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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侯爷不高兴了。(1 / 1)

顾长云莫名其妙白了云奕一眼,上前两步,试探问了一句,“依云?你现在是清醒的?”

  依云艰难的抬了抬头,丝毫未动,用尽力气对顾长云呸了一声。

  云奕及时旋身转到顾长云身前,拿后背替他挡了一下。

  顾长云撞进她眸中的盈盈笑意,心中多了些无奈,知道她在高兴些什么,撩开她耳边一捋不安分的碎发,顺带着将她轻轻一拨,再走到床边时,面上温色收敛起,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出来,淡淡道,“本侯不管你叫依云还是其他名字,救了你,是人都知道知恩图报,再用这种眼神看侯爷,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他声音毫无起伏,偏偏让人听了觉得遍体生寒,依云愣了一瞬,半张着嘴一动不敢动。

  云奕拉了张椅子过来,不远不近的摆在顾长云身侧,顾长云坐了,云奕撑着椅背,笑盈盈说了一句,“侯爷,您这反差太大,温柔着来,吓着人家小姑娘了。”

  顾长云漫不经心道,“城西水庄有个叫于涛的铁匠,娶了邻镇一个叫伊素燕的女子,他们俩有个女儿叫于兰,可惜前几年无故失踪了。”

  依云在听到第一句的时候就惊愕的瞪大了眼,她没想到顾长云竟查到了这些,被赵远生带回去前,她一口咬定自己从山上滚下撞到脑袋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赵远生都不一定查清楚这些事……

  她还没继续往下想,顾长云往前倾了身子,含笑问道,“于兰,七王爷想杀本侯本侯还能想出个缘由,但侯爷想问一句,”他特地顿了一下,观察她的反应,“你也想本侯死,侯爷同于兰有什么恩怨呢?”

  依云没料他说的那么直白,喉头滚动一番发出几声气音。

  云奕正低头端详他一头乌发,自己有一捋搭在他肩上,同那一头乌发融在了一起。

  顾长云出声打断了她的出神,“云奕,把她扶起来,于姑娘好像有话要说。”

  云奕干脆应了一声,小心把于兰扶起来,还附加倒了一杯温水送到于兰唇边。

  于兰身上没气力,狠狠剜了云奕一眼,但还是有眼色的咽了几口润润干涩火烧火燎的喉咙。

  顾长云不耐烦皱眉。

  云奕往她背后塞了个靠枕,重新站到顾长云身后。

  “现在能说了吗?”

  于兰目光在顾长云和云奕身上来回的转,仿佛洞察到什么,冷冷笑着,破罐子破摔道,“那是因为,你该死,你们顾家人,都该死!”

  一句话碎成一截一截的,于兰费力说完止不住的重喘气,嗓子跟个破风箱一样。

  还真是一点都不悦耳,顾长云往后靠了些,云奕终于舍得把目光分她一点,顾长云话还没说什么,她一个箭步过去,用些力气捏着抬起了于兰的下巴。

  于兰脸上伤口本就还烂着,轻轻一碰就疼,如今是疼的哆嗦,却咬牙忍着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云奕似笑非笑,“我们侯爷能救你,杀你也是易如反掌,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别说废话。”

  疼!好疼!被捏着的那一小片皮肉跟烧着大火了一样,眼看着云奕手上的力气有愈发大的趋势,于兰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惊恐失措的连连点头。

  一枚玉牌被扔到她膝上,顾长云看着云奕在一旁水盆里净了手,话是在问于兰,“眼熟吗?”

  当时怕假依云翻出什么,他没离开漱玉馆马上就让云五去房间里将这玉牌带了出来。

  于兰眼中闪过脆弱,慌了神,着急忙慌的去够,她手上缠着纱布,手指都伸不直,别说拿玉牌了,连抬起来都做不到,云奕去床边的小几拿干净的擦手帕子,顺便把玉牌往上提了一下,放在她手边。

  于兰神色复杂的瞥了她一眼,连忙将玉牌松松拢在手心,警惕的抬眼盯着顾长云。

  顾长云嗤笑一声,“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拿了江家的牌子就以为是江家的人了?做梦。”

  于兰明白自己已算是身陷囫囵,身家性命早不是自己的,口无遮挡讥笑道,“还以为侯爷将我的家底查了个干净,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顾长云好整以暇,“是吗?那你说说侯爷漏了什么。”

  “你!”

于兰咬咬牙,一字一句自齿间挤出,“我就是江家的人,你少信口雌黄,爱信不信。”

  “江家没有你这样的人!”

顾长云神色骤冷,“少给江汝行门上泼脏水,伊素燕不配,你于兰也不配。”

  “你!你闭嘴!”

于兰太过激动扯到脸上伤处,一仰身就马上疼的倒回去,伏在枕头上喘着粗气,纱布渐渐映出血痕,她眼中满是厌恶,还在辩说,“于涛他不是我生父,呵,他当年强娶豪夺才带走了我母亲,我母亲受了那么多苦,江家,江家也置她于不顾,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若不是我来京都,还真是不知道世态炎凉至此!可恨啊,可恨!”

  顾长云目露怜悯,静静看她歇斯底里的蠢样,云奕嘴角勾着笑,也静静看着她。

  于兰受不了这样的眼神,“你们在看什么?你们在想什么?!是不是不信?是不是还想替江家说话……”

  顾长云打断她,“于兰,你自始至终都姓于。”

  于兰浑身一僵,接着听见云奕及时补刀,拍手嗤笑,“伊素燕单相思了半辈子,相思成疾,她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是虚想出来的东西,你也信?只是可怜于涛,被你们娘俩莫须有的恨了那么多年,还一直照顾着你们娘俩,真真是天大的好人。”

  不可置信是肯定的,于兰傻坐在床上,脸上更多的是茫然无措,手心里江家的玉牌如同烧红的木炭一样烫手,可她还是紧紧握住,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缓缓,缓缓的摇头,“不,不可能,你骗我,”她冷静了些,冷笑,“你别想骗我,你肯定是想诓我的话,我是不会上当的。”

  顾长云笑了,“我明平侯好歹上过战场,抓过俘虏,问话可是一等一的在行,不信我让陆沉带你去看看我们府里是如何审人的,你这话再说也不迟。”

  于兰哑口无言,嘴唇剧烈的颤抖,不甘吼道,“江汝行就是我生父!这是他留给我的牌子!都是因为顾家!都是因为侯爷!我父才会死在边疆!才没能从战场上回来!才没能……”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两道泪痕划过脸颊,“才没能去接我娘,我们一家三口,才没能团聚……”

  顾长云的神情彻底凝固,半晌,喃喃一句,“你这样想的。”

  云奕被于兰的这一番话惊得一个失神,离那么近都没听清顾长云喃喃了些什么,心生担忧,指尖搭在顾长云肩上,俯身问了一句,“侯爷?”

  顾长云没回头,摸到她的手狠狠捏了一下就要松开,云奕没让他如愿反手握住他,觉得自己像是握了一块冰。

  窗外日光荣荣,鸟雀嬉叫,云奕听着风声叶声,心一寸一寸沉了下去,落到了暗无天日的地方。

  顾长云一动未动,这才回头看她,脸上的笑比不笑时还要冷,他问,“同离北边疆一战,伤亡四十五万将士,云奕,你说他们家人每一个都是这么想的吗?”

  “侯爷……”云奕怜惜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顾长云突然觉得可笑,就真的笑了一下,似是本就不想得到答案,果断抽回手起身,俯视于兰,轻轻笑了一声,“没有从战场上回来的,又不只一个父亲,鬼叫什么,再叫也喊不回来人,再叫,江汝行都不会是你的生父。”

  话毕,再不多看她一眼,也不看云奕,径直往门外走去。

  云奕没跟上,目光随他移动,看他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踩碎一地日光。

  侯爷不高兴了。

  微风轻轻吹动房门,嘎吱几声,云奕听着顾长云脚步消失在墙外,回头看向于兰。

  于兰被她阴沉的目光看得一瘆,脑海中一片混乱,眼看着云奕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她终于放软身态,哀求的看着她,“求你了,别说了,我不想听……”

  云奕一把按住她往上抬想要去捂耳朵的手,用了大力,不顾她疼的呲牙咧嘴直接扣在被褥上,轻笑道,“你给我听清楚了,自始自终都是伊素燕一厢情愿,你叫于兰,不叫江兰,把那些有的没的念头收一收。”

  她提着玉牌的穗子把它从依云手里抽出来,毫不在意的甩了甩,附到她耳边,笑得残忍,“你给七王爷办事,可知道他与离北贼寇有所牵连?说不动江汝行的死,他也有一份功劳呢。”

  “没那个本事就少做春秋梦,以为自己能利用好七王爷?也不照照镜子,你身上没有江家的血性,这当口,还是想想怎么顾全自己罢。”

  依云失去了去抢玉牌的力气,愣愣的看着玉牌被云奕拎在手里,一晃一晃晃出了门。

  她坐在床帐的阴影中,看不清脸,无力和颓然充斥了房间。

  云奕走一路问了一路,谁都不知道侯爷去了哪,最后还是遇见了白清实,白清实神色隐隐有些急,将云奕上下打量一遍,说看见侯爷去书房了,拉着她问方才怎么了。

  心知不是小事,云奕丝毫没遮掩,一五一十说了。

  白清实听了眉头皱的更紧,怪不得顾长云脸色比棺材板还要黑,将云奕轻轻一推,“侯爷去了书房,快去罢。”

  云奕心弦一动,对他轻轻颔首,快步往书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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