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掌柜来找我干嘛？”
林婉婉不解。 不过很快，把这群人请进家门后，来意一说，林婉婉便搞懂了。 原是前些日子，迎客楼新晋大厨，忽然推出了一系列的精品面食，那蓬松香甜的各类蒸饼、胡饼，瞬间就把小溪镇所有吃货的目光吸引住了，也抢走了大家的生意。 作为竞争对手，大家自然要各显神通地打听这是怎么回事了。威逼利诱轮番上阵后，很快，大家就顺藤摸瓜，摸到了林孟礼的身上，然后又摸到了林家庄。 而在望海镇客栈里，把剩下的面碱一口气全卖给了单新荣（对方赢了比赛的当天，就拿着家里所有的积蓄，把林孟礼手里的面碱买空了）的林孟礼，还在沾沾自喜呢。自己以每瓶200文的价格，把林婉婉交给他的面碱都卖光了。 他还想着月末了回去跟林婉婉报喜呢！ 可他万万没想到，几天后，就接二连三的有人来找他买面碱了。这些面碱现在如果还在他手里，恐怕翻个倍卖出去，也还是会有人抢着要的，弄得他都没脸回村见林婉婉了。 可以去除面食里的酸味，提升面食口感，这秘方可太受欢迎了，瞬间就风靡了整个小溪镇的上流阶层。 那些富户们现在都盯着迎客楼的单新荣，令其身价倍增，每日里只有少量零卖的份，其他全都被大户人家订走了，完全供不应求。 单新荣也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大厨。虽然蒸饼不是什么大菜，可够新鲜、够美味啊。在其他菜肴差不多的情况下，食客们自然愿意选拥有白云蒸饼的迎客楼。 各大掌柜跟着林婉婉进了院子里，先是被玻璃花房震了一下，又被沉香亭震了一下，然后脸上的笑容立时热切了三分。 一起赶过来的还有林族长、林孟津、林孟博等几个族人。 大家都站在林婉婉的身后，一个个身材魁梧，面露凶相，威慑着来人，生怕她吃了亏。 酒楼的掌柜林氏一族偶尔也会打交道的，经常被坑，根本就不待见这种人。在他们心里，酒楼的人坑穷苦渔民拿命搏来的渔获，都该打杀。 林婉婉偏头对林族长眨了眨眼睛，佯问道：“族长叔，他们说的就是我们村里嫂子和婶子们做的蒸饼糕点吧？”
林族长愣了一下，他们说的难道不是那什么面碱配方？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回道：“对对对。”
几个掌柜面面相觑，知道遇到对手了。 接下来，就是林族长为首的谈判，林婉婉只偶尔插口一两句（很关键的一两句，事关价格），那些掌柜的没想到这穷山村的人变得这么难缠，果然有着一位老神仙的后人帮衬了，就是不一样。 隐居的隐士看起来是归隐乡野，但他们可不是农民阶级，而是士族阶级，林婉婉既是侯涛林氏嫡系，又由隐世高人养大，自然在旁人眼里也不是等闲之辈。 看着林家的琉璃花房和琉璃门窗，掌柜们便明白忽悠不了这群大老粗了，人家现在有主心骨，而且也不能用强。 这群掌柜背后，都有大家族的影子。若今日有秘方的只是落魄的侯涛林氏，他们根本不可能规规矩矩上门谈买卖，肥猪岂配与猛虎同席？越肥的肥猪，猛虎吃起来越高兴。 但知道了林婉婉背后还有萧氏这江南高姓，那又是另一种情况了。都是士族，大家也不是不能合作共赢。 对于等级森严的大唐社会来说，个人的力量太微不足道，再强也没什么了不起，甚至越强死得越快，利益阶级自然会共同把出头橼子削掉。 会让人忌惮的，始终都是个人背后的宗族之力。 本来这群掌柜是想着买断林氏的秘方，没想到这里的田舍汉竟然只肯卖成品。用强又忌惮林婉婉背后的隐士家族以及萧氏，恐得不偿失，最后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当然，这也是利益还不够大，说来说去，不过一个面食。若今天林婉婉弄出来的是玻璃、酒精等等，那即便是她背后隐约有人，但只要候涛林氏本身不强，这些人也还是会用血来试探一下池子深浅的。 林婉婉这里，已经由林族长出面，跟跑过来的几家酒楼都签订了合作契约。 虽然林婉婉很想让他们互相竞价，然后给出一个最高价。 但很显然，这群做惯了生意的掌柜，也不是傻的，两败俱伤的事情当然不会做。在等待林婉婉回来的时候，肯定互相商量过。 最后给了一个蒸饼（馒头）3文钱，一个肉蒸饼（肉包子）8文钱的价。每天每家供应一百个蒸饼，一百个肉蒸饼。 来的一共是五间酒楼，也就是说以后族里每天要产出五百个蒸饼和五百个肉蒸饼。 送走了几个掌柜后，把林族长乐得嘴角都翘了起来，今晚全族的人都可以睡个美滋滋的觉了。 林家庄是打渔为生，海上凶险、风雨难测，又有海贼，在海上混饭吃，必须共同作业，所以全族可以说是共产主义大集体、大家庭。一起劳动，再由族长按劳力强度分配劳动成果。 如今跟五间大酒楼签的单子，也是以宗族名义，等于是全族的财富，大家自然都高兴。 麦一石三百七十文，磨成白面一斗五十文，以此做成本来算，一个加了面碱的蒸饼就是两文钱的成本，卖三文，虽然只赚了一文，但也可以了。而肉蒸饼因为羊肉较贵，再怎么节省，成本也得五六文，但一个肉蒸饼能赚两三文，更值得。 而且卖这种农副产品，不算是经商，只能算是农民、渔民对生活的补贴，朝廷是鼓励的。 大唐社会虽然等级森严，但底层老百姓能在吃穿用这一块上发光发热，也是统治阶级喜闻乐见的。 从林婉婉家离开，林族长立刻召集族里族老和各青壮开家族会议，商量做蒸饼和肉蒸饼的事——做这种事的肯定是家里的娘子，但没办法，总体来说，大唐仍是重男轻女的社会，所以开族会自然是以男人为主了。 这些林婉婉就不管了。 其实对于做生意林婉婉也不擅长，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好在她有底气亏钱。反正无论怎么样，配方掌握在她的手里，她就是立于不败之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