泪眼婆娑:“我不吃香菜,是食道过敏。”
“下次什么都不给你买了。”
我继续一条道走到黑。
糖果起身收拾地板,再无言语。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冷战,我等她回头,不急不躁。 “当当当”,第一节课课半三声桌响,我收到糖果的纸条:从小学下棋,一直没学好,不过有一样学得好,落子无悔。我爱你,无悔。你别不开心,以后有什么不开心,向我倾泻,我愿意做你的情绪垃圾桶。 我没回复,仿佛理应如此。 糖果转着笔,边发呆边等回复,直到下课铃把期待敲散。 糖果回过头莞尔一笑,轻轻按在桌上一张纸条,起身去了厕所。 面无表情技能已经被我使用的轻车熟路,头不抬眼不睁,用一只手慢慢打开:等你长大,直到世界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