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寻了时机将预言,和循环的事一五一十全都告之父亲,母亲。他们起初并不相信。只觉得他是担心会试名次而胡言名语。然而等到会试放榜那日,会试第一名白纸黑字写的真是“周渔”的名字,周氏夫妇也不由有些半信半疑了。之后,在周渔的强烈要求下,周大人又悄悄安排人去北山的清泉掏金沙。果然不出半日,下人们就在周渔指定的位置掏出了小半袋金沙。而据周渔说,这样的位置,吴名姑娘还告诉过他两三处。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眼看时日无多,周大人、周夫人也终于急了。殿试不过就在一个月之后,若那天当真金殿赐婚,地动山摇,他们周氏,全城的百姓该如何躲开这场天灾人祸?他们在担心中一天天渡过。起初,周家还因为有“如意楼”的介入对四月初九颇有信心。但没过多久,当“如意楼”人去楼空的消息震惊整个西洲城后,周渔和周氏夫妇全都乱了阵脚。无论谁是幕后推手,这都说明风向变了。他们之前商量的计划也很可能无法成行,而且吴名至从三月三那天见过一面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一切的一切,都荒诞地就像是做了一场白日梦。周渔总在地动的噩梦中反复惊醒,再入梦时,又常常看见吴名一身是血,坠入悬崖。他也曾悄悄去了“如意楼”附近打探。然而曾经风光一时的“如意楼”果然没落了,门窗倒塌,无人光顾。不仅如此,就连它对面的包子铺也已关门大吉,极度焦灼之下,他只得又去了“端丰堂”找靳大夫。谁知靳大夫也在半个多月前就外出采药,至今未归。由此,他竟和吴名他们彻底失去了联系。之后的半个月里,周渔茶饭不思,好端端的就瘦了一大圈,连着周氏夫妇也在患得患失中夜不能寐。若说不信儿子说的话,那会元和金沙一事他又是如何得知?若是信了,他说的吴名,靳大夫又去了哪里?他们当真在西洲城出现过吗?日子一日比一日难熬。然而再没有希望的日子,也终于来到了四月初九。周渔一大早就洗漱妥当,穿戴整齐,坐在书房的长案前等着那一刻的到来。卯时六刻。宁棋在书房外传话过来,“二公子,老爷和夫人已备好马车,在府外等你。”
“好。”
周渔应下。抬起沉重的脚步,起身朝书房外走。然而刚走出房门,却听得外面响起一阵“沙沙”声,明明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却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院内的枝叶间胡乱搅动。如此诡异的情形像极了大白天遇鬼!宁棋只觉得后背发凉,下意识就朝周渔身边走近几步,“二,二公子,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和宁棋相反,见到此类异象周渔反而非常镇静,“空气里还有一股奇怪的臭味。这时,周溶和周澜结伴出现在“玉笙居”院外。一进院子里,周澜就冲他嚷道:“二哥,你也闻到了臭味吗,我说有味道三哥还不信呢。”
“有吗?”
周溶又朝虚空吸了吸鼻子,却是什么也闻不到。“有的。”
周澜边闻边认真解释道,“既不是花香的臭味,也不是点火时烧着什么不该烧的东西,总之,我从前从闻过这样的味道。”
“二哥,你说呢?”
周渔打量一双还显稚嫩的弟弟妹妹,尽管心中忧心忡忡,但表上却尽量半点不显。“溶儿,澜儿,今日你们哪都不许去,无论有什么急事一律远明天再出门。”
“为什么阿二哥,”周澜有些不悦地厥嘴,“娘都没说不让。”
“是阿二哥,你总该有个道理吧?”
“道理很简单,”周渔在他们两人头顶各拍了一下,“今日二哥殿试,必中状元,你们不在家等着我的喜报,还想去哪?”
“真的吗?”
周溶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崇拜地看着只比他大两岁半的二哥。周澜也大喜过望,“二哥,你真能会中状元,你这次当真有把握?”
“自然会中,”他紧紧盯着朝夕相处的弟弟妹妹,将他们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印在眼里,记在心里,“你二哥我什么时候跟你们打过诳语?”
“好!”
两人高兴地同时应下,“我们就在家等二哥的喜报。”
“这才乖。”
周渔说着就往院外走,“我走后,你们好好陪着母亲,别让她担心,别让她累着。”
“溶儿,你是男子,要帮着母亲多分担一些。”
周渔说着又将视线投向周澜,“澜儿,你虽是女子,但切不可娇气。”
“我们周氏一族无论男女,都是顶天立地的子孙,知道吗?”
“知道了二哥,”周澜先是习惯性的点点头,然而紧接着又摇摇头,“可是二哥,你不过是去殿试吗,怎么说得跟生离死别,再也回不来似的。”
“周澜!你这个乌鸦嘴别乱说!”
这几日,周溶其实早就从父母异常的举动里,看出些苗头来,如今再听周渔细心叮嘱他们的话越发不安,但此时却不是细问的时机。于是他对周渔重重点头,“二哥,你尽管放心地去参加殿试,我身为男子,一定会照顾我好母亲和四妹。”
“周溶,我可用不着你照顾。”
周澜说着对他做了大大的鬼脸,就朝不远处的周氏夫妇跑去。她们此时正站在周府的大门口等着他们。周渔走在最先前面,率先跨过门槛,看着眼中布满血丝的父母,知道他们又是一夜未睡,一时只觉百感交集。不觉间,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父亲,母亲,我去了。”
周大人和周夫人对他点点头,正想再交待一两句,就见周澜指着远处的天空。“娘,二哥,你们看那片云彩好生奇怪。”
众人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去看,只见湛蓝逼人的天空不知在何时,竟变成异样瑰丽的带状白紫色。而最深处的紫色云层中央,竟罕见地透出一缕亮得发白的柱状光线。这道光线由天空投向大地,笼罩在皇宫上空,活像是为神仙下凡渡劫布下的通天大道。但异象仅持续了一小会,白紫色的云层就散开了。很快,那缕光也跟着隐去,天空又变回之前的湛蓝,像是从未出现过任何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