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青说:“敏嫣,没关系,你说吧。”
“之后,大少爷去大少奶奶处休息去了。早上,奴婢听禾苗说,大少爷在大少奶奶处睡得很安稳。”
敏嫣照实说了。秦雨青听后想了很多:友姑,怎么不告诉我呢,明俨在你这休息是天经地义。你是担忧我伤心吧?傻姑娘。我不值得你为我这个姐姐这么担忧。不过真好笑,明俨,我们的洞房下半夜,你被我遗弃伤心,是友姑陪你度过,安慰你。而我,却差点和你的父亲度过了。滑稽啊。好在最近郑明俨心中还装着另一件事:自立门户。傍晚回来后气消了很多:“雨青,友姑,自立门户一事,我不想拖了,怕越拖越久,现在就带着郑经去找爹。把这事说清楚!”
三人来到至幸堂。郑飞黄一听这事,很惊讶:“离开郑府?自立门户?明俨,你打算住到哪里去?”
“爹,大娘,我在泉州海岸边已找到一处居所,先租下来,再存钱买下。”
郑明俨回答。大夫人是希望郑明俨出去的,那样就可为世荫,不费吹灰之力清除一个障碍了,不过她猜,郑飞黄是不会同意的,于是,就做做表面工夫:“秦雨青才嫁你为妾一天,你就有此想法?”
“大娘,秦雨青嫁过来之前,我就有此想法了。”
郑明俨说。大夫人又问:“那就是友姑……”“大娘,此事是我自己的主意,和他们没有关系。”
郑明俨很烦大夫人的一再追问,就再次将此事与秦雨青,董友姑撇清关系。郑飞黄没有直说什么,而是说:“友姑,把郑经报给我。”
“是,爹。”
董友姑将郑经抱给了郑飞黄。郑飞黄和郑经玩了一会儿,“叫爷爷”“爷爷好”……郑明俨焦急地等着父亲的回应,大夫人也是这心思:让他出去吧。郑飞黄慢吞吞地问:“爹怎么觉得你成家之后,沉溺于儿女情长了?你以前的雄心壮志呢?”
郑明俨解释:“爹,明俨并没有因为妻儿,丢了雄心壮志。我一直巡海戍边就是在守卫国家疆土,报效大明,只是以一己之微力而已。平时也没忘了念书,下次的会试,我会如期去省城的。”
郑飞黄笑他还有些无知:“明俨,如今大明风雨飘摇之际,你带着妻妾和我的宝贝长孙郑经,独自在外,而你只是一小小的偏将,能让他们过得安定富足,快乐无忧吗?要知道,现在是乱世,不是盛世。”
郑明俨被问住了:这确实是个问题,大明内外受敌,灾荒不断。郑飞黄又问董友姑和秦雨青:“友姑,秦雨青,你们是明俨的妻妾,对明俨此想法有何意见?”
“爹,嫁夫从夫,友姑赞成明俨的想法。刚才爹所说的富足,是指生计问题。友姑不会让明俨一人支撑整个家而劳累。友姑的祖辈也是出生于寒门,懂得捕鱼之技,雨青也懂得种菜的技术,足矣帮明俨一把。我们亦可在泉州海岸租一门面,做混沌早点等。爹,等明俨下次会试时,友姑会想法让他安心念书,不为家中生计而操心。”
董友姑说得很豪气。郑飞黄夸她:“友姑说得好,有持家吃苦的主母风范。”
这时,大夫人心中不悦了:她有主母风范?郑飞黄又问:“秦雨青,你的看法呢?”
“老爷,你刚才说我们在外难以安乐无忧。可说句难听的,在郑府就可以安乐无忧吗?我曾遭毁容,又差点被鬼符炸死,友姑又因此而被嫁祸。而友姑还未产子,就遭遇夺命的毒烟,捡回一条命后,产下死胎,我又被嫁祸,差点丧命。郑经还在襁褓之中就被盗,幸亏郑经命好,一日之内就失而复得。这桩桩件件,听起来,可比外面的乱世更乱,更凶险!”
秦雨青一肚子气,是对大夫人的毒辣,也是对郑飞黄的不察实情。“住口,秦雨青,这些事,老爷都说过了,不许再提的!”
大夫人被戳到曾经的罪行,做贼心虚了。“夫人,冷静,还是劝劝明俨别出去吧。”
郑飞黄没有理会秦雨青的话。大夫人摆正尊容,收回脾气:“明俨,听大娘一句话,你们若出去,你们的丫环禾苗,侍卫鱼泡可还是郑府的人,不可随你们一起。到时你去巡海了,谁来保护你的妻妾和儿子呢?再说了,郑家大少爷离开郑家,自立门户,你让你爹的脸往哪放?你就不为你爹想想?”
大夫人心中就是希望他们离开,所以说的这些话都是不痛不痒的,说了也没用。郑飞黄也听出大夫人的意思了,也不再让她劝,就自己说:“明俨,你能做出这样重大的决定,敢作敢当,有气魄。但你曾经的雄心壮志,并不是这样安于小家,忘却大家,而是壮志凌云,气吞山河。爹打的福建和台湾海峡这片天下,是你的资助,靠山,后盾,你完全可有更高的理想。”
“爹,你的事业有世荫四弟继承,我就不便插手了。”
郑明俨辩驳。郑飞黄心里是不怎么看好郑世荫的,就反驳:“明俨,你就不可帮帮你四弟吗?别多说了自立门户一事,不可再提。你若还执着,就自己出去,将郑经留在我身边。好了,我的话就到此,今晚,我就带着郑经在至幸堂休息,友姑,回社玖院后,叫丫环和奶娘都过来在门外伺候着。今晚我就不去家宴了,你们自己去吧!”
郑飞黄抱着郑经回房去了。董友姑念着“郑经”,郑明俨没想到还是抵抗不了父亲,秦雨青早料到会如此,但刚才将心中积压已久的愤怒说了出来,实在舒爽,而一官竟也没说我什么。他对我到底怎么想呢?郑飞黄在房中抱着郑经想:刚才明俨说话并不是很决断,我看这决定八成不是他自己做的,是为了他的妻妾和孩子的安危。也不能怪他,雨青,友姑和郑经,受了太多的艰难险阻。大夫人在家宴上则想着:老爷对明俨的赞赏可从未更改啊,连带对董友姑也是赞美有加。社玖院内,秦雨青和董友姑在正房内商量着:“友姑,现在的状况更遭了。”
“雨青姐姐的意思是刚才爹对明俨的盛赞之词,鼓舞之言,其中对明俨充满期待,难免又让明俨踏上‘行高于人,众必非之’的老路?”
董友姑一点就通。秦雨青点点头:“对,你看到刚才夫人的表情了,虽然她尽量掩饰,但我们都看得出,她对明俨自立门户一事并未强力否决,只是碍于老爷的强硬态度才打了几句官腔。当老爷提到明俨的雄心壮志时,她脸都青了。”
郑明俨进来了:“你们又在背后议论大娘的不是?刚才她可是句句在挽留我们。”
“明俨,算我们多想了。爹不让我们出去,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董友姑问。郑明俨已下定决心:“爹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但他总耐不住我的多次请求,虽说他今日不许我提此事,但我再三再四,锲而不舍,他总会答应的。再有一个月,他定会架不住我的请求,让我们出去的。现在该休息了,走吧,雨青。”
郑明俨牵着秦雨青的手去偏房了,他忘了董友姑。董友姑落魄地坐在床上:今日郑经在至幸堂有爹照顾,我房里就空荡荡的了,明俨,你怎么不问我一句呢?而在偏房,秦雨青想着今日,自己说的那些刺激的话,郑飞黄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心里一点都不在乎明俨,友姑和我的安危吗?此时,郑明俨想和秦雨青亲热,弥补昨晚洞房的遗憾,秦雨青虽尽力配合他,却心不在焉。刚吻了一会,秦雨青推开他的嘴,问:“明俨,你会爬树吗?”
“会。”
郑明俨回答,又继续问她。秦雨青对这个问题很兴奋,推开他的嘴,问:“那你会爬什么树呢?”
郑明俨有些不耐烦,快速地回答她:“柚树,槐树,桂树,松树,杉树,都会。”
然后迫不及待地吻她。秦雨青再次推开他:“明俨你爬过香樟树吗?”
“没有。”
郑明俨有点恼了,发疯似地亲她,不许她再拒绝。但秦雨青还是扭身,推开他:“明俨,如果我的折纸小鸟飘到香樟树上了额,你会爬上去,帮我取下来吗?”
郑明俨实在受不了秦雨青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和莫名的问题:“雨青,你的折纸小鸟飘上了香樟树,会被雨淋湿,没用了,你再折一个就是了。我才不会爬树取折纸小鸟,做这无聊的事。”
“哦,”秦雨青勉强一笑,主动去亲他。但郑明俨已兴趣全无:“雨青,你没心思就别勉强了,休息吧。”
两人就这样再次同床异梦了。郑明俨猜秦雨青是否在离开十天内又遭遇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以后慢慢问她吧,今日别责怪她了。秦雨青却想着:简单的爬树,你什么树都爬上去过,就是不愿爬香樟树吗?还是因为,不愿爬我说的那棵香樟树?次日,起床,董友姑头发凌乱,双眼红肿,走路摇晃。郑明俨和秦雨青走过去问:“友姑,怎么这个样子?昨夜没睡好吗?”
“昨夜一夜没睡着,我想去至幸堂把郑经抱回来。”
董友姑跌跌撞撞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