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鼎说完了这话之后,齐敬也点头:“其实也不怪嘉禾郡主,主要还是那人酒后受凉,外邪入体,加上事后看医迟了,这才会死。打不打的,倒不要紧。”
张司九明白了:“所以,这纯粹是嘉禾郡主倒霉。”
但最后坏名声都落嘉禾郡主身上了。 杨元鼎问张司九:“所以,嘉禾郡主到底什么毛病?”
张司九就看向齐敬:“你进去看看脉再说。”
齐敬就随张司九进去了。 然后一搭脉,表情和张司九刚才如出一辙。 最后,齐敬茫然摇头:“没有什么病症啊。”
张司九点点头,问了嘉禾郡主最后一个问题:“当初,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是你来月信的时候吗?”
嘉禾郡主几乎是不假思索:“没有,当时还没来。不过第二天来了,很疼,很疼。”
她自己一说完,就脸色不太好看。 毕竟,张司九没说明到底是哪件事,可她却主动联想到了那件事,而且还记得那么清楚…… 气氛有点凝滞。 主要是嘉禾郡主脸色心情都不太好。 张司九把齐敬推了出去。 嘉禾郡主看向张司九,脸色晦暗,等着张司九跟自己说话。 张司九重新坐下,笑看嘉禾郡主:“当年的事情,我刚才都听说了。其实不怪你。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事情。是那人倒霉命薄。”
嘉禾郡主一愣,微微垂眸,但语气仍旧是有点冷硬的:“当年的事情,你们爱如何说就如何说吧。”
“如果是真的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张司九和颜悦色,声音柔和:“但郡主没有走出来啊。”
排除生理原因的痛之后,那就只有心理原因了。 虽然这种例子很少,但也不是没有过。 嘉禾郡主听见张司九这样说,好半晌都没有说话,再抬头,却忽然冷硬起来:“你为何如此说?事情已是过去很久了。”
看着嘉禾郡主那张甜美脸蛋上的冷硬霜冷,张司九忍不住笑了。 真的不在意的人,会因为一句话,就变了脸色吗? 这个冷硬,是愤怒还是……给世人看,用来保护自己的壳子? 张司九笑容更温和了:“事情过去很久,郡主却还是会被这件事情影响心绪,如何能过去?”
她柔声道:“这里没有别人,郡主连侍女都没有带进来,你我之间的谈话,不可能会传出去。”
“所以我希望郡主开诚布公地和我聊一聊天。我发誓,只要走出这个门,郡主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张司九为表诚意,真的竖起了手指头来发誓。
嘉禾郡主没有立刻回复,反而是上下打量张司九。 张司九任凭她打量,一句劝说的话也不再说。 最终,嘉禾郡主放下了肩膀,不再浑身戒备:“你想知道什么?”“那就聊聊,当初你二天来月信时候,有多疼?”
张司九随便找了一个切入点,努力让这个谈话看起来很随意。
没办法,没有心理医生,她只能自己硬着头皮试试。 但愿,能有点用? 再不行,就只能靠东方心理师了。 嘉禾郡主回想了一下,脸色又重新不好起来。这次倒不是态度不好,而是真正的脸色发白,好像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很不好的境地里:“我……当时心里很恼怒,很伤心,其实,他会游水的。但是那天,他沉下去了……” “我很怕。他被捞起来之后,我就走了。当时我身上也湿了许多——都是他扑上来哀求我时候弄湿了。”张司九静静的听着,不打断,只时不时的“嗯嗯”两声作为回答。 “我浑浑噩噩睡着了,第二天刚起床没多久,就开始小腹疼痛,很疼,疼得我说不出话来,疼得我浑身冒冷汗……我喝了汤药才不那么疼了。”
“可喝了汤药就会睡着,睡着了,就会做噩梦。梦见他扑上来——” 嘉禾郡主面色更苍白了,她拢了拢自己的衣衫,仿佛又感觉到了那种冷。 “等我月信结束,他就……就死了。”
“其实我没想害死他。”
“我只是想退婚。只是生气,只是失望,只是……” “人人都说,是我害死了他。”
“可没人说,他是……他是……” “是他咎由自取。”
张司九接过话来,很肯定也很坚决:“他自己遭受了天谴。”
“所以他死了。你推了他入湖里,只是诱因。但若是他不惧怕事情流传出去,早早寻医问药,不会严重到那个地步。若他不是心怀不轨,不尊重你,你也不会将他推入湖里。”
“所以,都是他自己的错。”
“反倒是你,一片真心,都喂了狗。”
“若说有谁受伤,那受伤的人,只是你。”
“只是因为他死了,所以大家才开始同情他,觉得他英年早逝,太过惋惜。也因此觉得,他犯的错,罪不至死。”
“毕竟,你们都已经订婚了,是未婚夫妻,就算提前一些有肌肤之亲,也算不得大错。”
“甚至更有人会认为,如果不是一片真心,又怎么会忍不住动了情?”
“所以他们认为,是郡主你辜负了他那一片真情。是你太冷傲,太端着郡主的架子。”
嘉禾郡主愣愣听着,不知不觉,眼泪流了满腮。 张司九伸手拿起嘉禾郡主的手,用力握住,用力道:“可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们哪怕成了婚,他要勉强你做那种事情,都是不对的。这不是你冷傲,不是你端着架子,这只是你想要被尊重。”
“不管任何时候,不管彼此是什么身份,你不愿意,他都不该勉强你。”
“你害怕,你保护自己,这也没错。”
“他死,并非你所愿,所以也不能算在你头上。”
“郡主,很多女子遇到这样的情况,或许只能勉强挣扎逃跑,或是忍气吞声不敢声张,又或者是自己骗自己那是因为对方一片情深。”
“但,不能因为你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和身份,就变成了你的错。”
“你没错。错的是他。错的是那些指责你的人。”
嘉禾郡主终于哭出声,她捂着脸:“可我很自责——我也觉得,是我害死了他的。我如果不让人将他推入湖中,他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