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论策第二天，巴峻早晨起床后，走出屋外，迎着湖边的清风舒展了一会儿身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了一套虎贲拳后，感觉微微有些吃力，身体还需要恢复。这是一个小弟子，端着一个托盘来到屋前，“将军，你的早餐来了，你在外面吃还是里面吃？”
“放外面吃吧。”
巴峻走过去，坐在屋外廊下的桌子旁。小弟子麻利地将托盘上的一小锅粟米粥、一碟腌制的野菜、两只鸡腿、两张煎饼放在桌上，“将军请慢用。”
巴峻见孩童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长得清秀、手脚利索，不由得心生好感，就问：“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孩童微微一躬，正面对着巴峻道：“小人名叫荆轲，名字是师祖起的，原是齐国大夫庆封之后裔，后迁至卫国。”
“怎么来到这里的？”
“家道中落，为振兴家族，为出人头地而来学习。”
荆轲稚气未脱却还少年老成的说道。“好，有志气，日后必能成大器。”
荆轲的回答和表情，引得巴峻爽朗地笑了。荆轲谢过，告辞退去。这个荆轲，日后因为刺杀秦王嬴政，而名扬天下，“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说的就是荆轲出发去秦国刺杀的豪迈。这是后话，按下不表。用罢早餐，巴峻按捺不住，起身去找叔祖巴成业。来到叔祖的屋子，门开着，在门口即可看见叔祖正坐在书桌前看竹简。“叔祖早安，我可以进来吗？”
“哦，峻儿来了，快进来坐吧。”
巴成业微笑着指着书桌旁靠窗的矮榻。巴峻走进屋子、在矮榻前坐下。“就知道你心急会来，早餐用过了，喝些茶水吧。”
巴峻跪坐着、直起身“叔祖，昨日说的事情，还望能给孙儿解惑。”
“好吧，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巴成业隔着矮榻在巴峻对面坐下。“叔祖请讲。”
“当今天下哪国实力最强？”
“当然是秦国。”
“合六国之力能否克秦？”
“合六国之力，必能克秦”“为何六国屡次合纵攻秦都失败了？”
“六国联合其实各怀心思，屡次攻秦均被秦国分化瓦解、各个击破。”
“说对了，六国合纵尚且奈何不了秦国，那么以巴国之力抗秦结局会如何？”
“巴国抗秦固然会招致失败，但巴人绝不能放弃抵抗、屈服投降！”
“不是说让巴人放弃抗争，而是换一种方略。”
巴成业看着巴峻疑惑的眼神，接着说：秦国自商鞅变法以后，废井田、开阡陌；重农抑商、奖励耕织；统一度量衡。使得秦国的法度较之六国，更加符合时事的发展，秦国的仓廪财富日益充实，国力得以迅速地提升。奖励军功,实行军功爵制，剔除世卿世禄制,鼓励宗室贵族建立军功。使秦人上至王室宗亲、下至平民奴婢均以为国征战、杀敌立功为光耀门庭、改变命运的途径，故秦军的战力和意志皆在六国之上。改革户籍制度,实行连坐法 ，推行县制，定秦律,“燔诗书而明法令”，秦王的权力更集中和巩固了。商鞅推行新法“行之十年，秦民大悦。道不拾遗，山无盗贼，家给人足。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乡邑大治”。反观六国，世爵世袭，亲亲入官，依靠亲属、裙带、宠幸等关系做官比比皆是，圣明的君主少有。各国之间连年征战，百业凋敝，仓廪枯竭，国势日渐衰弱。故六国无一可与秦国独自相抗矣，合纵联合又无以为继，何如？唯有行制衡之术，各国不断地给秦国制造事端，使秦国处处掣肘，无瑕集中力量对付一国，方能保全各国安危。巴峻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但还有疑虑：“叔祖，这就是与周天子商定的制衡之策。如何方能实施？”
巴成业捋着长须颌首道：孺子可教也！这段时间与秦军交战，想必你也清楚，秦军战力强悍，正面交锋巴军损失过大，且巴军在人数、补给各方面均处于劣势，难以与之抗衡，故需要另辟蹊径。这些日子我会做一些安排，待你身体完全恢复了，就去周游六国吧。一个月后，在通往楚国的官道上，巴峻、黎化龙、相芸打扮成客商模样，骑着马走在前面，五十来个虎贲兵扮作伙计赶着马车跟随，狐三、樊坤押后，一行人不急于赶路，一天只走二三十里，沿路遇到风景优美的地方还会停下来休息观赏。第三天黄昏，快到开州了，樊坤正招呼伙计们加快速度，赶在天黑前进到开州城打尖。狐三跑到巴峻面前说：“东主，后边来了一队官兵。”
巴峻略微沉凝“让他们先过去，你派人暗中跟着他们，摸清底细。”
狐三领命而去。为了不暴露身份，手下人一律叫巴峻“东主”。巴峻叫樊坤把车队靠边、让开大路，带到路旁山边的小溪流，稍事休息。不一会儿，一队巴国官军约200余人，从大路上大摇大摆走过去。待官军走出约三里地，巴峻才让车队重新回到官道，向开州城走去。开州城是巴国通往楚国都城郢都的城镇，原来只是有个驿站，因为地处必经之路，来往商贾多了，慢慢地形成以食肆客栈货场为主的城镇，镇子不大，官道东西横穿镇子大约一里长，在道路两旁聚集着各式店铺。巴峻选了镇东头名叫巴客来的客栈，看名字就知道是巴人开的，多数是招呼巴国商旅住店。掌柜的一看巴峻一行人多，就直接把东跨院给他们包下，樊坤他们跟着客栈伙计把马牵到马棚栓好，掌柜招呼巴峻、黎化龙、相芸等人进到上房，沏上茶水，说马上给准备酒菜。“掌柜的，酒水就免了，备一些可口的饭菜即可。”
巴峻叫住正要离去的掌柜。“悉听客官吩咐。”
掌柜的转身去了厨房准备饭菜。黎化龙看掌柜的出去了，关上房门，在巴峻对面坐下说：“峻兄，今天这队官军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哪里不对？”
相芸接话道。“这条官道历来都很太平，又接近楚国边境，很少有巴国军队往来。”
“我就是觉得有些怪异，故派狐三跟踪打探，等他回来就知道了。”
众人吃过晚饭后，在屋内聊一些闲话、等着狐三。一直等到二更天，狐三才匆匆回来。狐三进屋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桌上给他留了饭菜，巴峻让他坐下，吃完饭再说。狐三看样子的确是饿了，先扒拉几大口菜，顷刻间风卷残云一般把桌上的几个碟子吃得干干净净，狐三放下筷子抹抹嘴喝口茶，这才开始说话：“我悄悄跟在这队官兵后面，一直到他们镇上住下，吃完饭歇息了，才回来。你们猜他们是为何而来？”
狐三见相芸摇摇头，就接着说：“他们不是巴国官军，是秦军假扮的！”
众人顿时惊诧，化龙拍了一下狐三肩膀：“别卖关子，快说。”
狐三得意道：“我悄悄潜到军官的窗户外，听到里面两三个人说话。他们说是奉司马错之命而来，假扮成巴国迎亲护送的队伍，要劫持楚国送来与巴王相敖结亲的楚国公主，叫芈什么的。”
“化龙，你怎么看？”
巴峻看着黎化龙问道。“此事定然是司马错担心巴楚结亲会对秦国不利，故而派人假扮巴军劫持楚国公主，破坏巴楚联姻。”
“然也，司马错的目的就是为了破坏巴楚联姻，使巴楚两国不能亲善互助。而秦国可以分而击之。”
“那我们该如何？”
相芸虽然她对兄长很不满，但听到秦国对兄长不利的消息还是有些着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岂能坐视不顾。”
巴峻道，“他们准备在那里劫持楚国公主？”
“他们打算在巴楚边界的官道上劫持，也就是刚刚进入巴国境内的沙坪。”
“好，你派几个兄弟紧紧盯住这些秦兵，有事随时回来禀报。”
巴峻对狐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