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曙光照进窗户时,鹿玉梅又醒了,她想上厕所。鹿溪弯身扶她,她还脾气非常大的一把甩开鹿溪。‘哐’得一声,鹿溪的手碰到了病床的护栏上,疼得她脸都扭曲了。鹿玉梅却没有任何反应,她自以为刚强地缓缓站稳,然后自己去找厕所。鹿溪看她挺有精神,毕竟只是喝药又不是做了手术,行动上,不受什么限制,最多就是比较虚弱,于是鹿溪没再坚持扶她。鹿玉梅对病房很熟悉,这些年,她因为自杀进过多次医院,每家医院的病房,她都基本已经是常客了。鹿溪冷眼瞧着鹿玉梅走进厕所关上门,想了想,还是怕鹿玉梅跌倒,她默默来到厕所前,问:“需要我帮忙吗?”
“你滚!”
鹿玉梅牛逼的很,她自杀,她倒是理直气壮。鹿溪冷笑出声,她在病房守了大半夜,守醒来的就是这么个白眼儿狼。可她又不能一走了之,她身上流着鹿玉梅的血,打从生下来就有照顾鹿玉梅的责任。病房里的其他病人经过一夜兵荒马乱,也逐渐醒了过来。家属们嘘寒问暖,病房重新恢复了热闹,只不过病房里的温度一直持续没有降下半点,鹿溪将手指插进头发,都能感觉到发根都是湿乎乎的。她走出病房,吸了口过道里还算新鲜点的空气,听到厕所传来冲水声,她又走了回来。鹿玉梅‘自强不息’地上了个厕所,弄得自己一身汗,因为厕所是蹲厕,她蹲下去还容易点,可想站起来,确实得费上不少的功夫,谁让她没事找事自杀呢,弄得好好的自己浑身无力。鹿玉梅通红的脸上大颗汗珠往下滚落,鹿溪抽了几张抽纸塞给她,“擦下汗吧。”
鹿玉梅却抓着纸巾直接砸在了鹿溪脸上,“我不用你这么假惺惺的。”
几张纸巾而已,砸到脸上也不痛不痒,鹿溪并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笑,“你现在是在跟我闹脾气吗?”
鹿玉梅吃力地缓缓坐进病床,她明显已经撑不住了,后背都挺不直,可她的嘴却硬得不得了,“鹿溪,既然你不听我的话,那你就走,反正我的死活你也不会在乎。”
听听,这说得是什么话,一刻不道德绑架鹿溪,一刻不给鹿溪的心上捅刀子,鹿玉梅就不痛快。不过鹿溪早就免疫了,她甚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用一种油腔滑调的口吻说:“怎么就不在乎了呢,如果不在乎,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看到今早的太阳吗?”
“鹿溪,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鹿玉梅声音嘶哑,好像很痛苦的样子。鹿溪并不同情,只觉得她活该。“是吗?那彼此彼此,你也让我非常失望。”
从前,鹿溪根本就不会反对鹿玉梅的任何意见,因为她害怕鹿玉梅寻死,也很少向鹿玉梅顶嘴。可如今,她真的无所谓了,她不想再顺着鹿玉梅了,反正她希冀的大概梦里才有的美好母女情,永远都不会有了。“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了。”
鹿玉梅挣扎着躺进了床里,这费了她不少力气,她躺下连调整姿势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虚弱地驱赶着鹿溪,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维护她作为母亲那少得可怜的自尊心。鹿溪看她进气少出气多,不由蹙眉,出去找护士进来检查了一下,护士说没什么大问题,让鹿玉梅别乱动,先养精神点了再下地。商礼进来的时候,鹿溪正拿着把从护士那里讨来的广告扇子给自己扇风,而鹿玉梅闭着眼睛,看样子还睡着。“还没醒?”
商礼瞥一眼鹿玉梅,他手里提着早餐,小声和鹿溪说话。“醒两回了,精神着呢,喊着让我滚呢!”
鹿溪冷哼着站了起来,看向商礼,这人换了身衣服,一身清爽,“你怎么不多睡会儿这么早就来了,才7点。”
“不早了,你守了大半夜,我哪里睡得着。”
“那是我妈,我不守不行。”
“她也是我丈母娘。”
鹿溪笑了,“人家可从没把你当女婿,甚至醒来第一句话是求我嫁给王军。”
商礼无语,“她真这么说?”
“我还能骗你不成。”
商礼这才觉得,鹿玉梅对他确实有非常大的成见,不过他难不成连王军那种人都比不上吗?“别自我怀疑,我妈就是觉得王军好控制而已。”
鹿溪一语道破天机,好歹跟鹿玉梅相处了这么多年了,又怎么会不知道鹿玉梅心中所想呢!“这或许是种病,可能需要心理调节。”
商礼理智地做出判断。“没用的,我妈不会接受的。”
如果真能调节好,鹿溪早就调节了,她妈就是骨子里的控制欲强,没救的。“那先吃早餐吧,对了王建兴呢?他不是说他一早就过来吗?”
商礼瞥一眼病房,没看到王建兴这人。“他昨晚溜得那么快,显然一点苦都不能吃,都说患难见真情,也不知道我妈看上王建兴哪点。”
鹿溪倒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