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的比赛时间很快结束, 选手们依次返回各自星球的宇宙飞船。
比赛是残酷的,随着比赛成绩的公布,第一场比赛后全星际选手从最开始的一亿人变成了现在的六千万人。 这片星际现存文明两万个, 每个星球参加比赛的人数各有不同, 蓝星的人数处于不上不下的中间,最初参赛的选手五千人,经过第一轮的淘汰后仅剩三千多人。 淘汰的选手即刻返回蓝星。 飞船里突然少了一千多人,空间立刻显得有些稀疏。 因为还是在比赛中,选手无法查看直播情况。 在第二场比赛场地公布之前,选手们有一天的休整时间, 两人一组自行挑选房间。 盖斯直接粘到了迟宁身边, 寸步不离。 让到现在还没找到自己贴身侍卫的瓦基斯显得有些多余。 第一场积分结果公布,他沾了迟宁和盖斯的光,积分攒到了二十万,排名998。 迟宁的积分排名在973名, 盖斯则处在1003名。 卡希尔他们几个人的排名虽然不是很高, 但也不低,处在一万名左右。 他们前期遇到了狼型异形的疯狂攻击受了伤,之后还能追到这个分数, 实力不容小觑。 他的这个弟弟一直很强, 只是有一个问题。 卡希尔很爱美, 厌恶一切丑的东西, 比如说这一场的异形,再比如说虫族。 如果对手太丑,卡希尔经常发挥不出实力。 训练场上他是常胜将军, 虫族战场上他表现平平。 直到三年前, 卡希尔的战斗方式忽然变了。 他不再畏惧丑陋的虫族, 动作杀伐果决。 仔细想想,这个时间点不就是迟宁当饵兵的时候吗? 毫无意外,迟宁和盖斯住在同一个房间里。 门关上后迟宁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录音笔模样的黑色机械品,他试着在上面输入了两个数,视网膜上的提示框再次显示“输入错误”。 迟宁对此习以为常,随手将精神力限制器的开关塞进口袋里,转头的瞬间晃了一下。 盖斯自从进门后就一动不动伫立在门后,好像一座雕像,也就只有间或眨动的眼睛还能让人觉得他在动。 “杵在那干什么?”迟宁实在猜不透这个漂亮机器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先生,”盖斯将视线挪到这个房间里,“这里看起来也不比贫民窟的房子好。”十几平的空间,两张床,床头柜、小书桌、一个简单的衣柜,一个洗刷、洗浴和方便三合一的盥洗卫生间。 墙边镶嵌着一扇椭圆形的窗户,透过窗户能轻易地看到外面的景象。 只是现在飞船处在太空中,就算看出去也只是黑茫茫的一片。夹杂在黑暗中的,是飘荡的破碎陨石和太空垃圾。 迟宁:“这里是在宇宙飞船上,有这些已经不错了。”
“先生,”盖斯走到迟宁面前,挺括的脊背像一座峻拔的山峰,将迟宁整个笼罩在了阴影之中,“我想回家。”
“回家?”
迟宁稍稍一愣,反应两秒后才道,“哦,你是想回帝泷星?你上次说已经在各种维度间飘荡了数万年。数万年,对我们这种寿命仅有百年的普通人来说真是个遥不可及的数字。既然你能从帝泷星来到这里,应该也能找到回家的路吧?想回家就回去吧。”
“我说的是我们在蓝星贫民窟的家。”
银发男人单膝跪下,厚密如雪的秀美长发洒落在肩头,铺成了一层莹莹光辉。
他的皮鞋弯曲着,褶皱拉成了凌厉的线条。男人好看的下巴微扬,鎏银眼瞳专注地望着迟宁,“帝泷星早就毁了。在我诞生后不久帝泷星就开始从内部瓦解,变成了一粒粒的太空砂砾,就像外面的陨石碎片一样,飘散在太空之间。帝泷星不复存在,星球文明悉数消失,我早已没有了故土,游荡数万年,那座狭窄又简陋的贫民窟房子是我唯一停驻过的地方。”“你连那些素未谋面的流浪儿都愿意提供一个住处,却不肯接纳我吗?”
鎏银眼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湿漉漉的。 他恰到好处地抬起角度,卑微得像在路边乞求好心人多看一眼的遗弃小狗。 不过小狗是可爱,盖斯是好看。 被一个这么漂亮好看的机器人用这种示弱的眼神盯着,迟宁胸腔震动了两下,眼神飘忽地左右乱瞟,“你如果实在无家可归,留下也行。”
盖斯没什么感情色彩的语气都仿佛带上了喜悦,“先生不会赶我走了?”
迟宁眼尾余光瞥向盖斯,对方的眼睛刹那璀璨,就像黑白素描忽然染上了彩色。 他揉了揉脑壳,“盖斯,和你这种万年不老的机甲生命相比,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低等生命,为什么会是我?”
盖斯:“按照唯心主义来说,这叫做命运的指引。按照唯物主义来说,这叫做量子纠缠。”
迟宁满头的问号:“啊?”
盖斯起身熟练地帮迟宁脱掉外套,“我经历了一次漫长的旅行,走过的地方对我来说只是不值得回头看的无聊风景。有一天我无意间来到一处平平无奇的星际,就在我以为这又是一次寡淡的旅程时,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我看到一个脆弱的小人被一群比自己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虫族围在中间,弱肉强食,正常来说中间这个小人不可能生还。我的处理器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于是我静静观望着,等待那个小人临死前的陨落。我的逻辑处理器从来没有出过错,但那一次是个例外。那个小人并没有如我所料地死掉。”
盖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迟宁的身后,隔着薄薄的布料,指腹精准无误地落到了之前的伤疤位置,“我还记得这道伤疤是怎么来的。当时一只虫族的利爪擦过这里,你身上沾着鲜血,身后是虫山虫海。每次在我以为它们马上就能杀掉你的时候,你总能以一种极其刁钻的方式活下来。”
“和那群虫族相比,你太渺小了,但你又异常强大。你以脆弱之躯将那群庞然大物戏耍的画面深深烙印在了我的记忆体中。”
“数万年来,我第一次对某个人或事物升起兴趣。我停下脚步,开始暗中观察你。”
“接着我又发现了新的惊喜,原来你还会驾驶机甲。”
“帝泷星诞生了最强却畸变的我,没有驾驶员我无法启动机甲的战斗形态。这数万年里我不是没有机会定下驾驶员,但我只觉得反感和恶心。我强大无比,弹指间可令宇宙灰飞烟灭。可这样强大的我,却需要一个我鄙夷的脆弱生命来操控,这令我厌恶无比。我宁可终生漂泊,也不愿让某个无聊的生命触碰到我的驾驶舱。”
“但在看到你的时候,我想,如果是你做我的驾驶员,我不会反感,所以我对你进行了契合度测试。测试结果是40,但问题不大,契合度是可以慢慢提升的。”
指腹描绘着之前疤痕的痕迹,粗糙的触感按压在后背上,迟宁身体微蜷,从男人的指尖逃离:“现在的契合度是多少?”
所以盖斯是先对他感兴趣,才又测试的匹配度?并不是一心只想战斗,为此寸步不离地粘着他? 盖斯眼睛出神地望着脱离了后背的指尖:“55上下起伏。”
“稳定在60以上才能驾驶机甲,所以现在就算我想强行把你塞进我的身体里也不行。”
他说着眼神哀怨地看了迟宁一眼,“先生,你好冷漠,为什么匹配度会这么低,你是不喜欢我吗?”
迟宁用尬笑掩饰尴尬,“我去洗个澡!”
听听这机器人说的都是什么啊。 什么叫“把你强行塞进我的身体”,他都听不下去了! 半个多小时后迟宁从浴室里走出来,发现卧室已经大变样。 两张单人床拼成了一张双人床,自己脱下来的风衣整齐叠好摆放在桌子上,里面穿的衬衣已经变得纤尘不染,像个豆腐块般安安静静躺在风衣旁边。 银发男人正将裤子摊在桌子上,修长十指并拢,从裤子上擦过,上面的灰尘立刻从线条之间吸出,就连裤子上的褶皱都不见了。 这能力连那些洗衣机、烘干机和熨烫机都望尘莫及。 盖斯认认真真将裤子叠成豆腐块放在衬衣下面后又伸手去拿另一件布料。 等迟宁看清盖斯手里拿的黑色四角裤后老脸一红,一个箭步冲上前连忙从对方手里夺过来藏在背后:“这个我自己来就行了!你累了吧,快坐下休息!”
盖斯眼睛里闪烁着光点,上下默默打量着迟宁,视线从头顶一点一点扫过,在小腹停顿了两秒后又缓缓落到了迟宁手上团成一团的布料上,“先生真是……秀外慧中,每一个地方都生得很漂亮。”
迟宁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羞耻过,涨红着脸问道:“我穿着衣服好吗?你的眼睛难不成自带扫描效果?”
盖斯居然没有否认,“是啊。不过我没有开启过这项功能。”
“作为高等文明的我看低等维度的你们时,就像你们在看野生丛林里的一只只猴子。就算猴子穿上衣服在杂技团表演节目你们人类也没兴趣扒了衣服看猴子的毛体吧?同理,我也没兴趣看人类的裸/体。”
“不过先生,我必须要承认,你是最漂亮的那只猴子。”
迟宁:“???”
我是什么? 盖斯:“先生,契合度怎么忽然降低了10点?”
迟宁冷笑,“它还可以降到更低。”
“是因为我说了你是漂亮的猴子?”
盖斯认真地看向迟宁,“你不喜欢这个比喻?也对,猴子满身都是毛,你身上除了两个地方有毛外其他地方都光洁如瓷,用这个比喻的确不恰当。”
迟宁:“?”
两个地方?你最好别说是哪两个地方! 我一定会鲨了你的,盖斯! “先生,契合度怎么又降低了?都跌破40了,不能再跌了。”
…… 一个小时后,盖斯两只手乖巧地交叠在身前,低头老老实实道歉。 “先生,我以后不会再用奇怪的比喻了。”
“契合度真的不能再跌了。”
“都到30了。”
迟宁觉得耳朵有点疼,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在外面那么高冷的盖斯,关起门来会像只金毛一样聒噪又黏人,“盖斯,如果你并不执着于破坏的话,我可以驾驶你。但有一件事我很好奇,我的精神力是受限状态,按理说不会和任何机甲产生匹配,为什么会和你有契合度?难道我和你的契合度并不是靠精神力连接的?”
“这我也无法解释。”
盖斯并没有如迟宁所预料的那样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我的畸变在帝泷星里没有先例,处理核中的契合度代表的是什么我并不确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绝不是什么浅显的精神力。不过如果你想知道那是什么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寻找答案。”
迟宁:“要怎么和你提高契合度?”
盖斯:“在我过去和你相处的时间里,契合度达到过几次峰值。”
“我治疗那对母女的时候最高,高达69。”
“我第一次为你涂抹后背的伤疤时,契合度在60。”
“我为你制作衣服的时候,契合度在62。”
“在我们相处的一个月里,契合度基本维持在60上下。”
“那时候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契合度已经基本稳定,所以和你说出了我的身份,并表明了我的意愿。”
“但那时候契合度从60瞬间降到了40,后来又慢慢回升到了50。”
“那之后一直到现在,我们之间的契合度再也没升到60。”
“契合度的全称叫做‘驾驶员好感契合度’。先生,我想知道你这几次契合度变化的点,是因为对我好感发生了改变吗?”
迟宁坐在沙发上接过盖斯泡好的红茶,一边抿着馥郁芬芳的茶水一边回忆着盖斯说的那几件事情:“与其说好感度,倒不如说是……信任和交心?”
“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卡希尔派来监视我的机器人,对你心怀戒备。你帮我收拾家里、给我缝制衣物的时候,我虽然依旧将你视为监视者,但觉得你的确是在帮我,心中也难免会对你产生信任感,愿意对你敞开一些心扉。这种感觉在你帮助那对母女的时候最重,我想救她们,而你是我身边唯一可以做到的。我需要你,你又恰好出手了。”
“我那时候对你是心存感激的,很庆幸你就在我身边。”
“至于后来,你说出你是机甲,又说了那一番毁灭宇宙的言论后,我对你的戒备比你是卡希尔的监视机器人更重,这可能是导致契合度下降的主要原因。”
盖斯:“既然你都松口说可以驾驶我,为什么契合度还没有升到60?你对我还是带着戒备?”
“我是孤儿你应该也知道,从小在底层摸爬滚打,见多了尔虞我诈,再加上被蓝星帝国的金字塔打压诬陷,我很难信任别人。”
红茶有些滚烫,盖斯用手掌当成扇子帮迟宁扇去多余的热量,“那个叫桑归的人类呢?你对他似乎很信任。”
迟宁:“桑归不一样,他是家人。”
盖斯:“你不是说你是孤儿吗,为什么又有家人?”
“不是那种血缘上的家人。”
迟宁放下茶杯,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和桑归一起经历了很多,生死、苦难、挫折、喜悦,我们虽然没有血缘,但情感和信任程度上绝不比任何血缘亲人差,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想让我忽然信任前一秒还在戒备的人很难。盖斯,我虽然嘴上说愿意驾驶你,但我不确定是否真的能完全信任你。这个信任的时间可能会很漫长,有可能几天,有可能几个月,有可能一辈子我都无法达到及格的契合度标准。”
盖斯给迟宁的杯子重新倒满红茶,“几万年都孤独过来了,何况是区区百年。如果我们的契合度达到合格,我不会离开。如果我们的契合度没有达到合格,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达成的那一天。不管是哪种情况,从你的生命长度来看,我会一直陪着你。”
迟宁微愕,心中似有一股暖流从干涸的地面中冉冉沁出,滋润了贫瘠的大地,“那百年之后你会做什么?”
盖斯:“按照我的逻辑分析,百年之后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说服你进行基因改造,让你的生命长度无限延展,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一种是我无法说服你,你在百年之后离开这个世界。”
迟宁身体不由前倾:“我百年之后离开这个世界,你会怎么样。”
盖斯鎏银眼瞳忽然快速闪烁起来,他这次出奇地没有立刻回答迟宁,宕机般沉默了近十秒才沉声道:“我经过上亿的推演,得出了三个分支答案。”
“我有可能会毁灭宇宙。”
迟宁失声:“为什么?”
盖斯:“没有了你的宇宙,会像失去了颜色的画布一样黯淡,没有存在的意义。”
“但这个结果的概率是千万分之一。”
“第二个推演的结果,我会埋葬你后离开这里,重新陷入沉睡进入漫长的孤独旅行。”
“不过这个结果的概率更低,只有亿分之一。”
“最后一个推演的结果,”盖斯顿了顿,声音中带着困惑,“我会……分解我自己,和你一起离开。”
迟宁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
第一个结果和第二个结果的概率加起来也只有千万分之一,所以几乎每一次推演都是最后一个结果吗? 分解自己? 一个高维生命居然要分解几乎永生的自己? “没有你的宇宙,黯淡无光。”
“摧毁简单,但你说过要守护,我不想做你讨厌的事情。”
“你是我唯一的驾驶员,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只有你可以启动我。你就是冰冷金属锁的锁芯,没了锁芯,锁将毫无意义。我想不出你离开后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分解是我最好的归宿。”
迟宁的心忽然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他艰难度过了二十多年,被羞辱过、被无视轻视过、被诬陷过,好像一点好事都没有遇到。 可现在却有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对他真心实意地说出“活着的时候永远陪在身边”“死后愿意追随而去”这种话。 即便对方只是一台机器人,他的心也被烫得火辣辣的。 甘霖之水不断灌溉着斑驳干涸的土壤,水汩汩流出,争先恐后地,几乎决堤。 盖斯的眼神忽然变了,他一把握住迟宁的手,“先生,契合度忽然升到了80以上。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手还是那双手,迟宁却觉得两人握住的地方异常滚烫,他触电般收回手,仓皇起身迅速关灯将自己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回道,“脑子突然短路了而已,睡觉,我累了!”
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满脑子都在想你啊! 该死的,他居然会因为两句话忽然对一台机器人心动。 他是疯了吗?! 盖斯可是机器人啊! 随着灯熄灭,房间陷入了安静,只剩下迟宁略重的喘息声。 他努力闭上眼睛,想让盖斯的身影从自己的脑海中拂去,可对方就像买了热搜包年一样,他越是想让对方从自己的脑子里滚蛋,对方的容貌就越是鲜明。 更具有杀伤力的是,盖斯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在自己的脑海跑来跑去的时候,他的大脑还自动搭配了刚才盖斯那番比告白更有杀伤力的话当旁白。 大脑就像个叛逆的小屁孩,完全不顾迟宁内心的意愿,一遍遍地拿着盖斯的声音和脸刷屏,非得让迟宁来一个永生难忘才肯罢休。 迟宁脑子里像下冰雹一样刺激,完全没有睡意。 身后的床微微一沉,那个在脑子里循环播放的立体音又出现在了耳朵后边。 声音的主人此刻全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杀伤力有多大,兀自说着话。 “85。”
“78。”
“50。”
“60。”
“40。”
“90。”
“50。”
喑哑磁性的电流嗓音带着特有的男性魅力,“先生,人类是碳基生命,不是机械生命,应该没有短路。但是我们的契合度都快闪成心电图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男人的声音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流掠过迟宁的耳朵和脖颈,所到之处都像火焰滚过,燃起熊熊烈火。迟宁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属于人类该有的本能反应沉声道:“真的没想什么,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一股力道忽然落到肩膀上,迟宁身体被扳正,视网膜里毫无防备地投入了盖斯的身影。对方近在咫尺,鼻尖几乎抵着鼻尖,留银色的眼瞳在黑暗中格外明亮,好像两颗水晶一般璀璨晶莹。 五官俊美的男人专注地俯视着迟宁,柔软的头发散落而下,铺在迟宁的肩膀上,也落在了迟宁的脖颈上。细密柔软的触感刮擦着皮肤,带来了一种微妙的触感,好像有万千只蚂蚁从脖颈爬过,带着一种无法直抵病灶的焦躁和难耐。 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第一次有心动感觉的迟宁十分惶恐,甚至是不知所措。 他瞳孔轻颤,声音有些发抖:“你干什么?”
“我想看看先生是不是生病了,”略冰的指尖落到迟宁的脸颊上,“有点发热,心跳速度过快,应该是刚才洗澡着凉了,喝点药就能好。”
指尖顺着流畅的线条缓缓向下,落到青年饱满的唇瓣上,“先生,张嘴,我喂你吃药。”
身下的青年似乎受了惊,一动不动。 盖斯眨了眨眼睛,食指拇指微微用力掰开迟宁的嘴唇。 担心位置太浅,药会吐出来,盖斯将整根食指伸进去才打开指腹上的槽口将一粒小米粒大小的药送进迟宁嘴里。 等到看到迟宁的喉结微微滚动,盖斯才将手抽出。 他半压着迟宁,青年那张浓艳的五官和无措的眼神以及因为自己的揉捻而略红的唇落到眼中。 盖斯体内的处理核忽然急速运转,速度快到发烫,鬼使神差地,他重新将手放在迟宁的唇瓣上微微用力,柔软的唇立刻变形,带着一种破碎的美感。 他有些爱不释手,声音里带着赞美,“先生,你真好看。”
肩膀忽然袭上力道,盖斯眼前事物翻转,等停下时已经变成了自己被迟宁压在床下。 迟宁抿着唇,眉头微皱,两条腿像骑马一样骑在盖斯强劲有力的腰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头发散成一团花的机器人,沉声道:“盖斯,还记得在会所里看到的提高好感度的方法吗,想不想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