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被接进京,家眷没带多少,苏府如今声威赫赫,自然不乏往府中送人者。
除了皇上、太后、皇后赏赐进府的人外,朝中的大臣也纷纷往苏府送人。 苏夫人谁也不得罪,凡是送上门的人,都照单全收。 短短时日,苏府便有一大群使唤的仆从侍婢,空荡了多年的苏府,一时间人声鼎沸。 因人多眼杂,苏风暖回府的消息自然瞒不住,很快就散了出去,在京城传开了。 关于皇上和太后要给苏府小姐赐婚之事也传了有些时日了,正主不在京中,传也只是空传。如今正主回京入府了,那就不一样了,无数双眼睛又盯住了苏府。 宫里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第二日一早,宫中就派来了人,宣苏夫人带着苏风暖进宫。 苏风暖与苏青赛马累了,回府后没梳洗、没吃饭、没换衣服、没换鞋、和衣在苏夫人的房里一觉睡到了天黑又天亮。 苏夫人心疼女儿,自然也舍不得吵醒她,任她大睡。 第二日她刚醒来,便听说宫里来了人宣她进宫。 苏夫人催促她快些沐浴换衣。 苏风暖懒洋洋地窝在床上,没有动一下的打算。 苏夫人伸手拽她,“快起来,懒丫头!”苏风暖趁机抱住苏夫人的胳膊,对她撒娇,“娘,我好累啊,能不能不进宫?”
苏夫人也心疼女儿,从边关回来,长途奔波,哪儿能不累?但还是摇头,“不行,是皇上派人来宣,不去就是抗旨。”
“抗旨就抗旨。”
苏风暖道。
苏夫人伸手敲她脑袋,“抗旨可是大罪!”苏风暖轻哼,“皇帝老儿还仰仗爹为他保江山呢,我若是真抗旨,他还真杀了我不成?”
苏夫人瞪眼,小声训斥,“不准胡言乱语,这里是京城,不是外面。你刚回来,兴许不知,这府中收了许多人,如今不比以前,一言一行都被人看着呢,人多眼杂,你这不尊皇上,大不敬的话,以后万万不要再说了。你爹虽然说是为皇上保江山,但保的也是南齐黎民百姓。你不听宣召皇上兴许不会怪罪,但难免让皇上和文武朝臣觉得我们苏家立了大功恃宠而骄,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戒骄戒躁,小心行事。”
苏风暖叹了口气,“这么说,非进宫不可了?”
“是啊,躲不掉。皇上和太后、皇后都想见你,就算躲得过今日,也躲不过明日。”
苏夫人又催促她,“还是快收拾吧,让皇上久等也不好。”
苏风暖只能下了床,嘟囔,“皇城真不好。”
苏夫人深以为然,“皇城的确不好。”
苏风暖前去沐浴。 苏夫人连忙命人拿出衣物,待苏风暖沐浴出来后,她指着一大摞衣服道,“这些都是娘这些日子急急命人赶制出来的新衣,你来看看,合不合身?”
“娘做的衣服都合身。”
苏风暖笑着走上前,看了一眼后,蹙眉,“怎么都是这么繁琐的衣服?颜色也太艳了,花色也太鲜了,都没有一件素净的。”
苏夫人嗔目,“这都是宫里赏下来上好的绫罗绸缎,在这京城里,锦绣作堆,红粉铺地。太后和皇后都喜欢颜色鲜丽的衣服,你穿得太素净,进宫拜见不太好。”
苏风暖又叹了口气,“可是娘啊,您就没做几件我寻常穿的衣服?我不会总进宫的。”
“没有。从今以后,你不再是以前的苏小姐了,是这京城苏大将军府的小姐,你的衣着要符合你的身份才行。”
苏夫人摇头,“以前你那些素净的衣服,都被我给扔了,如今你就好好跟娘在京里待着,不准再往外面跑了。你爹来信也嘱咐我了,让我看住你。你也到了择亲的年岁,总不能还和以前一样胡闹。”
苏风暖瞪着她,“娘,我听说太后和皇上有意为我赐婚,不会是您请求的吧?”
苏夫人摇头,“不是,是皇上和太后问起,我又不能扯谎,便如实说了。女儿大了,总不能藏着掖着,更何况我生的女儿又不是见不得人。”
苏风暖看着她骄傲的样子,一时无语。 苏夫人从一堆衣物里挑选了半天,选出一件粉色绣着铃兰花的衣裙递给她,“就穿这件。”
“娘,这件衣服好香艳啊。”
苏风暖捂脸。
苏夫人嗔笑,“你正值二八年华,正适合穿粉色,否则到了娘这个年纪,你就不能穿了。”苏风暖不乐意地嘟嘴,“换一件吧。”
“不行,就这件。”
苏夫人将衣服塞进她怀里,不容分说地将她推进了屏风后。
苏风暖无奈,只能抖落着怀里繁琐的衣裙穿戴起来。 她为了方便施展拳脚,素来穿衣简单,如今乍然穿这么繁琐的绫罗绸缎,实在难为了她。 足足用了两盏茶的功夫才穿好,提着裙摆走出屏风后。 苏夫人拍着手大赞,“你娘我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选这件真是对了,这件衣服被你穿在身上,真是粉中透着娇,娇中透着艳,艳中透着丽,丽中透着美,美中又带俏。再加之,我女儿姿容无双,穿了这身,往哪儿一站,都是一朵娇艳欲滴的花,依我看啊,这京中的无数大家闺秀,无人比得了你。”苏风暖翻白眼,“是,是,是,您女儿最无双了,天下第一。”
“当然第一。”
苏夫人高兴地说,“不知道将来哪个小子有福气娶我女儿。”
话落,她叹了口气,“娘以前一直想着,待你到了待嫁的年纪,娘一定给你千挑万选一个夫婿,可是如今看这形势,怕是由不得娘了。”
苏风暖看着苏夫人,“就因为皇上和太后说要为女儿赐婚,就由不得咱们了吗?”
“是啊,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太后,如今明里暗里都较着劲儿,你就是这股绳,谁胜谁负,这江山怕是都得摇上一摇。”
苏夫人道。
苏风暖拢了拢头发,“难道比北周入侵山河被踏破摇晃的动静还大不成?”苏夫人叹气,“内政猛如虎,皇上和太后斗法是小,危急社稷是大,朝纲一旦不稳,何须北周铁骑?就算你父亲打得走北周入侵,但也奈何不了朝政,你说动静会不会大?”
苏风暖嘟嘴,“都怪您,若说没有女儿,不就得了?如今我成了这根干柴了。”
苏夫人被气笑,伸手敲她,“我好不容易生了个女儿,生怕天下人不知道,早就传开了。虽然多年不在京城,但也不曾断了和你外祖家的来往,大学士府就在京城,谁不知我有女儿?哪是说没有就没有的。”
苏风暖揉头,“娘,您这动不动就敲人的毛病,得改改。”
“走吧,皇上怕是已经等候多时了。皇上属意叶裳,太后属意许云初,咱们娘俩进宫后见机行事。等他们斗出个所以然来,我们再商议周全行事,到底选谁,的确也不能真的就任由他们摆布。今日你哪怕不满,也切忌不可轻举妄动,知道吗?”
苏夫人嘱咐。
“知道了。”苏风暖无奈,“你还怕我在宫里跟人打起来不成?”
话落,她忽然觉得话不能说得太满,改口道,“只要没人惹我,我就不惹事儿。”
“你这脾气,不盯好了你,可没准真给我惹事儿。”
苏夫人笑着又点了点她额头,拉着她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