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学校以南,居处车水马龙之外,现身郁郁葱葱之中。春和夏、秋和冬,在这里拉帮结伙,于黄和绿之间你争我夺。
我的家乡再南一些,是东西向一望无垠的杨柳林,林下一条堤,堤面墨漆的柏油路,蜿蜒没有尽头。 林子里常栖有鸟雀,三五成群,嘈嘈切切;林子边一条长河,由西向东,前赴后继。整体热闹,又不失静谧。 这里是最平凡世界的缩影,炊烟、红瓦、芦田、绿水、弯稻,它们平平淡淡、世世代代扎根在这块土地上,哺育人们长大。 于是家乡,便成了我的江南。 我在江南的每一个早上,都会跑到河边,在芦苇丛寻得一蓑钓翁,安安静静蹲在旁边,闻着二手烟,看着大大小小的鱼入护。目光惝恍,直至忘记高考,忘记他她,忘记青春正泛着粼粼波光,点点东逝。 从日出东方到日上三竿,空洞洞的灵魂一会随风摇曳成身旁的芦苇,一会随波浮沉成身前的鱼漂,一会又随流水飘零成一片枯叶,乘上风浪,奔向下游,跌跌撞撞。 下游是唐果的城市,大城市,遥不可及得大,大到她不再是我的糖果了,大到誓海盟山也比不过。 放逐自己的时光没多久,听分的日子很快来了。 早早来到学校,却仍有迟到的嫌疑,一把把椅子,早已座无虚席。 大家都知道了分数,不过班主任还是举着成绩单贴到黑板旁,为耳聋眼花的侥幸念头,补上一丝希望。 我假装满不在乎,摇着身子晃过去,站在外围极目远望。 一张张失望的面容成群结队,所有难以接受都是因为难以置信,而又不得不信。 我也不例外,眼睛盯得生疼也模糊不了一个数字。就像雨水无情地涂花妆容,露出令自己都生厌的事实的一样,丑媳妇终究见了公婆。 似乎人生正是从这一刻开始,才渐渐懂得,谁也不是世界的中心,世界没有中心,更没有什么救世主,有的只是异想天开和年少无知。天会掉雨、掉雪、掉冰雹,甚至掉烟头、掉酒瓶、掉灭火器,就是不会掉馅饼,所有付出过的每一分努力最后都在锱铢必较,对应在成绩单上,分毫无差。 于是长吁短叹,此起彼伏。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班主任……不,是老师,也教书也育人的老师。老师苦口婆心安慰大家:人生路漫漫其修远兮,真正的成绩从来不在纸上,这段路的结果不代表以后,以后的结果也不会用从前来左右;乘风破浪会有时,人生有很多把三局两胜,把握住,下一把一定可以。 教室渐渐安静下来,没有了交头接耳,没有了灰头土脸,只剩下老师不放心的叮嘱,和大家侧耳聆听的最后一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