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弯着身,咸粥泼过来的时候,她根本就没办法躲避,况且这事出乎她的预料,她怎么会知道她只是想扶一扶妈妈,怎么就会被妈妈泼了一脸的咸粥呢!“哎哟7号床的,你这是干什么呀!”
病房里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几个家属赶紧过来把鹿玉梅拉开。鹿溪整个人都是懵的,黏稠咸粥顺着耳朵往下掉,半个身子和半边床都狼藉一片。王建兴进来时也吓了一跳,他反应过来后就急忙把鹿溪拉到一旁,自己打了水把毛巾塞鹿溪手里,“小溪,你擦擦脸,我去收拾床铺。”
鹿玉梅已经被大家按回了床上,她不吵不闹,只用那双愤恨的目光死死盯着鹿溪。鹿溪默不作声把脸上身上的粥都擦了擦,衬衫是不能穿回厂里了,要不然下午的工作根本就没办法开展,而且头发也湿漉漉黏糊糊的。王建兴跑出去向护士要了干净的床单进来,他哄着鹿玉梅下床,鹿玉梅对王建兴倒和和气气,下床站在一旁。鹿玉梅挑衅地看了眼鹿溪,那眼神嚣张极了,好似在说,就算我泼了你一脸粥,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鹿溪喉咙一哽,万千情绪叫嚣着奔涌而来,她的体内好似有头狂躁的野兽在大吼大叫,这头野兽想冲破牢笼扑上去咬断鹿玉梅的脖子。鹿溪牙关紧咬,杏眸吃人般阴冷,眼里狰狞的狂风暴雨吓得鹿玉梅脸色一变,她急忙移开视线,并往王建兴身后躲了躲。鹿溪反复深呼吸,病房里其他人见她这样,老实说都有点害怕,但隔壁床阿姨还是鼓起勇气握住了鹿溪的手腕,“你、你要不先回家收拾一下吧,你妈这里,你、你别管了。”
鹿溪紧攥着的毛巾被阿姨强行夺走,阿姨把她往病房外面推,“走吧,孩子,走吧。”
鹿溪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电梯,拖着沉重凌乱的步伐,在众人好奇地围观打量下,缓缓离开了医院。回到车里,鹿溪连握住方向盘的力气都没有,她强迫自己缓了一会儿,这才开车回了御水湾。她冲进浴室开了花洒,冰凉的水迎头冲下,鹿溪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眼前的瓷砖,胸腔里横冲直撞的情绪如同脱缰的野马,已然失去控制。“啊啊啊……”她崩溃地大吼着,拳头用力砸向瓷砖,鹿溪疯了一样,困兽般一拳又一拳,瓷砖成了她发泄的对象,可娇嫩的皮肤经不住她这么折腾,没一会儿就鲜血飞溅。剧痛逐渐侵袭麻木到失控的大脑时,瓷砖已经红了一片。鹿溪呼出口气,身体无力瘫了下去。……鹿溪再回到博威厂时,已经换了一身装扮,淡妆素雅,得体精干,完全看不出之前的崩溃疯狂,受伤的右手也被她巧妙地藏在了包包里。“小鹿总,你中午总不可能那啥去了吧!”
办公室同事看她换了身衣服,便开玩笑地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其他人也看过来,都笑着起哄。“我们小鹿总看来有男朋友了。”
“这男朋友需求有点大呀,是不是一天按三顿饭……哈哈哈……”鹿溪:“……你们真是闲得慌,中午吃饭不小心和服务员撞上了,弄了一身菜汤。”
“啊?所以说没有男朋友?”
“不是去开房的?”
鹿溪瞪这些人,“再造谣我可要找律师了。”
大家:“……哈哈哈……”下午下班前,寰宁廖总来电话了,自从上次尴尬分开后,最近两人是半点都没有联系过。鹿溪看着廖总的来电,知道逃也逃不过,只能忘记尴尬,若无其事地接起了电话。“喂廖总。”
“小鹿总,国外订单下来了,他们对样品非常满意。”
廖总语气带笑,和从前没有任何差别,这让鹿溪稍微松了口气。“那可真是太好了,订单下了多少?”
“暂时五千件,之后应该还会再加。”
“哇!五千件这么多啊!大单,订金有的吧?”
“那肯定,没订金咱可不干这冒风险的事。”
“那廖总等下弄个合同和订货单,我和工厂那边对接。”
“鹿溪。”
廖总突然笑了下,“方便出来吗?”
鹿溪:“?”
“我在你们工厂外面。”
鹿溪再次请廖总吃炝锅鱼,上次的尴尬,两人谁都没提。不过对于鹿溪绑着绷带的右手,廖总关心地问:“这是怎么弄的?看起来这么严重。”
鹿溪四两拨千斤,“不小心撞的,就是包扎的比较可怕,其实一点点小伤而已,不碍事。”
见她语气轻松,廖总也逐渐放下心来。点了菜就开始聊公事,鹿溪和廖总确认完合同又说了一些相关事项,之后菜也上来了,鹿溪看看时间,怕商礼去接她,就给商礼微信发了个消息,说她在见客户。商礼一个电话追了过来,“见客户?男的女的?”
鹿溪看了看对面埋头吃饭的廖总,察觉到她的视线,廖总抬起头,鹿溪朝他指了指手机,然后起身往僻静处走去。她告诉商礼,“男的。”
“以前见过?”
“就是配件的廖总,国外订单下来了,五千件,刚确认完合同,回头发给你看。”
“吃完饭没有其他安排吧?”
商礼对这个单子貌似没什么太大反应,好像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没有。”
“那我先去医院看看。”
“别去。”
鹿溪话一出口,就懊恼自己口快,商礼肯定会起疑心的。她赶紧解释,“你去了我妈肯定又要给你甩脸子,你先回家,等我这边忙完,回去了再说。”
“哦,那好吧,那我下班先回家。”
“嗯。”
挂了电话,鹿溪想着今晚要不要过去陪鹿玉梅,碍于中午鹿玉梅的表现,她决定找个护工。鹿溪和廖总吃完饭后,廖总提议走走。鹿溪没有兴致,她委婉地笑,“廖总,家里有事,得早点回去。”
廖总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很快又理解地说:“那行,等有时间了再好好转转。”
鹿溪就知道廖总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准备打个出租回去,因为帕萨特厂里有事开出去了。“我送你吧。”
廖总说:“时间还早,送完你我回去也来得及。”
“这……不太好吧,多麻烦廖总啊!”
“不麻烦,走吧。”
廖总把鹿溪送到御水湾的时候,面上的复杂还是没有缓过来,“你、你真住这里?”
鹿溪知道廖总觉得像她这种工薪族,是舍不得住这么奢侈的小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