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偏房内。桌案上摆放着数张画像,一模样清丽的妇人蜷缩在角落里不停的摇头,口中含糊不清的念着。“不是……不是……”“你可不可以说点别的。”
周序半蹲在那妇人面前,低头烦躁的挠乱头发,另一只手还举着画像。“阿序。”
任嫙推门而入。“你可算回来了。”
周序欲哭无泪的站起身,走向任嫙:“她从头到尾只会摇头,问什么都说不是。”
“大夫来看过了吗?”
任嫙扫了眼桌上的画像,而后看向角落里的花姨。没想到她梳洗干净后比一般穷苦人家的妇人还要好看上几分。“看过了,全身上下都被毒侵蚀了,按道理来说她早该…”周序跟在任嫙的后面再次来到花姨的面前,顿了顿:“大夫说可能她不想死,所以拼命跟毒对抗,才导致她变疯。”
任嫙缓缓蹲下身:“有的治吗?”
“治不了,毒早就渗入身体各处了。”
周序摇头。“她还能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任嫙复杂的看着花姨混沌的眼眸,随后看向周序手中的画像问道:“画像都认过了吗?”
“认过了,都说不是。”
周序轻叹一口气:“她都这样了,就算里面有她见到的那个人,她恐怕也认不出来吧?”
任嫙摇了摇头,指着被花姨抱在怀中满是褶皱,不让人碰的画像说道:“她能认出她的女儿,应该就能认出那个人。”
“画像都认遍了,都说不是。”
周序无奈走到桌边整理着画像,口中絮絮叨叨:“沂水弦歌的人那么多,不知道我入土前能不能找到。”
“说什么呢!”
任嫙无语的敲了一下周序的头,说道:“自然不会一个一个找,我去寻叁叔过来指引她画下来。”
次日,辰时。任嫙站在门口看着偏房内满屋子的画像,桌案椅子书柜没有一处放过,而地上最夸张,几乎没有一处可以下脚的地方。任嫙眉间紧蹙,蹲下身一张一张的捡起来,各式各样的面孔,还有寥寥几张的身形图。“她说这些都是。”
亓叁揉着发疼的手腕,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从昨晚过来到现在,在官府都没握过这么久的笔。“怎么会有这么多?”
任嫙捡起一部分翻看着。“她是把她见过的人都让你画下来了吗?”
“你确定都是人吗?”
亓叁找出几张带着牲畜特征的画像摆在任嫙的面前:“这也是人?妖怪化人的过程被她看到了?”
任嫙看了一眼无奈侧眸看向一直蜷缩在角落里不肯出来的花姨,本想试着问些什么,却不想她竟就那样缩在角落睡着了,怀中始终抱着她女儿的画像,任嫙拿来一条暖被轻轻盖在她的身上。当她起身继续去看画像时,余光无意间瞥到了花姨微张的嘴,露出的牙齿少了两颗。“有没有可能她这是想把看到的都告诉我们,只是她的记忆被毒侵蚀混乱了?”
任嫙看向怪异的画像,试图解释。亓叁拿起一张人马混合的画像,头疼的说道:“那也太难猜了,乱的这么离谱。”
任嫙无奈,找出画的最少的身形图,准备先从这着手。“这些虽然也有怪异的地方,但有一点……”亓叁看向任嫙翻出的身形图,指向画中的手臂说道:“她每张都让我画上了一朵红色的花。”
任嫙翻看着,确实每张都有,只是……“这花没有花蕊吗?”
正当任嫙还在思考之时,周序突然推门而入:“将军,西北方向的河中有百姓发现被焚烧过后的尸*体。”
任嫙眸色一凝,随后放下手中的画像抬步向外走去。“叁叔,这边暂时先交给你了。”
踏出将军府时,任嫙看向跟在身侧的周序说道:“你待在府内。”
未待周序接话,任嫙便已翻身上马离开。周序目送她离开后,无意看到了站在将军府不远处佯装买东西的关夫人,关夫人见她看过来也没有躲避,直挺挺的迎上她的视线,周序隐在袖中的手紧握,随后踏入府中。任嫙要去的西北方向正巧要经过护城河。“阿嫙!”
护城河城门前街道交接处,卫长明从另一侧而来,任嫙拉住缰绳。“你也听说了?”
卫长明在任嫙身侧停下,眸色凝重的看着她。任嫙点头:“嗯。”
“正巧,我们一起去。”
说着,卫长明将马拉了一个方向。“长明。”
看着卫长明欲走的动作,任嫙沉声叫住他:“我去那边就行了。”
卫长明不解的看着她,问道:“为什么?”
任嫙喉咙一滞,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理由将他支开。“阿嫙?”
卫长明疑惑的看着她,问道:“你怎么了?我不能去吗?”
任嫙维持着表面的冷静,摇了摇头随口编道:“没有,只是西北是上游,我本打算去过那边再去下游查看,眼下正巧遇见你,那就和之前一样,我去那边,你去下游看看。”
卫长明听后点了点头:“好,那一会儿我们就在这儿汇合。”
“嗯。”
说罢,任嫙没再多留,驾马离开。卫长明看着任嫙离开后,驾马去了另一边,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方才任嫙有点奇怪,但他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余光微瞥,卫长明拉住缰绳,看向河流的方向,她不是说西北是上游吗?但这个河流的方向西北明显是下游啊!这种小事她怎么会错?心下莫名一慌,想起她刚才说话时不似寻常般的利落,没再停留调转方向追向任嫙。而此时的任嫙已经快到冯沂清在护城河图纸上画叉的地方了。“阿嫙!”
熟悉的声音响起,任嫙瞳孔骤缩,他怎么过来了?“别过来!”
来不及了,卫长明现下与她仅一匹马的距离。“你……”卫长明的话还未说出口,护城河边正修缮的城墙便突然下坠,砸向他们。“卫长明!”
任嫙来不及思考,脚下借着马的力量,翻身扑向他,抬手将他抱住摔向地面,将他死死护在身下。同时,城墙的石块尽数落下,将两人埋在下面。“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