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和商礼不动声色地坐在一起喝茶,看秦父和商雯狗咬狗一嘴毛,商礼还很悠哉地小声问鹿溪,“这个茶味道怎么样?”
鹿溪惊讶他的闲适,好像现在一触即发的气氛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她尝了几口茶,细细品了品,还是很小声又很无奈地告诉他,“我喝不出好坏,觉得和咱家里喝的那种茶叶一样,没什么区别。”
她可真是个大俗人,根本就品不出好茶叶的好味道来。“嗯,我也觉得一般。”
商礼又给鹿溪倒了一杯,“那个糕点你吃吗?”
鹿溪赶紧摇头,不着痕迹拽了拽他的西装袖子,让他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注意力,还是把关注点放在商雯几人身上。这时,鹿溪察觉到商母冰冷的视线睨了过来,商母看她的时候,神情充满了厌恶和不屑,那上场鄙夷的眼尾,把她那张国泰民安的脸都映衬得有点扭曲。鹿溪吓得顿时垂下眼皮,商礼大概察觉到了他妈妈的目光,他伸手搂住鹿溪的腰,小声对她说:“别怕,我在这里呢。”
鹿溪感激地摇头,“我不怕。”
她就是心里有点难受,很不明白商礼的妈妈为什么会对她有这样大的恶意。秦父一直不让商雯走,商雯自己又没办法替自己辩解清楚,当楼上传来脚步声时,商雯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如同惊弓之鸟,鹿溪亲眼看到,商雯害怕地紧紧抓住了商母的手腕,商母的神色也变得惊慌失措。商母不停往丈夫那里瞄,大概是希望丈夫想个办法把女儿支出去,可商父能有什么办法,今天之所以来秦家,为的就是把事情搞清楚。鹿溪觉得,商父商母可能一开始并未觉得商雯真的和秦钦联合绑架了她,哪怕秦家人闹,他们也还是非常相信商雯的。可眼下随着事情一点点展开,商雯的态度已经那样明显,商家父母也开始坐立不安。“爸,您看这……”商父目光瞥向老爷子,大概想让老爷子拿个主意。老爷子眉头紧锁,一声不吭,只不过目光时不时在鹿溪身上扫几眼,大概知道这事最后究竟怎么样处置,还得看鹿溪的意思。“商礼。”
秦钦下楼了,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都看向他。鹿溪发现秦钦梳妆打扮过了,头发也上了发胶,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他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但他努力朝商礼露出笑颜,是的,他自从下楼,目光就一直死死定在商礼身上,好像这偌大的客厅里,这样多的人,都难以吸引他的注意力。商礼很排斥这样的目光,自秦钦下楼后,他的眉头就紧紧蹙在一起,如果不是事情还没有解决,他可能已经立马拉着鹿溪扬长而去了。客厅里气氛很诡异,鹿溪察觉秦钦的目光缓缓看向了她,她抬头,迎上秦钦冷漠厌恶的眼神。她心里一阵恶寒,那个风雪极寒的日子,她差点被冻死在那个小屋里的可怕一幕,哪怕已经过去有段日子,可她只要一看到秦钦,她就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寒冷,好像死亡一直如影随形的伴在她左右,秦钦那天对她的羞辱折磨,那灌进她衣服里的冷入骨髓的冰雪,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她的喉咙,鹿溪突然紧紧抱住了商礼的手臂。她以为她已经忘记了那段生不如死的经历,可原来,她只是强迫自己不要去记得那骇人惊悚的时刻。“没事了,鹿溪,没事了。”
商礼目光阴冷地抱住了鹿溪哆嗦个不停的身体,他杀人般的视线沉沉扫向秦钦,他的声音都变得冷硬嗜血,“秦钦,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的,就算你真的已经病入膏肓,我也一定要把你送到监狱里,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客厅里顿时鸦雀无声,鹿溪的害怕显而易见,那是装也装不出来的一种惊恐。商母和商父的脸色齐齐变了,秦钦父母也是大气不敢出。秦母赶紧给管家示意,“快给鹿溪端热茶,烫一点的茶。”
管家吩咐着佣人忙作一团,鹿溪仿若又亲临在生死线上,有些东西,经历过,就像烙印在骨头缝里,她平时不想起还好,可一想起,就难以自控地开始害怕,她痉挛到闷哼出声,她将自己深深藏在商礼的怀中,鹿溪惊恐的想,她昨天见到秦钦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应激般的剧烈反应。兴许是秦钦刚刚的目光和那天想杀了她时的目光一模一样,她一时间没有防备,这才突然又让自己陷入恐慌崩溃的情绪中。“鹿溪,鹿溪。”
商礼察觉到鹿溪的情况很不乐观,他一把抱起她,“去医院。”
客厅里其他人都站了起来,大家吓了一跳,表情都很严肃。“我没事。”
鹿溪死死拉住商礼胸口的衣服,她努力深呼吸,尽管额头上冷汗森森,但她还是冲商礼摇头,“我只是一时间有点应激而已,就是想起了那天的经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没事了,你不是正在我身边陪着我嘛。”
是的,她已经从死亡线上被拯救了回来,她此刻就靠在商礼温暖的怀抱中,男人结实的手臂紧紧护着她,可以替她挡去所有风雨。鹿溪无声给自己打气,鹿溪,坚强一点,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如果她去了医院,说不定商雯就跑了,到时候再想当面对质,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坐回去吧。”
鹿溪冲商礼强颜欢笑,又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商礼。”
商礼咬了咬牙,看她好像缓过来了,这才重新抱她坐下。秦母赶紧将纸巾拿过来,递给商礼,商礼小心的给鹿溪擦汗。大家看鹿溪这样,好像这才想起来,鹿溪确实经历了一场生死大难,虽然鹿溪住院的时候,这些人都没怎么去探望过,虽然当时商礼并没有怎么闹,他们或许也以为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可鹿溪现在不停痉挛,冷汗直冒,这些人自己也慢慢才意识到事情远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