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循环,也希望,你是最后一次循环。”
“你,一定要特别小心,要小心……”她还是背对着江一冉,没有转过去面对她。看样子她也没想好该如何面对同样的一张脸。最重要的是,她说话的速度很慢。似乎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具体“小心”什么。捱了片刻,她终于低低吐出五个字。“小心周南城。”
“为什么?你能不能说清楚理由?”
她话音才落,江一冉立即发问。但江再只是又重复了一句,“一定要小心他,他比你了解的还要疯狂。”
她的声音听上去气息不足,像是光说话已费了不少力气。江一冉不禁有些烦燥。“为什么要小心他?”
“就算你不转过来,也要把话说清楚吧?”
但这次“江再”干脆就靠在后门外不吭声。“好。你不转过来我过去!”
江一冉负气般说着,抬脚就要踏进倾斜的房间。但就在这时,后门外又响起熟悉的声音,“江一冉,静室可不是这么好进的,3分钟内你能过来,我等着你。”
说完她朝江一冉晃了晃手腕上的手表,那意思,她已经开始计时了。江一冉扫了一脚躺在门框后的周四方,他现在是房间的最低端,脚后跟斜对的就是后门。也就是说,他用他的身体挡住了她进门的最佳路线。那就只有曲线救国了!江一冉半弯下腰,将手里的大手电筒远远放在门外,转身快步退到房间中部,接着掉头大步跑向静室,目标朝向暗门对面的供桌。紧盯着静室里高高翘起的供桌,她的速度越来越快,右脚在门口落下的那下一秒,屈膝向上弹跳,使她的身体如箭般上窜。与此同时,伸长手臂瞄准供桌的桌腿抓过去。当她双手牢牢紧握供桌桌腿的那一刻,静室的平衡也在电光火石中同时得以修正。但整个房间仍然是周四方那块略高些,江一冉趴在地上往供桌的墙边滚过去,姿势虽然不好看,但地面明显又往她这边倾斜了一些。几乎算是水平的角度。来不及喘气,她急忙站起来贴着墙根摸到后门。猛地拍开后门,一阵阴冷的幽风没头没脑地往她脸上窜,将她的发丝吹得凌乱无章。离得近了,她才发现后门外的“江再”很瘦,和她同等165左右的高度,目测还不到90斤。她也算信守诚诺没有避开,单薄的身体倚在空旷阴暗的静室外,侧对着她。只是脸色十分苍白,鼻梁中间那道斜长的红色疤痕,在被吹乱发丝间若隐若现,另半边脸干脆就隐在黑暗里。糊糊模模,看不清楚,像是个轻飘飘的幽灵。“现在你相信了吗?”
说这句话时,她仍没有和江一冉对视,江一冉也没有再往门外走。“如果现在是第四次循环,那你是第三次,还是第二次的我?”
江一冉问她。“我是第几次不重要,你必须是最后一次。关键时候我会暗中出手,你心里有数就好。”
说到这里江再微闭上眼睛,“不管怎么说,我一点都不后悔回来。”
“周南城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江一冉的眉头蹙得老高。“时机不到,不方便说。”
“你走吧,不要在静室逗留,这不是活人该待的地方,希望下次再见面你我都能如愿。”
江再飞快地说完就突然站直身体。江一冉心中顿时划过不详的预感,下意识就朝后门跨出一步要去拦她,但江再却早有防备,整个人朝另一边斜去,往下方的黑暗里纵身一跃。跳了下去!“江再!!”
江一冉惊地失口叫出声,下一瞬就听见底部传来巨大的水声,原来下面是地下暗河。她扒在后门外的台阶上,极力睁大眼睛往下看,但漆黑的深渊混沌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她心跳剧烈,拍着心口安慰自已,既然刚才“江再”还提到了下次,那就应该不会有危险。扶着身后的墙壁慢慢站起来,江一冉这才有机会认真打量四周。借着静室透出来的烛光,可以看出外面的空间是道狭长的黑洞,黑洞之下深不见底。而她脚下的台阶,是静室外突出在墙面的一块大石头。而这块平坦的石头下方,又紧接有一块嵌在墙外的石块,无数石块如悬空的阶梯般贴着墙沿一路向下,似乎通往下面的地下暗河。北山就在周家村后不远,那么周家小院的地下暗河,极有可能连通北山的地下暗河。所以周家小院和黄家老宅一样,都是用地面建筑来掩盖地下的秘密。这时,江一冉贴在墙后的手,无意识碰到腰下的牛仔裤口袋,这才想起来自已还带了一把微型手电筒。连忙从身后抽出来,按下开关往下照。这一照不打紧,竟让她发现下方似有许多极小的,白色圆点浮在水面上。且这些小圆点数量极多,像白蘑菇似的长满了黑暗的各个角落——那是什么呢?虽然地下溶洞常年低温,但直觉告诉她,那绝不是什么蘑菇,她盯着自平台往下的台阶。是谁会从这下去呢,周南城吗?他下去又是要做什么?这间小小的静室里果然藏满了秘密,这也就难怪“江再”叫她不要在这呆太久。想到这里,江一冉转头瞄了一眼静室里还在昏睡的周四方,她确实是该走了。回去的路线就简单多了。原来前高后低的跷跷板地面,因为她突然一脚踏进去,平衡再次重塑。待她关上门后,整个人都踩回到静室里,地面就已接近水平。她贴着墙沿快速跨到供桌旁,地面微微晃了一下。侧身凝视供桌后“花苒公主”的画像,这才仔细看清了画像底部的那行小字,居然是一首诗——李商隐的《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蝇头大小的小楷十分工整,但只摘选了原诗的上半段,诗尾那千古名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却并没有写。看来周渔和“花苒公主”的婚事,果然和传说一样离奇。据说当时尚无婚约的周状元在听到“指婚”后,竟然非常犹豫,最后更是当场婉拒。江一冉边想边往供桌前慢慢移过去,紧盯着地面的变化,眼见地面又晃了几晃,有要朝供桌的另一头倾斜过去的趋势。她当即慢慢蹲下来,移到正对暗门的位置就“噌”一下放手往下坠。静室因为她的重心偏移又一次发生倾斜,门口那面墙成了房间的最低端,正好让她顺着向下的趋势滑出暗门。躺在门边的周四方接连被震了好几次,似乎被震醒了,有些茫然地慢慢抬头,朝四周打量。江一冉单手撑地从容站起来,扶着门框对他摆了摆手,还不等周四方变脸,就飞快地关上了静室的暗门。拍门声和咒骂声很快从门后传来。她侧着脑袋贴在门边。“周四方,你声音再大一点,不然你们老太爷在楼下听不清楚。”
此话一出,里面顿时安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