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林婉婉这一方三个人,两人持剑,一人拿锤,全都实力不俗,一时跟只来得及抽出木棒的乡民们对峙起来。 林婉婉已经搞明白了眼前的事情,被火烧的人,很明显是麻风病人。 在大唐乡村,得了麻风病的人,基本上就是被烧死永绝祸患一个归宿。 这附近的深山里,躲着很多奇形怪状的麻风病人,林婉婉跟着孙老进山,除了采药,偶尔也会去麻风病人的聚集的深山给他们治病送药。 每次进那处麻风病人老窝,林婉婉都要默念:“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她需要《大医精诚》里的大公无私的段落,给自己精神支持,否则都不敢踏进那地方。 毕竟这是一个会传染的病啊,而且又那么恐怖。 麻风病人聚集起来有多可怕,没见过的人都无法想象。 比当初萧以薰满院子的天残地缺仆人还夸张。 得了麻风病的人,初期只是眉毛脱落,逐渐脓血会充满脸庞,继而导致五官扭曲变形,更严重者十指脱落。 他们的命运结局也很悲惨,无法在原来的社交圈子生活,要么远离人群,躲在深山老林,与狼狼虎豹为伍,自生自灭;要么被族人乡民抓起来,烈火焚烧而死。 孙老试图跟乡民们解释,此病可以治。 但乡民们根本不听不看,他们只知道一件事,这可怕的病会传染别人,只有用火才能烧尽他们身上一切污秽。 所以村里这几个先后得病的人,必须烧死! 而跳出来阻拦的人,肯定被鬼上身了,也得烧死! 眼看冲突又要变大,无奈孙老只好亮出自己宫廷御医的身份,乡民们闻言确有忌惮了,但却仍然叫:“就算是圣人来了,也管不了我们处理族人!”
“管得了!”
林婉婉冷喝一声,“圣上想管,自然管得了!吾乃从五品的乡君,皇后殿下身前的御医,你们不要自误!”
众人瞧瞧举着玉牌的孙思邈,再瞧瞧一脸凛然的林婉婉,以及她身边满脸凶狠,手持巨大狼牙锤的昆仑奴。 “好,人让你们带走!你们赶紧滚出我们村子!”
最终,有一位老者越众而出,做了决定。 很显然,这位不是里正就是族长,在这群乡民中,威望极高。 乡民们权衡再三,放弃了对几个麻风病族人的处置,目光冷冷地盯着林婉婉三人带着两个还没被烧死的麻风病人离开。 至于刚才已经被活活烧死的人,自然只有继续烧成灰烬了。 林婉婉在进来之前就已经戴上了口罩,此时身后远远缀着两个不人不鬼的传染病人,自然更不敢掉以轻心。 “老祖宗,快消消毒,带上口罩和手套。”
她给孙思邈和昆仑都递上放在医药箱里的酒精凝胶和口罩、手套、手术衣。 之前在深山老林进麻风病人蜗居的山洞时,林婉婉都会给孙老和自己戴上口罩、手套,再罩上一件现代购买的防护衣。 因为是在深山老林,她也不怕撞见什么人,直接就取防护最强的防护衣、N95口罩和医疗手套。 孙老对于林婉婉拿出来的东西虽然感到奇怪,但他毕竟不接触织造业,自然也不会联想到其他。 再说老人家活了几十年,人老成精,便是猜到异样之处,也不会多言。 孙思邈治疗麻风病这么久,最明白麻风病的可怕之处,他还发明了零接触治疗法,对于林婉婉的小心谨慎自然不反对。 治瘟病便是要用最大胆的心,做最小心的事。 对林婉婉本身而言,她是保命第一,绝不愿直接接触麻风病人。远远地投掷一些草药和食物,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如果不是医德——最重要的是孙老当前,她根本不会多看麻风病人一眼。 天残地缺不可怕,会传染的天残地缺才可怕。 林婉婉只是凡夫俗子,她无法达到孙思邈的圣人境界。 孙老是艺高人胆大,林婉婉学不来。 隔着老远把这两个救下来的麻风病人带进深山,又给他们留下了草药和食物,指明了前方众病人云集之处后,林婉婉三人离开了。 两个麻风病人感激涕零地跪地叩拜他们,林婉婉和孙老看着他们,心中恻然。一直到走出老远后,才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不过紧接着林婉婉立即摘下口罩和手套,以及手术衣,然后让孙老和昆仑也把这三样给她。接着她在地上刨了一个小坑,掏出火柴点燃后焚烧。 对于这种极有可能沾到了病毒的医疗废弃物,自然是焚烧干净最安全。 棉质手术服其实是可以消毒杀菌再利用的,但林婉婉嫌麻烦,就一次性的,她也不是消耗不起,安全最重要。 待处理掉这些东西,三人才背上药篓继续前进,采药还是得继续。 林婉婉的庄园里已经收集了不少中草药,其中有一部分是她自己采集,更多的是她花钱在长安城各大药堂收购的。 她以后可是要在大唐和现代都开中药堂的人,中药材的收集是必须的! 回鄮县后,可以在小溪镇和望海镇先搞起来。至于现代,则要等到她取得资格后再说,不过商铺是可以先买的。 采药其实是件特别辛苦且危险的事,以林婉婉的身家,她完全可以不亲自去采药,直接花钱向药农收购便是。 但是呢,亲自采有亲自采的好处,这样才能更了解草药的习性和生长环境,更快地辨认出各类草药。 林婉婉这半年跟着孙老苦修,关于医术和草药的识别能力是突飞猛进的。之前日日背诵的医书和中草药介绍,经实地摘采、亲手炮制、亲口品尝,印象深刻。 而且她是个拥有时间bug的人,正常人的半年,对她来说是两年。 大唐跟着孙老学,现代跟着梁师学,两位师傅都对她的进步速度感到欣慰。只有林婉婉知道自己并非天才,完全是靠卡时间bug和苦修。 从来就没有什么捷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