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翠兰的情况刚刚稳定下来,万万没想到,医馆就迎来了一个病患——刘氏。
刘氏是来保胎的。 也许是心情郁闷,也许是这段时间太奔波,刘氏有点见红。 她不敢耽误,吓得赶忙来了医馆。 今日正好是程万里坐诊,张司九打下手。 刘氏捂着肚子坐下,那样子,忐忑不安这几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程万里对待病患,向来是一视同仁的。哪怕不喜欢刘氏这个人,这会儿他仍旧温和的宽慰一句:“莫要紧张,伸出手来,我先诊脉看看。”刘氏将手伸出来,放在手枕上。 程万里搭上脉,仔细诊断。 刘氏一直观察着程万里的表情,恨不得捕捉程万里面部每一个细微的变化,然后判断出自己的情况。 可程万里能让她看出来吗?当然不能! 从张司九第一次试着在医馆给人把脉学习的时候,程万里就跟张司九说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做大夫,要学会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惊不慌,面上纹丝不动!不仅要纹丝不动,最好还要面带笑容,一直轻松可亲,决不能让病人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当然,那也不是没有例外,比如真是没了救治余地,时间不多,或是情况真的非常紧急的时候,为了让病患和家属有个心理准备,那么就要学会先用表情来给他们一个提醒,让他们心里有数。 而刘氏的情况,明显不属于这些。 所以不仅程万里面色和蔼,不曾有半点变化,就是张司九也一直没有半点表情变动。 刘氏紧张兮兮的看着,感觉喘气都快不会了。 等程万里一收手,她就立刻问道:“怎么样了?”
程万里却没有立刻说,反而让张司九来摸一摸脉。 刘氏急得不行,脸色也不好看,猛的收回手:“她一个娃儿,能看什么?程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快急死了,你怎么还成心吊人胃口?还是你跟我那嫂子关系好,故意折腾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程万里还没生气,刘氏反而比程万里还生气,愤愤道:“没想到程大夫你是这样的人!”
程万里:…… 张司九微笑解释:“是这样,程大夫对妇科这一块,到底有些不好说,所以一般都是我来说。而且我年纪虽然小,可也行医不少时间了。至于你担心的折腾人什么的,完全不会。在我们眼里,病人都是一样的。而且,两个人诊断,只收一份诊金的。”
“我不管,我就不乐意。”
刘氏油盐不进,狠狠地白了一眼张司九:“大人说话,你个小孩子插什么嘴?”
张司九不说话了。 程万里脾气好,也懒得计较:“那行,我说了?”
刘氏显然已经是失去冷静,开始发泄起自己的情绪:“反正我的孩子要是有什么,那今天这个事情没完!”
说完她还哭上了:“你们分明就是欺负人!”
程万里尴尬摸了摸下巴,实话实说:“你没怀孕,孩子肯定是有不了事。”
本来,他是真想委婉点的。让张司九诊脉完了后,带着刘氏去隔壁说。结果刘氏闹上了…… 后头排队等着问诊的人,一个个都八卦的伸长了脑袋,眼睛虽然没好意思往这里看,可耳朵都立着呢! 不说别人,就是张司九也内心瞬间竖起了雷达:嗯?大新闻啊! 她甚至有点想去叫杨元鼎来一起听。 刘氏已经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反驳:“不可能!我这个月都没来那个!不是怀上了是什么!我还恶心想吐!”
程万里依旧好脾气:“你要是不信,也可以去找别的大夫看看。但你这个脉象,的确不是喜脉。之所以见红腹痛,应当是要来葵水了。你有点寒淤,平日葵水应该也是十分不准,每次来,也会腹痛。”
至于恶心想吐……程万里想来想去,就只能说一句:“兴许最近你还有点脾胃不合,所以才恶心想吐。”
这个题,张司九其实是会的啊! 她笑眯眯的解释一句:“也可能是因为心理作用。妇人特别想怀孕的时候,也会出现这种情况。葵水不来,恶心呕吐等——但其实没有怀孕,只不过是错觉,只过于想怀孕造成的一种身体反应。”
这叫心理暗示。 心理暗示能强烈到这个份上,看得出来刘氏是想怀孕快想疯了。 刘氏反反复复的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张司九只好继续科普:“妇人怀孕,通常恶心呕吐,是在怀孕第二个月到四个月之间。更早,身体还没太强烈的感觉,更多是嗜睡,容易困倦。”
当然,也有例外的。可看刘氏那样子,就不像是那种孕吐反应强烈的。 她诚心诚意的建议:“如果实在是不信我们,去别的大夫那儿看看吧。但这种情况,程大夫是不会误诊的。”
刘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张司九和程万里:“肯定是你们误诊了!”
说完转身就走,看样子气得不轻,浑身都发抖那种。 张司九眼看她裙子上都脏了,就好心追上去提醒:“去别的医馆时,买条新裙子吧。”
刘氏差点气哭,非但没理会张司九,还走得更快了。 张司九站在原地,想起了一句话:听人劝,吃饱饭啊!这样不听劝,会出事的! 刘氏前脚刚走,医馆里就又来了个人。他自称是何二郎,是刘氏的丈夫。他是跟着刘氏过来的,来问问刘氏的情况怎么样,刘氏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事。 程万里和张司九还没回答呢,其他的“好心人”就热心的回答了:“哪能有事儿呢?还没怀上呢!假的!”
何二郎愣了,半晌也没问别的,只看向了程万里。 程万里能说啥呢?只能点点头后劝道:“你婆娘看着有点心里难受,你多劝劝她吧。看你们也年轻,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孩子是迟早能要上的。没必要这么着急。”
不仅如此,他还给何二郎指了一下刘氏走的方向,让何二郎赶紧去追。 何二郎勉强一笑,只满口道谢,说自己知道了。可他没去追刘氏,反而是去了隔壁珍娘那边。 张司九实在是忍不住,也悄悄的跟着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何二郎莫不是真对赵翠兰有点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