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江一冉突然转换的乖巧,靳东南已经熟悉到半点都不会上当。“别光说的好听,我说你一到这来怎么就想起男女大妨了?以前你扭我掐我的时候怎么不妨了?”
“现在你连路都走不了,这种时候我要是怕你连累,一个人离开还算是人吗?”
“总之你腿好之前我绝不会走,别总想着自已当侠女,现在正是我这绝世神医英雄救美的时候,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他一开口就把憋了一路的话都吐出来,江一冉还好,只是倒惹得半夏,和寒露都用袖子掩面偷笑。她凑近靳东南小声说。“东南,我不让你帮忙,是希望咱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到时候我的法子行不通了,不就还有你这边的退路可以依靠嘛。”
谁料靳东南半点不领情,阴阳怪气地继续损她,“就你这一条腿蹦的高等动物,还有几条退路呢,历害!长见识了!”
“靳东南!”
江一冉被他气得直咬牙,作势一拳打在他的手臂上。靳东南躲也不躲,硬生生受了这一拳,反而装模作样地对半夏和寒露大呼。“你们看,你们的江姑娘现在跟我有了股肤之亲,从此刻起就由我负责照顾她,你们先回江府吧。”
此话一出,半夏和寒露漾开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两人相互看了看,不禁都慌了,一同提起裙子对着江一冉跪下。半夏着急求道:“姑娘,是夫人吩咐我们跟着你的,我们不能就这样回去啊。”
寒露连忙点头。“是阿姑娘,我们要是丢下姑娘现在就回去,夫人会,会打死我们的。”
“放心。”
靳东南给江一冉腿上的布条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朝她们两人瞟去一眼,“一会你们把给那小少爷治腿的药膏带回去,保证你们夫人不怪你们。”
这,这……眼见“红衣姑娘”只是一味地看着她们,既不反对也不表态,半夏和寒露都眼巴巴地望着她。江一冉无奈抚额。“算了,你们都回去吧,一会我要去‘百花楼’,带着你们两个小丫头,确实可能会有危险。”
原本还想坚持的两人在听到“百花楼”三个字,顿时不争了,身体微颤,齐齐对她道。“是,我们听姑娘吩咐。”
“百花楼”有这么可怕吗,光听到名字就能吓走人?江一冉挑眉,“你们去吧,日后有缘再见。”
待半夏,寒露下车后,江一冉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空位,就很没形象地往后躺下去。“银子呢,拿来没靳大夫?”
靳东南边收拾药箱,边朝她冷冷斜去一眼,“我真是……绝对是上辈子欠你的!”
江一冉自小和他斗嘴斗到大,他的冷脸、热脸,就是没洗脸也都看了个遍,根本不在乎他的毒舌。“这不就已经是咱们的上辈子了嘛,快点交出银子,送我去“百花楼”,咱们明天再见,我保证我半点事没有。”
靳东南靠着马车壁闭上眼睛休息。“没钱,有钱也不给你。”
“拿了钱就想赶人你想的美,要么一起去‘百花楼’,要么一起回‘端丰堂’,你自已选。”
这个油盐不浸的家伙!江一冉无奈瞟他一眼,盯着马车顶部盘算起来。她离开江府的事,江夫人肯定会通知黑衣人,他们今晚别说来一群,就是来上两个也够他们喝一壶的。要是平时,靳东南自保还行,但现在摊上她这个大拖累,三招就直接被生擒了,到时候就怕是要和父亲狱中相认了。但反过来,只要她一日在外面逍遥,大老板明英宗就不会对自已的父亲怎么样。怎么想,凶险莫测的“百花楼”,都比“瑞丰堂”更适合。毕竟大灾之后就是大疫。到那时候医馆就是稀缺资源,比朝廷的救治会更及时,她绝不能现在就让“端丰堂”惹上麻烦。打定主意后,江一冉对外面的马车高声道:“麻烦去‘百花楼’。”
“你想好了?”
“当然想好了。他们既然开店做生意,那我带着银子上门就是顾客,我有什么好怕的,除非他们收了钱还想黑吃黑。”
靳东南十分不解地看她,“你才来西洲城没几天,对这完全不了解,为什么就非要去百花楼?”
“你很了解这个组织吗?”
“我可是听说谁也没见过他们的楼主,虽然至今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但听说行事低调,为人狠辣。”
“我也听说了,但“百花楼”是周南城推荐给我的,我来之前他说有任何难办的麻烦事,都可以凭戒指找“百花楼”帮忙。”
原来“百花楼”竟是他的势力。靳东南在心中暗道,看来他这些年也算没白忙乎。想到这,他不再反对。“好吧,既然是姓周的推荐我们就去看看。听说‘百花楼’以出言必行闻名,收了钱就一定会护主到底。”
江一冉点头“嗯”了一声,“其实我来的时候,也没想过一次就能成功,这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下一次循环我再修正。”
靳东南道:“我的预期是三次。”
“我预期,十次以内吧。”
“这么悲观?就因为周南城一直不能成功?”
“算是。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到地震那天人多不好协调。东南,到时你那边完成任务就先回去,咱们两个不能都困在这。”
“嘁,又想着做独行侠。咱们一起来一起走,我一个人回去怎么跟周姨交待。”
他说完,又自言自语嘀咕,“都到了这,我就不会再让着他了。”
……自下了马车回到周府后,周夫人的心就一直“砰砰”乱跳,她今天遇到的事太大,太复杂。本以为回到家中会安心些,没想到,越是回想越是后怕,她停下急促的脚步对环儿说,“去看看老爷在哪,还有渔儿,现在是不是在书房?”
“是,夫人。”
环儿连忙应下。抬头时瞥见周夫人平常和善的脸上遍布愁云,登时吓了一跳,正要快步走开,又听她高声道。“等一等……罢了,我先去看渔儿,你去找找老爷在哪。”
“是,夫人。”
环儿再次矮身应下,立即转身小跑着离去。周夫人匆忙到达“玉笙居”,见宁棋正守在门外。她这才稍放下心,知道儿子此时就在书房里面。宁棋向周夫人深深做揖,“夫人,可是要找二公子?”
周夫人朝他摆手,在门前踌躇起来。自已儿子秉性当娘的最清楚。这些年为了备考,周渔极少出府。就算是有女眷上门,他也从不主动现身,而周府里对他动了念头的丫头也不是没有,但他一门心思都扑在四书五经里,从没有正眼看过谁。虽说再过两年就到弱冠,早已知晓人事,可说到底他眼下既没有婚约,也没有相熟的女子,好端端的倒是哪来的情劫?!“宁棋,”周夫人看向一直对她躬身而立的宁棋,“二公子这几日可有出府?”
一听到周夫人突然提起这事,宁棋心中暗叫不好,却又不敢隐瞒,只得实话回话。“这几日倒是没有,只是三月三那晚,二公子与三公子曾出门看灯。”
“三月三女儿节,也是看灯!”
周夫人已是眉头高蹙,语气不免就严厉了许多,“他可遇见过什么人?”
“这,当时突然下雨……”他正不知该委婉道出当时二公子与众人走散的事,就听见书房的门“吱”一声打开。周渔站在门口,一脸坦荡地看着周夫人。“母亲为何不直接问我?”
“好。”
周夫人凝视他的双眸重重点头,“那我问你,三月三那晚你可曾遇见过什么人?”
“不曾。”
周渔答得十分坚定干脆。但周夫人却极为痛心地摇头,“渔儿……你,你为何要骗娘!”
“三日前发生的事,你想也不想就回答,定是早在心里决意瞒下,才会答得如此痛快。”
“若是遇见男子,你们之间趣味相投,左不过闲谈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也无甚好隐瞒。但偏偏你遇见的是女子,还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对不对?!”
周渔心虚地避开母亲投来的视线,微微低头看着自已长袍下的地面,他从没想到母亲竟能如此洞察人心。“母亲,我并非有意瞒你,我只是……”只是什么?他正满心纠结要不要把吴名的事说出来,周夫人就已经朝他的书房径直走去。一想到吴名借他的油纸伞就在里面,周渔顿时急出一身冷汗,赶紧转头跟在母亲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