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界墨九卿忽然化形变成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小奶猫的时候,下界的墨九卿,却越发趋于完整,甚至于那双血色的眼睛,不知何时竟变成了上界墨九卿才有的暗红色眼瞳。他紧张地盯着眼前面色痛苦的苏暮离,只觉得心脏都快要随着她一声声痛苦的叫声而爆炸,又仿若浑身的骨髓都在随着她苍白扭曲的面容而被烧干。心疼,心疼……除了心疼,他竟再生不出别的情绪来!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询问了可否给她输送灵力,并且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之后,用最温暖的神魂力量去灌溉她,用最温和的灵力去包容她,只要能够稍稍缓解她的难过,他就会觉得身心通泰,满足到不能自已。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做这些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但是,他却甘之如饴。他隐约知道,自己这是来到了下界,并且知道,自己的记忆缺失了很大一部分,他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疼痛至极地生孩子的丫头是谁,但是,他就是知道,这个人是他愿意为之付出性命,乃至灵魂的人!起初,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梦中,他就跟在这个丫头的身边,他透过那双红色的眼睛往外看着她的时候,哪怕什么都不记得,却也知道那是他的臻宝,是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存在,哪怕,他当时觉得这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境,可是,却还是忍不住要在梦境中也拼尽全力地对这个人好。直到后来,他隐约发觉到了不同。他惊奇地看到他的臻宝的肚子一天天变大,惊奇地感受着每一次听到他的臻宝用各种各样的情绪,点着他的额头叫他“卿卿”的时候,那种美妙到令他痴狂的感受,惊奇地感受着她将他的手掌放在她的肚子上的时候,小宝宝拱起的小包……他终于隐约明白,这是真的,这不只是他幻想出来的梦境,而是存在于现实中的某个角落里的,实实在在的他的臻宝!他近乎迫切,甚至疯狂地想要醒过来,立刻来到她的身边,完完整整地陪着她,守着她,看着她,做一切能够让她开心的事情,看她一切开心的表情。这种迫切的心情让他几次都快要克服沉重的身体负担而清醒,却又好几次都被各种各样的意外打断,而最近,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一种临界点,只要他再努努力,那么,清醒不过就是转瞬间的事情。可是,他很快就又不敢这么快的清醒了。因为,他不知道清醒之后,自己还能不能这样透过这双眼睛,甚至是这个身体来照顾他的臻宝,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大到了一种让他看到了就觉得十分惶恐的地步,以至于他彻底放弃了清醒,而是控制着这具身体,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唯恐她那纤细的身子,不能承受这样庞大的肚子。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要是在这个时候抽离神魂会怎么样,万一他需要很久才能够找到她呢?那他找她的这段时间,她岂不是就是一个人了?只是想想,他就觉得快要疯了。而事情果然和他想的一模一样,才没过多久,她就要生了,如今躺在这里,像是随时都会被折磨得死掉,让他心惊胆战,又忍不住内疚自责,他隐约感觉到,她如今的痛苦,都是自己带给她的。他甚至忍不住害怕地想着,以后,再也不叫她生孩子了,只要这一个就够了!这样的疼痛太可怕了,她那么娇弱,怎么能够承受得住?他甚至忍不住出生了一个念头,如果,他能替她疼,替她生就好了……“放松!放松!哎!对了!孩子的头出来了!对对对!就是这样!来!用力——”接生婆的声音不断传来,即便是很简单的命令,也每一句都带着一种让人紧张的气氛,以至于墨九卿的脸色白得都快透明了。“热水!毛巾!快点快点!”
“哎!小心点儿!”
……一盆盆干净温暖的热水冒着热气被端进来,又变成了血水被端出去,墨九卿张大了眼睛看看那些盆子又看看苏暮离越发苍白的脸,吓得嘴唇都哆嗦了起来。“生完这个,以后就不生了!坚决不生了!”
墨九卿抖着手给苏暮离擦着冷汗,清凉的声音抖啊抖,竟跟带了哭腔一样。“哈!”
明明疼得护身发抖,但是苏暮离还是没忍住喷笑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扯过来咬在口中狠狠地咬住,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用力随着接生婆的指挥使劲儿。如果到了这个时候,她还看不出来端倪,那她就真的是太笨了。她不知道墨九卿是用了什么办法,花费了多大的代价才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这样全身心地在这里陪着她,但是她知道,他在她的身边,哪怕是再疼,再难受,她也半点儿都不害怕了。……距离苏暮离刚开始生产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每一个等在外面的人都觉得手脚发软,度日如年,苏晨风更是每隔一盏茶的时间就要问问过去了多久了,一听到每一次都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几乎都要觉得是苏誉在骗自己了。“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怎么觉得刚刚到现在,就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苏晨风忍不住沙哑着嗓子低吼。苏誉抖了抖手,下意识地往屋内看了一眼,听到苏暮离痛苦的叫声,不禁脸色发白:“度如日如年就是这样的啊,我也觉得过去了好久了!怎么还不出来?”
他也觉得过去了至少六七八个时辰了啊,然而苏暮离是中午开始发动的,如果真的过去了那么久,天早就该黑了又亮了啊!可是并没有!太阳才稍稍偏斜,抬头看看天就能够明白,它是真的才过去了一个时辰多一点点!玄冥和墨经泽对视一眼,同时忍不住将湿哒哒的手心往衣摆上蹭了蹭,最终撑不住地跌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实在是腿软,当真是站不住了!“再不出来,我可是正要崩溃啦!”
一旁的司徒长恩忍不住呢喃了一声,脸色发白地瞪大了眼睛,耳尖子不断耸动,忽然,他的眼睛瞪圆了!“哇哇哇——”婴儿的啼哭声,响了!