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上。 燕衿敏捷的身手,眼疾手快的,将乔箐桎梏在了自己的怀抱里。 动作一气呵成,让人防不胜防。 “不要开枪!”
燕衿冲着程凯之,大声吼道。 程凯之眼眸一紧。 冷木野对着江见衾和秦辞欲予扣下扳机的手,顿了顿。 与此。 前面离开的秦辞和江见衾,也在听到声响后,猛地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他们。 看到燕衿桎梏着乔箐站在悬崖边上,想都没有想的,又重新跑了回来。 此刻程凯之的视线紧紧的放在了燕衿的身上。 紧紧的看着他将乔箐反手桎梏着,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掉下悬崖。 他冷冷的问着乔箐,“这就是你刚刚,拼了命想要救下来的人!”
乔箐对视着程凯之。 她冷笑了一下,“何尝不是啊?!”
何尝不是,被燕衿这般利用呢。 刚刚在看到燕衿打算自杀的那一刻,她甚至没有思考,完全是本能的就想要去拦住他,她甚至没有考虑过,她刚刚的举动就是在和陪着燕衿一起死,如果燕衿真的想要自杀,她根本就拦不住,只会陪着燕衿就一起掉入万丈深渊。 谁能够想到。 燕衿刚刚的所有举动不过就是在做戏而已。 就是在,利用她对他的不忍,让她以为他要自杀,从而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反而利用她。 乔箐其实不太知道自己现在到底什么心态。 心寒吗? 因为燕衿对她的算计。 但如果燕衿不算计她,那么现在,燕衿就真的已经死了。 她觉得内心很矛盾。 但她可以表现得无动于衷。 可以让任何人看不到她的情绪。 在禾口家族被训练那些年,虽若身手比不上其他杀手,但是表情管理,情感控制,她还是炉火纯青。 “我没想过这么对你。”
燕衿在她耳边,突然开口。 乔箐眼眸微动。 她并没有回应他。 而他,似乎也没想过得到她的回应。 简单的一句解释之后,他对着程凯之说道,“放我们离开,否则,我真的会和乔箐同归于尽。”
程凯之脸色冷到极致。 “燕四爷,你还真的比我想的厉害。到了这个地步,身体到了这个地步,却可以还保持着这般身手,甚至还有着这么强大的判断能力,判定乔箐会舍不得你死来救你!”
程凯之说得咬牙切齿。 他没有判定乔箐一定会来救他。 他只是赌运气而已。 抱着必死的决心,赌一把而已。 如果乔箐没有救他,他就会死。 如果乔箐伸手了…… 他会利用她。 没得选择,也不会犹豫。 “你不觉得你有些卑鄙吗?”
程凯之讽刺。 燕衿看着他,并没有因为程凯之的话语有任何表情变化。 准确说,他现在惨不忍睹的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变化。 他说,“兵不厌诈。”
所以。 他不否定他很卑鄙。 他从来不是一个好人。 为了一个目的被人像动物一般的训练,为了一个目的,他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了一个目的,他杀人如麻。 他从来没说自己是好人。 他有很多很多黑暗的一面,只是现在开始,现在开始一点一点的呈现在了乔箐的面前而已。 “如果,我还是不放你走,你会怎么做?带着乔箐一起死?”
程凯之冷冷的问他,全身戾气。 “我会。”
燕衿给了他很肯定的答案。 会。 会为了自己的命,搭上乔箐的命。 他得活着。 刚刚给江见衾和秦辞说的那番话,只是为了减少程凯之对他的防备。 在没有达成目的之前,他不能死。 有些使命,会让他连选择死的权利都没有。 乔箐在听到燕衿斩钉截铁的一个字时,再无动于衷也有了细微的反应。 她甚至觉得,燕衿真的会说到做到。 那一刻。 她听到程凯之说,“如果你舍得,你就带着她一起死。反正,我今天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乔箐紧抿着唇瓣。 其实。 她主动伸手那一刻,也抱着必死的念头。 此刻。 程凯之不救她,她也不会去埋怨。 事实上从6年前程凯之把她从鬼门关里面带回来,她对程凯之剩下的就只有感激,不会有怨恨。 他做的一切决定。 她都……接受。 微风呼呼的悬崖边上。 因为程凯之的一句话,燕衿沉默了几秒。 缓缓说道,“对不起,乔箐。”
对不起,乔箐。 乔箐那一刻甚至感觉到燕衿带着她的身体,在一步一步往后。 他们其实已经站在了悬崖的边缘处。 再细微的步伐,也不出五步,他们就会掉下去。 她在燕衿的桎梏下,强迫性的跟着他退步。 一步。 二步。 三步。 四步。 “如果有来生,7年前的那夜,我绝不离开。”
燕衿在她耳边,喃喃。 7年前。 她爬上他床的那一夜。 如果。 他没提前走。 他就不会让她离开南城。 如果他没走,她就不会在国外遭遇那么多伤害。 如果他没走,她就不会回到禾口家族。 他们就不会……变成现在对立的一面。 如果……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当初燕衿选择了在那晚抛弃她。 这辈子就注定了,要为那晚的离开,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五步。 燕衿的一只脚甚至已经腾空。 他没有松手的痕迹。 他没有松开乔箐自己落下去。 他会带着她一起。 两个人一起,葬身于此。 而就在那一刻。 “我放你走!”
程凯之妥协了。 千钧一发之际。 他还是妥协了。 乔箐看着程凯之。 程凯之压抑的狂暴,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放你走!”
不是对燕衿的妥协。 是对乔箐的不舍。 乔箐眼眶有些红。 这辈子,程凯之大概没有被人这么威胁过。 她完全能够想象,他隐藏着多大的杀意,答应了燕衿的要求。 燕衿腾空的那只脚,收了回来。 他再次赌赢了。 利用程凯之对乔箐的感情,赢了。 赢得,并不光彩。 但这就是现实。 在生死面前,很多卑鄙的人格,很多卑鄙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眼眸一转,对着秦辞说道,“给我一把枪。”
秦辞似乎才反应过来。 是真的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 他完全没有想象到,燕四会以这样的方式自救。 他一直以为,燕四爱乔箐爱到命里面。 爱到不忍心对她产生一点点伤害。 显然。 此刻燕衿以和乔箐一起死的方式威胁程凯之,必定对乔箐产生了一定影响。 救不救燕衿是一码子事儿。 但是被燕衿算计利用,又是另一码子事儿。 不过对秦辞而言。 他管乔箐现在怎么想,他管乔箐现在对燕四有多恨,他管乔箐是个屁,燕四造成这样的局面,还不是为了谁?! 秦辞上前,给了燕衿一把手枪。 燕衿掐着乔箐脖子的手,迅速拿过那把手枪,然后把枪口指在了燕衿的头上。 他还是,用冰冷的枪口,对准了她。 乔箐隐忍的情绪。 就一直忍着。 燕衿没在意乔箐的情绪,他逼迫着乔箐,和他一步一步离开了悬崖,和他一起,在秦辞和江见衾的掩护下,在程凯之面前缓慢的离开。 乔箐在想。 燕衿到底是怎么支撑着自己走路的。 身体虚弱到那个地步。 腿上甚至还有一颗子弹。 到底是有多大的毅力,让他还能够走得这么稳健的。 她在想。 下次,下次和燕衿这么正面相对的时候,她该怎么才能,杀得了他。 一行人。 重新回到森林。 双方警惕,谁都不敢松懈一秒。 燕衿桎梏着乔箐走在前面,江见衾和秦辞举着手枪,对着一步步跟着逼近的程凯之冷木野和另外一个杀手。 对立的双方,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回到了那架直升机面前。 “秦辞,去驾驶。”
燕衿吩咐。 秦辞狠狠的看了一眼程凯之。 他连忙跳进了直升机里面,坐在驾驶室,启动。 直升机的螺旋桨开始一点点旋转。 周围的树叶被卷起一地。 在天空漫舞。 “放下乔箐!”
程凯之冷冷的对着燕衿。 燕衿没有松手,带着乔箐在靠近直升机舱口。 “我说,放下乔箐!”
程凯之冷冰的话语,说得很清楚。 他嗜血的目光狠狠的看着燕衿。 “如果你不想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还同归于尽,你就放开我!”
乔箐开口,在提醒燕衿。 她很清楚。 程凯之不会被一直威胁。 他也会有他的极限。 一旦冲破了他的极限,他连自己的生死都不顾,何况,别人。 燕衿拿着手枪的手,明显怔住了。 “我们,也回不到从前了。”
乔箐口吻冷漠。 回不到从前了。 所以,何必再带她离开。 燕衿冷峻的脸上,喉结处一直在上下起伏。 “我不想死,放开我。”
乔箐一字一顿。 那一刻甚至开始,扭动自己的身体,在反抗。 燕衿压抑的情绪,一直压抑着情绪,他说,“乔箐,你保护好自己。”
保护好自己?! 所以。 为了活着。 他还是会选择放手。 诚然。 她也没想过还要和燕衿一起回去。 诚然。 他们也回不去了。 但是。 但是…… 燕衿还是放开了她。 为了活着。 为了彼此活着。 程凯之说得很对。 对立的立场,不会有好结果的。 要么她死。 要么他死。 要么,一起死。 她没有回应燕衿。 他们之间。 其实,已经不适合谈感情了。 他们之间,谈感情,就得死。 她说,“我和你的恩怨,和乔治无关。”
乔治还在南城,乔治还在燕衿那里。 她不想乔治受到牵扯。 而她现在也没有能力去带走乔治,也不觉得燕衿会把乔治给她送回来。 但她觉得,乔治在燕衿身边,可以安全。 只要,燕衿答应她不会伤害乔治。 “乔治是我儿子。”
燕衿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乔箐点头。 她要的不过就是燕衿的一个承诺。 算是。 今天被他算计,保住了他的性命的一个,回报。 她感觉到燕衿开始一点点的对她松手。 江见衾此刻也已经坐进了直升机里面。 燕衿带着她走到舱门口,然后彻底的放开了她。 下一秒。 燕衿迅速坐进了直升机。 舱门关上。 直升机在她身边,缓缓飞上了上空。 巨大的风力,让乔箐那一刻都有些,被刮到站不稳。 然而那一刻她却没有走。 就这么看着直升机在自己头顶上,离她越来越远的距离。 这次之后。 下次见面,就是敌人了。 就是,彻底的敌人了。 程凯之走到乔箐的身边,乔箐回眸。 她转头对着程凯之。 她其实不知道还能对程凯之说什么。 放走了燕衿,没得到帝家后裔的下落,她也不知道程凯之应该给沈家人怎么交代。 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程凯之。 她总是让他失望。 程凯之就这么看着她。 就这么看着。 终究。 什么都没说。 大概是失望透顶,才会对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转身走在前面。 穿过森林,他们开车离开。 离开南予国的边境地带。 以后怕是。 很难再回来。 …… 直升机盘旋在上空。 燕衿就这么看着下面的乔箐,看着她,越来越小,离她越来越远。 他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情绪。 依旧没有表现出来太多的情绪。 似乎已经习惯了把所有都藏在心里,外人看到的只是他,无动于衷的模样。 他眼眸微动。 江见衾此刻正在给他检查身体,他在直升机上找到医药箱,开始给燕衿处理身上的伤口。 昨晚乔箐给他处理的,现在已经全部被血水染湿,不处理掉,很容易发炎感染。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取掉他大腿上的那颗子弹。 江见衾剪开燕衿的裤子,看着穿进大腿里面的子弹,看着被打穿的血肉已经开始化脓了。 他说,“我没找到麻药。”
燕衿应了一声。 昨天乔箐给他解释了。 杀手从来不用麻醉药。 因为,怕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忍着点。”
江见衾提醒。 “嗯。”
江见衾随手扯了衣服上的一块布料,叠成一个方形,放在了燕衿的嘴里,“咬紧了。”
燕衿照做。 江见衾开始,用钳子深入大腿肉里面,挖出那颗子弹。 燕衿的身体瞬间在剧痛下,全身颤抖,又不停紧绷。 紧绷着让自己一动不动。 他双手紧紧抓着座位的把手,疼痛让他的身体看上去无比狰狞。 江见衾用最快的速度,取下那颗子弹,然后深入清理伤口,消毒,缝针,上药。 做完一切。 燕衿已经痛晕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几天的奔波,或许是因为身体真的到了极限。 至少,江见衾和秦辞,从来没有见过燕衿因为疼痛而晕倒。 江见衾确定燕衿只是晕了过去,才开始给他处理身上的其他伤口。 解开他右手的时候,还是被右手的血肉模糊惊吓道。 秦辞此刻一直在驾驶室操作,他只是偶尔回头看一眼他们,看阿衾在给燕四处理伤口。 他着急的问道,“阿衾,燕四怎么样?”
分明第一眼看清楚燕四的状态的时候,他以为他都要死了。 后来怎么爆发出来惊人的力量的。 到底之前的身体状况是伪装的,还是后面的爆发,是他的极限。 一旦超过极限,就可能会死。 秦辞有些暴躁不安。 江见衾看着燕衿的右手,也好半响没有回答秦辞。 “燕四不会死了吧!”
秦辞话一出,吓得自己都差点放弃驾驶直接过去了。 “没有。”
江见衾连忙回答,“只是痛晕了过去。”
是怕秦辞真的会做不要命的事情。 “那你不说话,你是想要吓死我吗?!”
“我只是在想……”江见衾欲言又止,看着燕衿的伤口,看着他右掌的受伤情况,“我只是在想,不管四爷对乔箐做了什么,乔箐都没资格,恨燕衿。”
“本来就是。”
秦辞斩钉截铁,“如果不是去救乔箐,燕四会受伤这么严重吗?!那个女人居然还好意思生气,刚刚还好意思给燕四脸色看。要不是她真的救了燕四一命,我刚刚离开的时候就会一枪打死了她了!她应该庆幸,燕四利用她活了下来,否则我变成鬼都不会放过她。”
秦辞说得义愤填膺。 江见衾没有秦辞那么大的情绪,他对人对事儿本来就被秦辞冷很多,他不会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他只是觉得。 燕四为了乔箐,真的可以连命都不要。 而他今天做的一切保命行为,不过是,在可以活着的情况下,他没必要选择去死。 然而。 乔箐懂吗?! 乔箐会理解吗? 江见衾觉得自己想这些或许有些多余。 毕竟。 就算两个人互相理解,就算两个人还爱着彼此。 他们也很难……很难在一起。 …… 南城。 池沐沐出院了。 就在医院休息了一天。 医生说只要不再做傻事儿,回家好好养养,伤口很快就会好。 她父母陪着她一起出院。 说什么,也不会再让她一个人居住。 她能够理解他们。 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们怕是会对她寸步不离。 池沐沐也没有反抗,决定回到她父母身边。 说到底。 她自杀的事情,她自己也后悔不已。 她也怕自己一时想不通还会做这种事情,所以,她也需要人陪着。 出院的时候。 傅亢来了。 依旧表现得彬彬有礼。 她能够看出来,她父母对傅亢的好感,越来越明显的好感。 她没有拆穿傅亢。 暂时没有拆穿他。 她会用她的方式,阻止她和傅亢的婚礼。 不用死的方式,去阻止她和傅亢结婚。 傅亢从医院,把他们送回到了池家别墅。 因公务在身很忙,所以在别墅坐了几分钟就离开了。 离开后,池骋就忍不住说道,“傅亢对你真的不错。以前我们对他有偏见是因为江见衾的原因,现在既然你和江见衾已经彻底决裂了,就不要再排斥傅亢了。下个月15的婚礼……” “爸,能不能不说了。”
池沐沐打断他的话,明显很不开心。 颜如灵连忙拉住自己老公,“给沐沐一点时间。”
池骋叹了口气,“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生下来就和我们作对。”
池沐沐咬唇。 “当初让你和江见衾在一起的时候,你死命要和傅亢在一起。现在我们同意你和傅亢在一起了,你又死活不答应了。沐沐,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池骋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感情的事情,我希望自己处理。”
“你要是处理得好我们还瞎操什么心。你说你为了一个江见衾自杀,你说你要真的死了……”池骋都说不下去了。 那一刻分明看到他眼眶都有些红了。 从小到大,池沐沐总是被她爸骂,还从没有她爸因为她,而这般过。 她也觉得自己,很不孝。 但是。 她说,“傅亢不是好人,我不会和他结婚。”
“他哪里不好了?”
池骋有些气急败坏,“这两天我和你妈都看在眼里,对你用尽心思,全心全意,他到底哪里不好了。”
“总之。你们不要对他抱任何希望。我会证明给你们看,他到底是不是全心全意在爱我,他和我在一起到底是不是我为了利益。”
池沐沐说得很坚决。 池骋那一刻似乎又有些忍不住的火冒三丈。 颜如灵赶紧拉着他,“够了。沐沐才出院,你又来逼她。既然沐沐觉得傅亢有问题,那就让她证明给我们看,你别老是否定她。”
池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不再说了。 颜如灵安抚着自己女儿,“你别管我和你爸的想法,做你觉得正确的事情,但是你要保证,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傻事儿了,你想你要是真的三长两短,我和你爸还能活下去吗?”
池沐沐很感动。 就是被她妈感动了。 “不会了。”
池沐沐摇头,“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这么做,我一定不会。”
“嗯。”
颜如灵微笑着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她说,“回房间休息一下,一会儿做好了饭,我送到你房间来,医生说这几天回家好好休养,妈一定要把你流的血全部都给补回来。”
“谢谢妈。”
池沐沐凑过去,亲了她妈一口。 颜如灵一脸宠溺。 池沐沐离开客厅的时候,突然顿了顿,她转身又靠近她爸,亲了一下她爸的脸蛋,“爸,谢谢你。”
真的很庆幸,自己有这么一个家庭。 就算打她骂她,但还是会纵容她。 池骋因为自己女儿的举动,明显愣怔了好半响。 脸都有些红了。 分明是有些激动,但又在努力控制。 池沐沐看着她爸的模样,忍不住大笑,“爸,你害什么羞。”
“谁说我害羞了!”
池骋反驳,耐不住面子的冲着池沐沐吼道,“多大一个人了,还做这种事情,你都不害臊啊。”
“在我爸妈面前,我永远都是小孩子。”
池沐沐一脸得意的说道。 “真不嫌脸大。”
“要是以后我嫁不出去了,我就赖着你们,让你们养我一辈子。”
“池沐沐,你就没点上进心吗?”
“有这世界上最好的父母,我没办法有上进心。”
“所以还是我们的错了。”
池骋故作生气。 “对。”
池沐沐点头。 “皮痒了是不是?”
池骋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池沐沐笑着从他们身边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 嘴角的笑容,就这么隐退了。 她其实……并没有自己表现的这么开心。 但她怕她父母担心她,所以她要在他们面前表现。 她眼眸就这么盯着自己头顶上的水晶吊灯。 以后,以后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绝对不可能嫁给傅亢。 她现在找不到什么更好的方法让傅亢不来娶她,唯有…… 唯有。 让傅亢主动不要她。 傅亢虽然没说出来,但他表达的很清楚。 他们之间不可能分开,除非,他主动不要。 既然主动权在傅亢的手上,那么,她就让傅亢主动不要她。 死过一次之后。 真的死过一次之后,池沐沐反而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很多。 想明白很多事情,在正面刚不过的时候,就应该寻找其他方法来解决。 她,再也不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了。 …… 南予国的晚上。 江见衾和秦辞把燕衿带回到了南城,回到了竹沁园。 他伤势很重。 长时间的飞行,几乎都处于昏睡状态。 此刻躺在床上,也依旧昏迷不醒。 江见衾重新开给他再次处理伤口。 之前在飞机上只能简单操作,现在需要全身重新再来一次。 他给燕衿挂上了氧气罩,又输了营养液,这次给他打了一针麻醉剂,将他身体的伤口,重新进行手术治疗。 整个过程持续很久。 好在。 燕衿只是伤势过重,但没有生命危险。 休息过十天半个月,应该可以勉强恢复。 江见衾整理着医药包。 秦辞从头到尾也在陪着,眼睁睁的看着燕四身上,密密麻麻无数的伤口。 “好了吗?”
秦辞看江见衾的举动,问道。 江见衾点头,“接下来就靠恢复了。”
秦辞应了一声。 “不早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儿。”
秦辞开口。 江见衾看了一眼燕衿。 “我看着就行了。”
秦辞知道他的担心,“你是医生,你要是不养好精神,还能怎么帮燕四治疗。”
江见衾就没再拒绝了,“那我去隔壁房间睡一会儿,四爷要是有任何异样,叫我。”
“好。”
“你身体怎么样?”
江见衾离开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关心道。 “还好。”
秦辞回答。 江见衾打开房门离开。 刚走出去,就看到一个小小的人站在他面前。 因为确实很矮,所以需要仰着头才能够看到他。 “四爷怎么样?”
乔治问。 幼嫩的声音,问他。 现在大概已经过了凌晨1点了。 从他们回来到现在,他给燕衿处理伤口花了将近4个小时,他却还没睡?! 江见衾蹲下身体,保持和乔治一样的高度,他说,“没死。”
“哦。”
乔治小大人的点了点头,“没死就好。”
“舍不得他死了吗?”
江见衾嘴角轻扬,在试图给乔治一些温暖。 纵然他这么冷漠的人也觉得乔治……有点惨。 父母如此,受伤害最大的应该就是孩子。 他甚至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乔箐。 怕乔治多问。 怕乔治多想。 也怕自己,不会撒谎。 “他毕竟是我爸。”
乔治说,“我很难得才有的老爸。”
“……” 很难得…… 对乔治而言确实很难得。 他长到6岁,他都一直以为他爸死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 虽然不是自己期待的。 但是,有总比没有的强。 江见衾摸了摸乔治的头,“早点去休息,你老爸现在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静养,明天等他醒了,再去看他吧。”
“好。”
乔治听话的点头。 他乖乖的从江见衾身边离开,没有多问一句。 没有多问。 他母亲乔箐的一句话。 他不知道是乔治忘了。 还是。 早熟的他,其实知道很多很多。 他起身,也走进一个房间。 折腾了两天。 铁人也会累。 他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却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睡在其他地方,反而有些失眠。 他随手拿出手机。 点开微聊。 点开群聊。 然后默默地看着自己错过的很多信息。 看到说,“池沐沐好像出院了。”
“不知道为什么会自杀?”
“好像说是为情所困?”
“不是要和傅厅长结婚了吗?还困什么困?”
“说是和傅厅长吵架了,一时想不开。”
“傅厅长对她那么好,她在想不开什么?也不知道池沐沐为什么天生那么好命,别说傅厅长了,之前我们江医生也对她好到不行。她可别太作啊。”
“……江医生好像在群里。”
大概是有工作耽搁了。 所以下面出现了一连串“撤回”的字样。 最后写了一句,“完蛋了,前面的撤回不了了。”
“我建议你刷个屏。”
有人提议。 然后。 就是疯狂的刷屏信息。 江见衾放下了手机。 他觉得。 作为医生。 首先要做的就是自律。 就算睡不着,也得,强迫自己休息。 …… 翌日。 燕衿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熟悉的房间,眼眸微动。 秦辞在他房间的沙发上睡着,看上去应该很疲惫,睡相不太好看,但睡得很沉。 燕衿微动了动身体。 全身有些无力。 他勉强让自己坐起来。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燕衿以为是江见衾,却没想到,是乔治。 是小小的乔治。 他手上端着一碗蔬菜粥,小心翼翼的走进来。 燕衿就这么看着他。 看着他把那碗粥很小心的放在了床头上,然后小短腿爬到燕衿的床边,坐下。 他说,“你饿了吗?”
燕衿看了一眼粥,看着乔治。 “文叔叔让厨房专门熬的。”
乔治说。 燕衿微点头。 “怎么不吃?”
乔治皱着小眉头问他。 “把文逸叫进来。”
“文叔叔还在忙。”
“我手受伤了,不方便吃。”
燕衿把自己被裹成粽子的手,放在乔治的面前。 乔治看了几眼。 也不知道他小脸蛋上在想什么。 他蹬了蹬小腿,小屁股挪动了几下,小短手拿起床头上的小碗,他说,“我喂你吃。”
燕衿看着自己儿砸。 那一刻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乔治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燕衿的神情变化,他用勺子盛了一勺,努力的放在了燕衿的嘴边,“不烫了,刚刚文叔叔已经帮你凉过了。”
燕衿张嘴。 软硬适中的饭粒在他嘴里,带着一股清香的味道。 “好吃吗?”
乔治问他。 “嗯。”
燕衿点头。 “文叔叔说,是江见衾让先给你吃粥的,说你现在身体太虚,不能大补。”
燕衿应了一声。 乔治一直在卖力的喂燕衿。 燕衿也在一口一口,吃着乔治的送过来的蔬菜粥。 房间中。 倒是出奇的和睦。 秦辞睁开眼睛的时候,也被眼前的画面吓到了。 他不是在做梦吧。 乔治那个小屁孩,居然在喂燕衿吃饭。 他不是最讨厌他这个老爸了吗?! 怎么现在这么老实了?! 莫非是知道他妈不要他了?! 秦辞就这么躺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的互动,没有打扰他们。 “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燕衿吃着粥,开口道。 乔治嘟嘴,到嘴边的话似乎没有说出来。 “我离开的时候,答应把你妈妈带回来的。”
燕衿看着乔治,“但我没做到。”
乔治知道他没有做到。 昨天他看着他老爸被江见衾和秦辞抬回来,没看到他妈的身影时,他就知道,他妈没有回来了。 但他没有多问。 他知道现在他老爸身体很弱。 他问太多,怕影响到他老爸的恢复。 “她被程凯之,带走了。”
燕衿告诉乔治。 至少告诉他,他妈还活着。 乔治眨巴着大大的眼睛。 今天没戴眼镜。 那双漆黑的瞳孔,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乔治长得像他。 乔治其实,遗传了他和乔箐所有的优点。 “抱歉。”
燕衿嘴角浅笑,“我没有拦住程凯之。”
他把所有责任拦下。 乔治那一刻反而摇了摇头。 他说,“我妈曾经给我说过,如果她离开我,就是她选择的离开,让我不要等她。”
燕衿看着乔治。 乔治说,“以后,大概我只能和你相依为命了。”
燕衿笑了笑。 他想要伸手去摸一下乔治的头。 一只手在打点滴,一只手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实在无能为力。 “我会尽全力照顾好你。”
燕衿说,在给予乔治安慰。 “不用。你把自己照顾好了就行。”
乔治显然有些嫌弃。 燕衿觉得自己现在这副身体,也确实没资格说这句话。 “我会自己照顾自己。”
乔治一脸认真。 “好。”
燕衿答应。 乔治喂完一碗粥,他问燕衿,“还吃吗?”
“不用了。”
“那我把碗拿出去了。”
说着。 乔治就蹬着小腿,下了床。 “乔治。”
燕衿叫住他。 “嗯?”
乔治回头。 “我会把你妈带回来的。”
燕衿承诺。 乔治看着燕衿。 终究他不过是个6岁的小朋友。 此刻听到燕衿这句话,小脸上还是扬起了一道笑容。 “别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的秘密。”
燕衿直言。 “但是他听到了。”
乔治转头看着秦辞。 秦辞连忙翻身,背对着他们,“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
“要不要杀人灭口?”
乔治提议。 燕衿笑了。 秦辞生气了。 乔治跑了。 “你儿子跟你老婆一样,冷血无情。”
秦辞看着乔治离开的小身影,忍不住吐槽。 燕衿没有搭理秦辞。 秦辞说,“别把乔箐带回来了,我怕你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日夫妻百日恩。”
燕衿说。 “我倒是没有看到乔箐对你有点点恩。”
秦辞怼。 那女人差点让他死了。 “她的恩情,在床上就够了。”
“……” 所以乔箐不管对燕四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只要乔箐用身体就可以偿还了?! 草! 他突然觉得,女人也特么的太好活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