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遨的话不仅让坤珩老总一脸的尴尬，更让白汀雨沉下了脸色。只有宇文志的眼里浮现一抹揶揄，很快又被他隐藏起来了，他笑呵呵地将话题转移，免得场面更难看：“陆总，南城那边养猪场的事情我不太了解，但是我可以去查一下，据我所知现在南城那边有两家养猪场也是跟我们白氏有一些相关的合作项目。”
“辛苦了。”
陆子遨没觉得宇文志可以给自己提供什么实际的帮助，但听他这么说，还是点了一下头。人精一样的坤珩老总赶紧接话，企图再将气氛活跃起来，但不管是兴趣缺缺的陆子遨还是一脸阴沉的白汀雨，都没给他什么面子，只有宇文志还算配合，没让场面更加难看。这场饭局也只能草草收场，陆子遨临走前又跟坤珩老总提了一遍赔偿和配合调查的事情。坤珩老总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含糊敷衍了几句就这么散场了。陆子遨往外走时，眼神里带着些许不悦，这个时候他本来应该跟小鱼在一起叙旧话家常的，也不知道她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交什么男朋友。应该……没有吧。陆子遨迟疑着拿出手机拨通了白心予的电话：“休息了吗？”
“没呢，我跟朋友在酒店休息呢。”
白心予接到陆子遨的电话也很开心：“六子哥呢？应酬也不要喝很多酒哦，你的工作忙完了？”
“没什么进度，浪费我的时间。”
陆子遨啧了一声说道：“山外面的人全是些把利益看的比脸皮还重的人，我不喜欢。”
“做生意嘛，是会遇上这样的人。”
白心予清楚陆子遨的性格，浅笑着哄了两句。以前在山里的时候，白心予就知道陆子遨讨厌跟人接触，他更喜欢跟他的猪待在一起。那时候年幼的白心予常去找比自己大一些的六子哥玩，她坐在猪圈墙头，看着六子哥清理猪圈时问过他：“六子哥，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跟猪在一起啊，不臭吗？”
“猪嘛，给它口吃的就能长大，长大就能生崽，小猪崽也要一口吃的，有吃的就可以长大，还能再生崽，它只想有口吃的，有个干净一点的地方住。”
当时陆子遨是这么回答她的。“人不也是一样吗？桂花奶奶说我吃饱饱的就能长个子，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像你这么高了。”
白心予歪着头打量着陆子遨：“以后我说不定比六子哥还高。”
“人跟猪可不一样了，有吃有喝之后想要钱，有了钱之后想要房子和车，有了房子和车又想要权利……最后什么都有了，就没了人性。”
年轻的陆子遨拄着耙子稍作休息：“猪不一样，猪一辈子都是猪。”
“那我呢？我也会这样吗？什么都有了，却没了人性。”
白心予看着陆子遨问道。“你不会。”
陆子遨看着白心予一脸认真道：“你是我的小鱼啊，你一辈子都是小鱼。”
“嗯。”
白心予闻声这才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心情又好了起来。“不过你不要再捡奇怪的人回来了，万一碰到山外面的坏人，把你骗走了，卖了你，抢走你的眼睛，你的手脚，你就再也回不到山里了，知道吗？”
陆子遨板着脸吓唬年幼的白心予。“六子哥太坏了！又吓我！我不理你了！”
白心予对陆子遨比了一个鬼脸，双手撑着墙头便蹦蹦跶跶地跑走了，去跟六子哥的妈妈告状：“芊芊妈妈，你看嘛！六子哥又欺负我！”
……过往的回忆上了鲜艳的颜色，重新跃然于脑海，一种无比心酸的感觉也涌上心头，眼泪不自控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小鱼？怎么了？”
耳畔的手机那段，传来了陆子遨已然成熟的声线。“没事，就是……想起了很多事情。”
白心予用手抹点脸上的眼泪，心里却满是那些无法说给六子哥听的事情。六子哥啊，小鱼离开山里之后，真的遇到了坏人啊。坏人骗了小鱼，抢走了小鱼的眼睛，废了小鱼的手脚。她是真的……真的再也回不去那座山了啊……胸腔里是闷闷的疼，那些不能说出口的痛苦和委屈一股脑地涌现出来，她想压都压不住。跟白心予在一起的小羊和纪云月见状都一脸紧张的看着她。这好端端的是怎么了？听着白心予的哭声，陆子遨也慌了：“怎么了？是受委屈了吗？跟六子哥说，六子哥会保护你的！”
“没事，我没事。”
白心予感觉腹部传来了一阵不适，赶紧深呼吸调整情绪，她不能让孩子出事，也不想让陆子遨担心：“我就是……想芊芊妈妈了。”
听见白心予是想自己的母亲了，陆子遨才放下心说道：“我妈也想你，她之前去治病的时候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让我一定要找到你，保护好你。”
“芊芊妈妈怎么样了？”
转移了注意力，白心予感觉自己好多了，腹部的不适感也渐渐消失了：“她还好吗？”
“我妈还好，她上周还给我写过信，问我有没有找到你。”
陆子遨回答道：“只是她的病是这么多年留下的病根，不好医治，比较麻烦。”
“好想念芊芊妈妈做的凉面啊。”
白心予感慨着，这一刻她无比怀念山里的生活。“等她这个疗程结束了，我就接她回来，到时候让她给你做凉面。”
陆子遨知道自己的母亲有多喜欢小鱼，只要是小鱼想吃的，他妈妈就一定会做给小鱼吃。“好啊，芊芊妈妈回来之后，我也想好好陪陪她。”
白心予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六子哥你知道吗？我见到桂花奶奶和拐子陈了。”
“啊？还活着？”
陆子遨愣了一下也笑了：“人确实是比猪命长啊，那花妞旁边的坟怎么办？要不先留着，等拐子陈死的时候，就把他再放进去？”
“他好像不太想葬在花妞的旁边。”
白心予现在还记得陈爷爷知道自己把他的衣服什么的埋在花妞旁边时那个激动的样子。“花妞是咱们村的村花，他倒是嫌弃上了。”
陆子遨啧了一声说道：“早就不让你捡奇奇怪怪的人回来了，万一真碰到坏人把你骗走了，卖了你，抢走你的眼睛，你的手脚，你就再也回不到山里了，知道吗？”
听见陆子遨的话，白心予整个人一愣，她压制住了要哭的冲动，放在腹部的手握成了拳头，那双眼睛闪着泪花却异常坚决：“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上辈子她已经用命做愚蠢的代价，这辈子，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