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慢慢走到江佾身旁,掩面哭泣道:“妾身一听到消息便立刻过来了,老爷,您要节哀呀!”
“好端端一个人带着孩子走了,你叫我怎能不伤心?”
江佾捶了捶脑袋。苏氏叹道:“妾身来时的路上已经听说了,郎君,这都是那群下人的错,张妹妹怀着孕,她们居然放任她不管,自己躲在外头喝得烂醉,这才害了妹妹……”苏氏说完,冷冷望着外头厅中那批跪倒在地的侍女,语气不善。管家孙澄立在一角,见状也插了句嘴,“老爷,是这样的,方才一出事,苗姨娘便命老奴去清嘉居寻那些侍女了,可老奴领着人一进去,便看见几人醉成一团倒在桌上,桌上还有一堆未吃完的酒菜,叫了好半天才醒呢!”
他一说完,苏氏立刻震惊道:“这群下人如今居然胆大妄为至此么?如今妾身不管家,倒是不知这些刁奴是越发猖狂了!”
她说着,眼神若有若无瞟了苗姨娘一眼,其间意味不言而喻。苗姨娘如今管家,下人出了这种纰漏,她也有逃不了的干系。她当即朝外头跪了一片的侍女婆子们看去,“究竟怎么回事?都给我进来!一五一十说清楚!”
张姨娘的贴身侍女跪着爬进来,颤颤巍巍地道:“回……回姨娘的话,我们姨娘昨夜戌时便喝了安神汤睡下了,昨儿个是元日,奴婢们为了照顾姨娘都不得出去,这才想着趁姨娘睡觉之际,几人一起在屋中聚聚,可不知怎的就喝醉了,再醒来,姨娘已经死了!”
她说完,嚎啕大哭起来,不知是为了张姨娘,还是在害怕接下来的处罚。“一群蠢货!”
苗姨娘是尝年礼佛的人,性情最是稳重不过,此刻却也忍不住放下手上的佛珠,伸出手指着几人骂道。苏姨娘见江佾坐在地上,一脸失神,说道:“张妹妹近日总是心神不宁,形迹疯癫,身边离不了人的。她定是夜里醒来,自己一人溜出去了,昨夜府里人少,她不慎掉进湖中,无人搭救,这才香消玉殒,一尸两命……”江佾长叹一口气,有气无力地搭着苏姨娘的手站了起来,望了望四周,挥挥手道:“这几个下人,拖出去打死吧!”
此话一出,屋中顿时响起求饶哭喊之声,凄厉地几乎穿透江泛月的耳膜。见外头一时间涌进不少神色凶悍的家丁,将几人往外拖,江泛月终于开口,“父亲且慢。”
此话一出,众人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都看向角落里的江泛月。苏姨娘一脸不耐,“七姑娘,此处不是你一小丫头该来的地方,七姑娘还是先回去吧。”
江泛月闻言,面色不变,缓缓道:“苏姨娘,不急,有些话我说完了再走也不迟。”
江佾皱了皱眉,抬头看向她,一脸烦躁,“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有话以后再说不行吗?”
“不行,这话女儿一定要现在说,否则今日除了张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之外,不知道又要多出多少的无辜冤魂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氏原本哀伤的脸上迸出一丝凌厉,出声问。“苏姨娘您莫急,我说出这话,自然是有我的凭据。”
江泛月转身,对江佾行了一礼,又道:“父亲,张姨娘的死并非意外,而是被人所害!”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连那几个下人也掩了哭音,睁着泪眸看着她。江佾这才仔细打量起她,眸中跳跃出一片寒光:“你说什么?那是谁害死了我儿子!”
“回父亲,女儿昨夜难眠,便独自出去散了散心,张姨娘的清嘉居离女儿的院子近,我本不想进去的,可是突然想起前日张姨娘说她日日睡不着觉,便想去问问侍女们她可睡了。谁知一进去,女儿便见众人都醉倒了,而寝屋中,已然没有了张姨娘的踪迹。”
苏氏闻言,冷笑一声:“七姑娘说得不错,那不就是这群侍女们粗心大意,这才导致了悲剧吗?”
苗姨娘也一脸严肃,“那七姑娘你为何说,张妹妹是被人所害?还有,你既然半夜就知道了她不在清嘉居,为何不立刻通晓众人呢?如果你及时告诉大家,说不定今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她说完,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叹了句阿弥陀佛。江佾脸上也露出了愤懑之色,在他开口骂人之前,江泛月忙道:“你们先别急,这件事一会再说,我现在要说的,是另一件事。”
见众人安静下来,她这才继续说,“当时女儿发现张姨娘不见了,便立刻要去叫醒几个下人,可她们就像昏死了过去似的,怎么也叫不醒。当时女儿便留了个心眼,将那酒杯收了起来。”
她说完,身后的松仪立刻抱着一个匣子上前,她打开匣子,取出里头的酒杯,那是个白玉酒杯,和清嘉居的一样,上头还残留着酒渍。“父亲,女儿怀疑当时几个侍女的酒中被下了药,请父亲找个大夫来看看。”
江佾绕过苏鸢,走到江泛月身边,仔细打量着那小巧的酒杯。下头跪着的侍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连忙附和,“对,那酒肯定不对劲,怎么会醉得如此久呢?老爷,求求您请个大夫来吧!”
江佾在屋中踱了几步,终是对苗姨娘道:“请大夫来。”
“是。”
“父亲,不能请府里的府医,要去外头请才行!”
江泛月补充了一句,抬头时,也没忽略苏氏那灼热的视线。府里的那位大夫贼眉鼠眼的,看着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说不定也是苏姨娘那边的人。“按她说的办吧!”
不多时,便有侍女带了一个大夫进来,那大夫身着遗憾寻常的灰白色外袍,手中提着药盒,身高颀长,丰神俊朗。众人看到他的面容,皆是愣了一下,只因此人相貌实在是太出众了。江泛月看见他,也是微讶,只因那大夫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见过的李归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