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坏掉的军用电击棍收起来，射钉枪提在手上，然后林婉婉观察了一下四周情况，没有直接朝营地去，而是去了边上的放牧地。 因为她看到了羊群和放牧娃，相比于狡诈彪悍的成年胡人，自然是年幼单纯的放羊娃更好接触一些了。 拔也娜巴今年六岁，她是个有着猫一样绿色眼珠子的回纥女孩。 回纥人多是高鼻深目褐眼珠，极少出现绿眼珠的人。 巫婆说绿眼珠的女人会让部落陷入纷争，不是好兆头。所以他们部落里但凡出现这种女孩，都会被祭天。 娜巴之所以没有因为绿色猫眼被断定为祸水祭天，是因为这个九姓回纥红日部落里的最勇猛的少年是她的兄长。 她的兄长可以一敌二十，在巫婆领着一群回纥少年过来要把她从母亲身边抱走祭天时，她那才八岁的兄长就站在毡房门口，挥动手中的唐刀，发誓会把上前的每一个人都砍死。 他说到做到，绝不妄言。 在砍伤了五个人，连巫婆的头发都被削掉一片后，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决心。 反正就一个绿眼的女娃子，没有必要为此损失部落里最勇猛的一群少年。 所以，娜巴活了下来。 因为有着总是可以弄到食物和羊奶的兄长，她还比红日部落里绝大部分的孩子都活的久、活得好。 在红日部落里，女人和婴儿的死亡率是非常高的。 每孕育十个婴儿，就有一到两个产妇和三到四个婴儿会死。 想要从婴儿长到娜巴现在的年龄，那可不容易，只有不到一半的春天出生的孩子，才有这个命。 此时娜巴看到了朝自己放牧地走来的，一个穿着昂贵服饰的贵族女人。 那女人脸上蒙着光滑的丝绸，手里提着一个古怪的铁器。 娜巴感觉很奇怪，因为这个女人好像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她的身上没有长途跋涉的痕迹，可是却又陌生得根本不像是附近的人。 “小姑娘，你一个人在这里放牧吗？”
女人伸出手，递给她一个奶白色的圆球。 她讲的是大唐官话。 她是唐人？ 娜巴听兄长和母亲说起过，城里的唐人贵女们很喜欢穿胡服打马球。 林婉婉在离女孩一米远之地蹲了下来，眼前这个绿眼珠的漂亮女孩，竟然难得地没有很肮脏。 对于查过资料，知道这一片土地上的胡人一生只洗三次澡的林婉婉来说，她穿越时空遇到的第一个女孩，就挑战了她的认识。 以眼前这一位女孩身上的整洁度以及皮袍的颜色来说，绝不会只出生时洗了一次澡，起码也是个两三天洗一次的主。 怪哉，她看的资料出错了？ “吃糖吗？很甜，很好吃。”
她继续向女孩递出手里的糖果，这种东西对小孩子来说根本无法抵抗，小青玉就时常要偷糖吃。 但眼前这个绿眼珠的女孩子却很谨慎地往后退了一退，不接她的糖，也不搭她的话。 “这是糖，很甜很香的糖。”
林婉婉又说了一遍。 小女孩还是无动于衷，只是眼神谨慎地盯着林婉婉。 难道小女孩听不懂她说的大唐官话？ 这也是非常可能的，毕竟这里一看就是胡人部落，不会大唐官话再正常不过了。 就在这时，羊群忽然分开，一位身高起码有一米九，头上扎了一条红色的头巾，裤腿只有半截，高鼻深目、轮廓分明、窄腰宽肩的异域美少年走了过来。 他的长相很好看，像雕像，但因为凌厉的眼神显得格外强悍，一看就不是易于之辈，并不软萌。 林婉婉惊了，一来就遇到这样一男一女两位美人，这胡人的颜值平均水平这么高的吗？ “叽里呱啦……”少年说了一串林婉婉听不懂的话。 接着那个坐在山坡上的绿眼珠小女孩兴奋地一跃而起，跳到了少年的腰上，双腿盘住他的腰，也是一阵“叽叽咕咕”的话。 说着还用手指了指林婉婉。 虽然听不懂，但对方的眼神和肢体语言一看就是在讨论自己了。 林婉婉暗暗抬起了手，如果这强悍的少年有异动的话，她是不介意先下手为强的。 在草原部落里，没有道理，只比拳头，拳头就是硬道理。 这是历史资料告诉她的，陆守约也这么给她科普的。 人生地不熟之地，她不惮以最坏的想法揣测别人。 “你是唐人？怎么会出现在我们部落的范围？”
魁梧英俊的少年却在这时忽然说起了大唐官话。 哎？他居然会讲大唐官话？ 林婉婉有点意外，但马上就反应过来，回道：“嗯，我是唐人，骑马出来玩的，不过因为意外惊了马，马跑了，我只好自己走路了。你们这里是什么部落？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拔也锋，这里是红日部落，未知尊下姓名？”
英俊的异域少年脸色没有变化，根本看不出他信不信林婉婉的说法。 这个少年非常不简单，这是林婉婉心中对他的判断。 以她见过的那群大唐天之骄子来比较，这一位也是不逊色于人的。 “我叫甄士隐，你是我见过的部落少年郎里最威武的一个。不应该在这里牧羊的，有想过去长安看看吗，那里遍地是黄金喔。”
林婉婉忽悠的话张口就来。 拔也锋忽然扬起唇角，双目精光一闪，淡定打量着林婉婉：“石槃陀说行走江湖的女人最危险，越漂亮越是假话连篇，诚不欺我，你居然跟这种又臭又硬的老石头说出一样的话。”
林婉婉被拆穿了假话仍然脸不红心不跳，淡笑道：“我可以资助你带着家眷一起去长安，有兴趣吗？”
拔也锋没说话，倒是像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的小女孩拔也娜巴悄悄在他的耳边说起了话。 “兄长，她说她能让我们去长安哎！娘亲的家乡哎！”
小女孩说着叽里呱啦的胡语，温热的口气吐在拔也锋的耳朵里，令他蹙眉往后仰了一下头：“谁教你这么跟人说话的？”
娜巴得意地笑起来，露出豁了牙的嘴巴：“是娜日莎婶婶啊！她说男人最爱女人这样说话了。”
“不允许学这些！下次再这样跟人说话，打断你的腿！”
兄妹俩的父亲早亡，母亲也在两年前去世了，如今相依为命。 每当拔也锋外出之时，就会委托邻居娜日莎婶婶照料娜巴。每次当他回来时，总会记得给对方送上一只烤得香喷喷的旱獭。 拔也锋不仅是部落里最高大魁梧、武力最强的，而且还是厨艺最高的，这一切都源自自己的汉人母亲，以及便宜和尚师傅石槃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