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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学院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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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沈年端起姜汤,一口闷完。  姜汤入肚,他只觉得一股热辣从喉咙冲进胃里瞬间就温暖了四肢百骸:“嗝!一肚子的干脆方便面,我可算活过来了!”

黄思梅急走进厨房,又端出了一碗热乎乎的瘦肉粥:“快吃吧!吃完去擦擦身子。”

看着他完全没有血色的惨白双手,黄思梅又默默抹了几次眼角。  张沈年赔着罪嘿嘿傻笑着:“这不是有惊无险嚒!你放心,我都只站在岸边帮忙,安全得很!”

正说着,电视上突然就出现了播报画面,传来了播音员字正腔圆的报道:“张姓男子勇爬六米椰树,解救被困男孩,据悉,现场环境十分恶劣,张姓男子虽已精疲力竭但仍奋不顾身上树,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看着熟悉的身影,黄思梅气得起身,指着张沈年的手指不住地颤抖:“你还说谎!”

张沈年一看,坏了!  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粥扒拉完,张沈年捂住脑袋装惨:“哎哟,我这头好痛!老婆我不行了,快亲亲我!救命……”  见装惨不成,张沈年砸吧砸吧嘴:“我给你讲个笑话——从前有两个人,他们淋了大雨回家。其中一个人的太太,像极了我贤惠聪慧的梅梅,给丈夫煮了一大碗热水,他喝完后,就活蹦乱跳了。另一个人,他老婆给他盖了两床棉被,然后,他就冻死了!哈哈哈哈是不是好好笑……”  黄思梅又是好气又是好哭,催着他去洗了热水澡,把他捂进棉被之后,隔着棉被恶狠狠地捶了他几拳:“让你说谎!让你说谎!”

张沈年实在是太累了,挨着软绵绵的枕头被子,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黄思梅看着他呼噜大作的样子,眼泪又再次涌上来。  她们唱戏的,崇尚平安是福。  只要人平平安安,什么都好。  给东方家里再次拨打电话,叮嘱蒙华香照顾好剧团的老老少少,黄思梅依偎在丈夫身边,一同沉沉睡了过去。  台风科罗旺威力巨大,过境之处一片断壁残垣。  三天之内,SY市都还未清理完路上的树枝。  好在海岛的台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台风过后,树叶更绿、天空更烂、海水更碧湛。  只是路上依旧行人稀疏,路况也还在紧急抢修中。  所以,原计划要做的三亚票友会比赛,只能将计划延迟。  *  就在张沈年和黄思梅静待票友会比赛重启时,黄东华来了电话。  “哥,我打算在月川桥这,做几场义务演出——这次的科罗旺台风实在是太厉害了,人民群众心中难免惶惶,我寻思着我们票友会也做点事情……”  张沈年一听,立即就抚掌大笑:“好!不愧是咱们东方琼剧团的顶梁柱!我和你梅姐姐,马上出发!我们月川桥见!”

黄思梅见他精神抖擞的样子,故作嗔怒地骂了两句:“你呀!好了伤疤忘了疼!这身上的伤口都没有好全呢!就想着去赈灾。”

指了指自己的喉结,张沈年笑道:“唱戏,用的是我的嗓子,可不是我的面皮,脸上有几处受伤不碍事!”

虽然嘴上抱怨,但黄思梅还是和张沈年马不停蹄地赶往月川桥。  到了月川桥,看着桥下人头攒动的画面,两人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在这里?”

黄东华哈哈大笑起来:“这都是冲着您和嫂子前来听戏的!咱们十里八乡的百姓,如今有半数以上在三亚谋生。这不,台风过后正好有空闲,听说您和嫂子来了,他们都出门来听戏啦!”

“我们何德何能?能让大家在台风天后树倒路堵时,还能赶来听戏呀?!”

张沈年和黄思梅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眼眶一红,都有些动情:想不到,琼剧居然还有这般的感召力!  脸上洋溢着欢愉的笑容,黄东华抬了抬下巴:“年哥你这话可就过谦了!要知道,您和嫂子,可是享誉十里八乡的生脚和旦脚,别的不说,就冲您两的名头,万人空巷都不为过!”

张沈年在十里八乡甚至在整个海岛,都享有盛名,只因其唱腔饱含感情、声线清甜、更兼音色明亮、戏声婉转,以前在十里八乡演出,去到哪儿都有小姑娘上前表白。  黄思梅更因扮相娇美、唱腔婉转,被戏友亲切称之为“永远的大小姐”。而她独有的婀娜台步、水袖功力和亮指法、现身段,更是韵味十足,让观众回味无穷,每次演出都能赢得满堂喝彩。因其扮相娇美、唱腔甜美、个性鲜明,还被誉为“三才花旦”。  只不过,两人的确没有想到,在三亚,还有这么多喜欢琼剧的人能够齐聚一堂。  黄东华带领票友会,早准备就绪,等他们夫妻一到,简单招呼过后,便拿起了麦克风:“各位父老乡亲,大家好!今天,我们齐聚一堂听琼剧,只为抗击台风疫情,重拾生活信心!在此,我非常荣幸地为大家介绍,东方琼剧团的两位团长……”  黄思梅看着黄东华老气横秋地做介绍,忍不住扑哧一笑:“我倒是想不到,如今黄东华已经是这般老干部的模样!”

张沈年闻言也莞尔:“他如今可是崖城票友会的会长,可不就是干部吗?”

两人说笑间,被黄东华请到了舞台正中央。  上台后,张沈年信手拈来,就是一小段自编自唱的小曲儿。  “崖城百姓有骨气,台风面前心未灰。  巨浪滔滔不畏惧,抖擞精神扬神威。  风雨无情人有情,携手奋进齐向前。  万众一心齐上阵,重建家园朝夕间。”

张沈年唱罢,就把话筒递给了黄思梅。  接麦,黄思梅手一架,也来了一段。  “巨浪滔滔大东海,树倒屋倒人未倒。  遮天蔽日风带雨,众志成城心一起。  雨后彩虹希望至,呕心沥血造新居。  狂饮一杯地瓜酒,敢叫日月换新天。”

……  两人的声音清甜婉转,如同一道甘甜的溪流,瞬间就滋养了台下群众的心田;又如一阵柔和的清风,立刻抚平了台风过后留下的创伤。  黄东华比台下的群众还要陶醉,在舞台边上,摇头晃脑,不停鼓掌,就差上台合唱。  在张沈年和黄思梅的简单开场之后,崖城票友会给大家带来了非常精彩的演出,包括《张文秀》的“偷包袱”、《红叶题诗》的“园会”、《太子情归乞丐女》的“表情”等等经典剧目。  台风过后的月川桥下,二胡拉起,鼓乐声齐,琼音缭绕,驱散了超大台风给人们心中留下的阴霾,也赶走了台风过后的心灵创伤。  尤其是黄思梅独有的甜嗓,每一字每一句,都宛若天籁,轻轻地抚平台风带来的创伤。  她的戏声一响,喧闹的台下,瞬间消音。  “奴家为你解愁困,爱心滋长患难中,凉亭虽破情意浓。  相公你,卧病两月体虚弱。  这石凳,相公你,常常闷坐孤独。  那梧桐,相公依傍把奴盼。  凉亭啊,你难挡冷雨寒风,却胜过,金碧皇家温柔宫。  从今后,以亭为家居一窟,相依为命患难与共。  无须回转再请月老,亭前双双跪表情操。伴君百年情犹如胶,海枯石烂决不动摇。”

张沈年的“金嗓子”,此时也毫不逊色,夫妻两人一唱一和,让人仿佛看到了太子和乞丐女金兰情比金坚的美好,更让人对美好生活产生了无穷无尽的向往。  “凉亭虽空留芳踪。你供吃饭问冷暖。  幸得你,缝补洗,柔语相慰暖我心扉。  你归来,忘却疲劳露笑容。  凉亭啊,你难挡冷雨寒风,却胜过,金碧皇家温柔宫。  从今后,以亭为家居一窟,相依为命患难与共。  关雎相亲情深谊厚,恩海情山喜结佳偶。  荒郊凉亭牛郎织女渡,我与金兰偕老白头。”

大家跟随着琼剧里的“书生”和“小姐”,快意恩仇地感受着剧中人的喜怒哀乐,暂时忘了身上的一切烦恼。  *  二〇〇四年,寒露。  为配合琼剧学院的建设,张沈年和黄思梅在学院旁边,新建了一座东方茶楼。  只是这座茶楼相比其他茶楼,做了改造:保留原东方茶楼是建筑特色,但特地建了休闲长廊,假山辉映、楼亭交错、三角梅红绿相衬,既有复古风情,又有现代艺术的踪影;既有中式楼台的韵味,又有西式设计的理念。  同时,保留了大戏台,以供琼剧学院学生能前来演出和排练。  大戏台与时俱进地提前备好了最先进的KTV设备,同时戏台两边,还设计了同步的字幕播放——这样一来,哪怕是不懂海岛话的居民和游客,也能看懂琼剧。  新造的东方茶楼,和琼剧学院,同一天落成。  双喜临门!  学院落成当天,为了揭红,黄思梅特地穿了一身黎锦红色改良版旗袍,盘了一个光洁的发髻;修身的黎锦改良旗袍,衬得她身姿绰约,完全不像四十多岁的人。  今日的黄思梅,脸上略施薄妆,却明艳动人,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张沈年盯着老婆看直了眼:“我老婆还是这么好看——你就是我心中,永远的光!”

黄思梅嗔怒地给他翻了个白眼:“整日的没个正形!”

为了搭配黄思梅的着装,张沈年也穿了一身改良的黎锦中山装,他虽年过四十,但日日练功,勤于律己,如今依旧身长玉立。  两人站在一起,就成了一道标致的风景。  和太太逗笑间,张沈年忍不住凑过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我老婆就是天下第一美!玉皇大帝来了我也敢这么说!”

张文倩对于父母秀恩爱已经麻木,笑哈哈地给张沈年扮鬼脸:“略略略!是是是!谁让您和玉皇大帝是一家的!走走走,我也想去看看开业祭祀礼!”

相传,张姓的始祖挥公,是黄帝的孙子,被黄帝赐姓为张。挥公的第九个儿子为张盈,张盈的大儿子张玉皇,排位写着“天地三界十方万灵主宰”,即“掌管天上事”,就是传说中的玉皇大帝;张盈的小儿子,是传说中的阎罗王。  所以“上天入地”的事情,都归姓张的管,约等于“老天爷姓张”。  所以在互通姓名时,“张”姓唯一可以不用说“免贵姓xx”的!  这是题外话。  *  琼剧学院落成,热闹非凡。  校道两旁,摆满了花篮,大礼堂正门也摆满了各色庆贺的花篮。  大礼堂内,按照祖师爷开戏传统,在正大堂舞台上,摆着一米高的供桌,摆满了开业祭拜的四更烤乳猪、果盘和其他供品。  身着道袍的道公祭拜后,张沈年和黄思梅一起,点燃了几米长的两吨鞭炮:“恭喜发财!大吉大利!祝琼剧红红火火,生生不息……”  鞭炮声声中,一道道贺喜声传来。  “施教有为生源广,和气致祥琼剧兴。学院落成宏图展,人缘广裕业有孚。设院笑纳四海客,开业喜迎远近宾。”

“生源如春意,新行胜旧行。盈门飞酒韵,开业会春风。满面春风开业喜,琼剧传承在人为。今日吉祥喜开业,明朝琼剧将流长。”

“琼剧从此得吉祥,琼音袅袅绕房梁。开业生源时时满,学富五车戏路广。”

……  运用了琼剧融合的“八音”唱腔,传承了海盗民间祭祀宗庙、婚丧喜庆助兴的演奏形式,这些戏歌音调舒畅如流,又有梨园戏土戏等弋阳腔的改造,朗朗上口,一听便能跟着唱起来。  现场前来庆贺的宾客,跟随着戏歌的旋律,纷纷合唱起来。  一声声吉祥的吟唱中,鞭炮欢快跳跃,如同也感受到了琼剧学院落成的愉悦和雀跃。  *  黄思梅看着鞭炮烟袅袅升起,转身看向张沈年。  抬手,她动情地抚了抚张沈年的眼角:“皱纹都悄悄爬上咱们的脸庞了!咱们呀,老了!”

张沈年左右看了看,快速在她脸上啜了一口:“老的只是我一个人!我老婆还是一样年轻漂亮。”

黄思梅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孩子们都看着呢……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哎呀,夫妻恩爱和美是家庭之福!他们呀,该高兴自己爸妈如此恩爱!”

夫妻两人相视而笑,对于琼剧的未来,都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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