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循环救出了父亲,也失去了救周氏全族的意义。周渔此时终于算是明白过来了,公主这是要过河折桥,用完了就真要赶他走。虽然表面看上去,“花苒公主”这么做实在有些不知恩义,但现在他这个外行都包扎完成了,周御医却仍然没有回来,这事怎么想都十分不对劲。他朝“花苒公主”深深作揖,“公主,您好好休息,小生这就为您去唤宫人来。”
他说完便转身往外走。周渔走后,江一冉在桌边又静静地趴了一会。待终于感觉到疼痛逐渐减轻,她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周御医人虽然圆滑,但到底不愧是宫里资格最老的御药,眼下不止腰后疼痛的感觉减小不少,连脑袋也没那么晕了。借助趴在桌上的姿势,她在臂弯下将室内前后左右都打量了一圈。除了她,此时竟然空无一人。很好,也很诡异!无论是不是陷阱,她都不能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撑着圆桌,她试着缓缓起身。但就在此时,她却突然又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房间都抖动起来——地震竟在这个时候来了。前殿传来一声声惊呼声和杂乱奔跑的脚步声,老太监惊恐沙哑的声音隔着长长的过道传来。“护驾!护驾!”
“别乱跑!保护陛下!”
看来明英宗和那老太监一直都在外面,至于周御医他们为什么不过来,无非只有一个原因。明英宗仍在试探她。但她并不担心,也无所谓。一来,皇宫在这次地震中本就有惊无险;二来,她想救父亲迟早都会暴露,现在这样,正好趁着地震混乱方便行事。摇晃仍在进一步加剧,江一冉本就腰上有伤,才撑着圆桌站起来,又被晃得身体重心不稳。眼看又要摔跤,她干脆顺势倒下趴在地面,往正对着她的墙面爬去。房间不大,摇晃之中她咬牙轮番双臂发力,七八步后,她已在颤抖中接近了目标。这道墙表面看上去平平无奇,与另三面似乎没什么不同,但墙的两边角落却各立有一盏油灯,墙面中间挂了一幅清新俊逸的“溪山烟雨图”。一面平平无奇的墙,需要如此多装饰吗?而且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左边油灯的把手比右边的稍微亮一些,这必然是左边相较右边的油灯,平日摸的会稍微多一点。当江一冉扶着墙面慢慢站起来,把耳朵贴在墙边,便听得墙后传来明显的风声,以及微弱的细碎声。她趴在墙面极力稳住身体,往左边的油灯移过去,当她好不容易移到油灯边,伸手去够油灯把手时,面前的墙面竟然毫无争兆地打开了!墙后果然还有一间房间。室内昏暗无光。黯淡的油灯摔落在地眼看就要熄灭了,油灯不远处的床角边,缩着一团身着白衫的男子。他的身形十分消瘦,头发凌乱。“爸,爸爸?!”
此时,晃动稍微小了一些,江一冉半跪半站,扒在房门边,不敢置信地试着叫他。“爸爸,是,是你吗?”
白衣男子似乎难以相信地抖了一下,下一刻他猛得转身看向门边,虽然脸色微黄,形容枯槁,但这不是他的父亲江屿还能是谁?!在认出父亲的那一刻,江一冉瞬间泪目。今天的这声“爸爸”她晚叫了19年,而他的父亲是不是也在这受尽折磨,足足等了她19年?她一手扶着门边,一手撑着腰挪进房间里,“爸爸你怎么样?爸爸我是小冉阿,爸爸?”
张屿此时晕头晕脑的,加之室内阴暗,他一时什么也看不清楚。被囚禁的这段日子,他常常饥不饱腹,胃痛起来只能整日昏睡。刚才地震发生时,他又被震落到床下。此时,他极力睁开眼睛,打量接近她的年轻女孩。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已是在做梦。微张着嘴巴不敢说话,生怕他一开口梦就醒了,眼前这位和他女儿非常相像的小姑娘,也就跟着消失了。他贪婪地仔细端详她,她长得真像江再小时候,江再六岁时灵动可爱,一副聪明劲。一晃,19年过去了。江再,不,是江一冉,长后也是这么漂亮吗,她的女儿距离他千山万水,在另一时空做些什么呢?“爸爸?你怎么了爸爸?”
见江屿一味盯着她打量,眼珠子眨也不眨,江一冉不由加快脚步摸过去,“爸爸,我是小冉阿,爸爸。”
“我来带你回家,女儿来迟了爸爸。”
这时,地震再一次来袭。整个房间晃动不止。江一冉惊得大叫一声“小心”,朝江屿猛地迈步扑过去,尽管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地震动,但下一秒,她还是如愿地摔到了父亲所在的位置。江一冉抓住父亲的手臂,将他护在身后。“地震了,爸爸小心!”
当江一冉握住江屿的臂的一瞬间,他先是身体僵硬,接着又是一抖。这不是梦!他能感觉到整个空间都在天旋地转,房间在摇晃,还有眼前这位小姑娘掌心的温度,衣衫下肌肤的柔软真实,“小,小冉”,他试着张嘴唤她,“是,是你吗?”
“是我爸爸,”江一冉牢牢抓着床沿,高声叫道,“小心,啊……”刚才的震动中,床边有个什么东西掉下来,正好碰到她的脚裸,好在不是很严重。就在这时,江屿像是看到什么似的突然脸色大变,使出最后的力气扭转自已与江一冉的方向,将她紧紧护在自已怀里。下一秒,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正中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