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鹿溪将离婚协议书放回去,她说:“我需要再考虑考虑。”
商母没有说话,但她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放给鹿溪看。视频里,雾蒙蒙的清晨,天色还有些暗,梳着两个辫子的周书韵挤在忙乱的路边,不停叫喊卖菜,她的眼窝有些深,看上去没怎么休息好,比起上次见面,鹿溪现在看她,觉得她好像又瘦了,而且面上也显得无比沧桑。鹿溪手脚冰凉,视频结束后,她愤怒瞪着商母,“你要违法犯罪吗?你真的什么都不怕吗?你就这么猖狂嘛!”
商母收回手机,两手一摊,“我只是好心让你看看你的妹妹而已,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鹿溪哪里不知道商母这是在警告她,如果她今天不同意签字,周书韵今天一定会出事。“你不怕商礼知道吗?”
她觉得,商礼一定非常憎恨这种现象的发生。“非常时期动用一些非常手段,商礼会理解我的。”
商母讽刺道,“再过不久,商礼玩起这些手段,只会比我更加如鱼得水。鹿溪,你看,你见不得这些东西,但商礼的世界全都是这些,所以你和他,注定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也不要为难自己,签了字,我让人送你回御水湾,房子过户合同两天内保证送到你手上,你这辈子,也够了,吃喝不愁,该满足了。”
鹿溪牙关紧咬,自嘲一笑,“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何必自讨苦吃呢,鹿溪,签字吧。”
鹿溪拿起笔,本想果断签字,可她的手却颤抖得半天握不住笔。鹿溪眼前一片模糊,她急忙擦掉眼泪,紧咬住唇,她告诉自己,签字不是为了放弃商礼,而是为了保全所有人,包括她肚里的孩子。迟疑片刻,鹿溪定了定神,为了以防自己后悔,所以她快速又坚决的在两份离婚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签完后,手指一松,笔掉在协议书上,鹿溪浑身无力地靠进沙发,泪水无声而落,她痛苦的单手掩面,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肚子甚至隐隐痛了起来。商母见尘埃落定,满意地拿过离婚协议书打量,确认签字无误后,这才小心装进包里。“走吧,我派人送你回去。”
鹿溪被商母的人送到御水湾楼下,她看到自己昨天被迫停在外面半道上的车,已经如那两个保镖所言,开进楼下,停得整整齐齐。鹿溪回到家里,扑进沙发,放声大哭。她以为她和商礼离婚,会经历惊天动地的折腾,可没想到,就这么突然间的,就把婚给离了,而且她还连商礼的面都没有见上。鹿溪哭着哭着,又突然想起周书韵,她赶紧爬起来给周书韵打电话。“姐。”
周书韵朝气蓬勃的声音传来,她很惊喜,“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鹿溪听她的声音,知道她没事,她默默吞下满喉担心,笑了声,“你不都叫我姐了,姐给妹妹打电话,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周书韵笑了,开朗舒心,“才没有呢,就是好久没有联系了,我有点震惊嘛。”
“最近怎么样?过得还好吗?鹿玉梅没找你什么麻烦吧?”
鹿溪知道,周书韵的生活比她还要水深火热,周伟死了,周家那些人还要吸周书韵的血,周书韵一个卖菜的,守着屁大一点小摊位,就算拼死拼活,干上一天,又能赚多少钱呢!“前两天才找过。”
周书韵笑得有点无奈,“她找我借钱,可我哪来的钱啊。”
鹿溪一听,心顿时揪了起来,“她不是卖了房子吗?钱还不够花?”
“卖房子?她可没跟我提这事儿,反正她跟我哭穷,又在我面前各种骂你,姐,我知道她的德性,我就直接回绝了她,可就算不回绝,我也确实没钱给她。”
“你、你手头很拮据吗?需要我……”“不,不需要。”
周书韵生怕鹿溪给她钱,她说:“姐,我赚得够花了,真的够了。”
“周家的孩子,你还在打生活费?”
周书韵不吭声。鹿溪皱眉,“周家其他人呢?他们怎么生活?”
周书韵不说话。鹿溪倒吸一口冷气,“周书韵,你别告诉我,这一大家的人都指望着你过日子。”
半天过去,周书韵突然哽咽了一声,她说:“爸死了,他就那么死了,我能怎么办,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你来靖城。”
鹿溪觉得,反正她这辈子大概找不到亲生父母了,而周书韵是她难得的家人,她不能不管她。“来靖城,咱姐妹俩一起过。”
“啊?”
周书韵像是被吓到了,她灵敏地察觉了什么,“姐,姐夫呢?”
鹿溪的心突然像被子弹击中,砰得一声,血浆飞溅,剧烈的疼痛让她跌进沙发,好半天喘不过气来。“姐?”
鹿溪用力擦眼泪,可还是止不住冲破喉咙的呜咽,她怕周书韵听到,立马挡住听筒,等那阵酸楚的悲恸缓过去后,她才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离婚了。”
周书韵瞬间安静,一句话都不敢说了。鹿溪吸了吸鼻子,任眼眶里泪水奔流,她笑着说:“没事,男人这玩意儿靠不住,所以你来靖城吧,不用卖菜了,也别管周家那些人了,姐现在开了个小工厂,你过来,姐给你投资个小生意,咱俩一起当老板。”
“姐……”周书韵哭出声来,悲喜交加,“我、我如果实在撑不下去了,我就去找你,周家这些人,很难缠,我现在过去,会连累你的,你这些年,也不容易,现在当老板了,真好,姐,真好。”
听周书韵说的这些话,鹿溪满心酸楚,果然只有经历相似的人,才能感同身受。鹿溪不想周书韵再遭受那些痛苦的折磨,她现在有博威厂,可以帮到周书韵的。“再难缠咱俩想想办法,也能对付,你先过来好不好?”
“我……哎呀你谁啊,你干嘛撞……砰!啊!”
周书韵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碰撞声,期间还夹杂着周书韵的惨叫。鹿溪吓得猛然站了起来,“周书韵?周书韵!”
她大声地喊妹妹,这怎么回事,是不是商母干的?这个出尔反尔的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