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丁打破了车厢里的尴尬,薛故深思飘忽,记忆瞬间被拉回到多年前。“你祖母.....她是个很喜欢热闹的人,年轻时,喜欢着男装与你们姨奶奶一道行走江湖,遇着性情中人,不免与人喝酒畅谈快意人生!”
小糖宝眼睛亮晶晶道:“祖母真是厉害,话本子里的女侠便是这样的!”
“唉,爹爹你为何不早生我两年啊,我喜欢这样的祖母,可我却没机会见到她了!”
薛故看着孩子略显失望的小脸,眼里闪过一丝惘然,神情渐渐落寞变得有些忧伤。秦觅连忙岔开话题:“臭宝,你又背着我看话本子了?”
小糖宝一怔,仰着小脸吐了吐舌头:“娘亲,我是从你枕头下面翻出来的,你那里还有个《檀郎佳人》,我都没看呢!”
这下轮到秦觅尴尬了,她上辈子都没娱乐,这辈子一过来,就是各种讨生活。盛京虽是大雍朝最繁华的都市,可她一不能去赌坊,二不能逛窑子,那就只能买两本话本子看看咯。没想到被小糖宝这个促狭鬼给发现了,秦觅心中暗叹,唉,孩子长大了,以后有些东西须得避着了。她想到此,一把捞过小糖宝:“坏东西,你居然在我房里乱翻,你礼貌吗?”
小糖宝被她挠得哈哈笑个不停,母女俩闹腾的整个马车都有些喧嚣。薛故那点微妙的伤感,被母女俩打闹给冲散了。他挑眉谑笑:“檀郎?佳人?”
秦觅脸便有些红了,女孩子看点才子佳人的书怎么了?值当他如此奚落吗?小豆丁见娘亲不好意思,赶忙打岔:“还有多久才到啊?”
薛故掀开车窗看了眼外面:“估摸着还要一个时辰!”
小糖宝挤了过去:“爹爹,我也要看!”
俩个孩子好久没出来,对外面都很是稀奇,秦觅索性让了出来,让两个孩子都趴车窗边上看外面风景。“哇!那树的叶子好红啊,咱们老家好像没有这种大树!”
“那个!那个鸟好大,你看它翅膀好长!”
“初一,快!那里有野兔子!”
小糖宝话音未落,初一已经嗖的蹿了出去,转眼消失在了草丛之中。两人趴车窗那里开心不已,可苦了坐在他们旁边的秦觅,被两孩子挤得往后退,这一退可就靠在薛故怀里了。薛故不着痕迹将她环住,靠在自己怀里:“要是我母亲还活着,她一定很喜欢你和孩子们!”
秦觅本想推开他,听他这么一说,也就随他去了:“你娘不会计较我的身份吗?”
薛故嗤了一声:“她就是个最不讲规矩的,要不是有姨母管着,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乱子!”
秦觅对那位未曾谋面的婆母越发好奇了:“你娘如此性情跳脱,怎么就嫁进了国公府呢?”
她没见过定国公,可听薛故言辞之中多有不喜,再有罗氏那样的妻子,就知道这老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了。薛故脸色沉了下来:“我娘和他从始至终都是一场算计,被人精心设计的意外!”
他娘从来就没喜欢过薛凤典,可对于一双儿女却是疼爱有加的。“我不喜他,可你们不一样,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骨血,瞧你们姐弟俩这眉眼,处处都是我们慕容家人的影子,跟他薛家可不搭边!”
慕容夫人很豁达。并没有因为所嫁非人,而整天怨气冲天,相反,她依然活得肆意潇洒。要不是那场变故,她也不会早早离世,至今想来,他娘病死多有蹊跷,那样一个乐观从容之人,如何就突然受不住打击病死了。秦觅对慕容夫人和慕容皇后多了几分向往,正如小糖宝所说,可惜她们不是生在一个时代。要是生在了慕容皇后的时代,她就得撺掇慕容皇后做皇帝,当啥贤内助啊,自己坐拥江山威临四海不好么?嘿嘿,那样,她就可以跟着这两位金兰结义,成功抱上两个金大腿,至于薛谨之,少不得还要唤她一声小姨了!她脑海浮想翩翩,想到玉树临风的薛故,站在她的面前,一脸恭敬低头道:“小姨!”
她就摸着薛故的脑袋,递个红封给他:“嗯,乖!”
她这么想着,手也这么伸了出去。薛故见她一脸傻笑,忍不住皱眉:“你想作甚?”
秦觅回神,手落在他的鬓边,讪讪道:“你这里落了叶子,我给你摘掉!”
薛故总觉得她刚刚神色有古怪,一脸狐疑道:“是吗?叶子呢?”
秦觅吹了吹空空的手心:“已经丢掉了!”
小糖宝扯了扯秦觅袖子:“娘亲,你快看那里,那个黄色的小花,是不是和我们道观后面的一模一样?”
秦觅伸手抱住孩子:“小糖宝很想念老家吗?”
小糖宝原本眉飞色舞的小脸,慢慢变得难过:“嗯,我已经好久没回去了!”
“我也好久没见到爷爷了!”
她掰着指头数着:“娘亲回来,爷爷就走了,那时候糖宝才四岁,现在我都六岁了,都两年了!”
“娘亲,你说爷爷会不会在外面不记得回家的路了?”
秦觅摸着孩子小脑袋:“不会的,道观是他的,怎么会记不住呢?”
小糖宝低声道:“可我听谢叔叔说过,人年纪大了,就会容易忘事,爷爷年纪好大了,会不会不记得我和哥哥了?”
秦觅想着玄真子那老奸巨猾的模样,安抚道:“不会的,他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俩的!”
小豆丁也是一脸牵挂:“好想爷爷回来呀,以前他跟我们在一起,想吃肉都没得吃,如今咱们开了酒楼,好酒好肉可以让他吃饱的!”
他们自打有记忆起,就是玄真子带着他们到处窜门,两个孩子对玄真子的记忆和感情与秦觅不相上下。这两年日子好了,没少念叨那老道士。此时,离他们不远处的昭觉寺里,老道连连打了几个喷嚏,起身对法灯和尚道:“不玩了,我要走了!”
法灯不乐意:“不行,你每次都这样,赢了就想走,这些年,和尚我就没赢过一回!”
老道士甩甩袖子:“你没空的,外面有人来找你了!”
法灯怒道:“便是佛祖尊身亲临也不行!”
门外小沙弥来报:“师叔,司马居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